他的动作极快,一旦抓住一丝机会,密集的攻击便潮水般向着镜中人涌去。眼看局势将要逆转,就在这时,司寒弈的声音再次从空中传来:“囝囝,我觉得你说得对,光像这样确实有些无聊,所以我决定再给这一次的游戏增加一点乐趣。” 镜中的画面骤然变化,但司予完全无视了司寒弈的声音,仿佛什么都没听到般,一心一意地对抗着面前的伪造品。 伪造品的实力很强,刚才只是错失了一次先手,并没有被司予压制住,稍有不慎,就可能再次造成极大的危险。 没有得到回应,司寒弈也不在意,继续自顾自说了下去:“是这样的,之前有一件事我忘记跟你说了。我在你母亲的遗体里,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惊喜。” 司予动作极其短暂地顿了一下,只是这一下,就已经有了破绽。镜中人找准时机打断了司予行云流水的攻击,随后一记膝踢将他掀翻在地。 司予第一时间扶着仪器爬了起来,堪堪避开了镜中人的追击,听司寒弈往下说道: “我知道你抱着你母亲棺材的那会儿,是在检查里面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不过可惜啊,那个微缩炸弹被我藏在了你母亲的胃里,你当然是找不到的。 “现在那个炸弹马上就要爆炸了,囝囝,你真的不打算抬头看你母亲最后一眼吗?” 像是心脏倏然停跳了一拍,司予下意识抬了一下头,看向正对面的那面镜子。 镜子里母亲的棺材和遗物都被放在一辆高档货车的后车厢里,司予联络过的那个人正开着车,车辆稳稳行驶在一条山间的小路上。 而就在司予抬眼的下一秒,棺材里母亲的遗体骤然爆开巨大的火光! 轰—— 爆炸产生的烈火和冲击波瞬间波及了整个车厢,几乎就在短短两秒的时间内,镜面上就只剩下了熊熊燃烧的火焰、滚滚的浓烟和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尸块。 变故发生得无比突然,司予怔怔看着镜子里发生的一切,不可控制地分了一瞬的神。 镜中人趁机一把扼住司予的脖颈,将他按在了仪器的金属座椅上,他手中的刀刃高高举起,可司予的目光依旧定定落在满是浓烟与镜面上,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司寒弈没有见过那个来接母亲遗体的人,也不可能会知道他们的行驶路线,所以刚才镜子里投射出的那一切…… 都是真实发生的现实。 镜中人勾起唇角,看着他神情空白的脸,笑道:“别难过,我马上就送你去见他们。” 要看他的刀刃就要贯穿司予的心脏,司寒弈的身体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了房间里:“别杀他,这颗心脏留着还有用。” 司寒弈是这个病毒世界的主人,病毒世界里的一切NPC都要听从于他的话,镜中人的刀尖调整方向,最终钉入了司予的肩膀。 剧烈的疼痛让司予回过了神,溅出的血落在他的脸上,与此同时,他恍惚间似乎闻到了某种特殊的气味。 不是血腥味,而像是酒精与硝石混合在一起的气味。 ……是病毒世界激化剂。 司予的瞳孔微微一动,看向了自己所在的座椅的斜上方,在距离自己大约二十厘米处,看到了病毒世界激化剂的注射器。 这是司寒弈的那个座椅。 按理来说,镜中人原本应该把他按在左侧那个留给他的座椅上的,但是镜中人眼中的一切都是镜像化了的,所以座椅的位置也跟着反了过来。 司予死死盯着那个注射器,司寒弈的脚步一步步走近,从他的角度还看不到司予的脸,因此自然也不知道司予此刻脑子里在想什么。 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此刻安静了下去,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急促的呼吸声和跳动不停的心跳声……全都从他的世界里远去。有那么一瞬间,司予盯着注射器里微小的气泡,脑子里什么念头也没有。 他只想杀了司寒弈。 他答应过云梧,不会和司寒弈玉石俱焚,可是如果真的走到山穷水尽的这一步,他还是想选择再赌一把。 他曾经经历过一个短暂到只有四天的夏,也遇见过许多足够热烈真诚的人。 他赌自己不会彻底失去神志,赌会有人坚定不移地,再一次把他带回人世间。 司予眼底的神色蓦然锋利起来,下一瞬,他以一股极其决然的狠劲,硬生生一把扯下了那个注射器,毫不犹豫地打进了自己的体内! 啪。 耳畔响起了一阵接近于无的液体流动的声音。 司寒弈脚步猛地一顿,接着电光石火间想通了什么,疯了一样地向着司予狂奔而来! 直到这一刻他才猛然明白,为什么卫念念会在司予的病毒世界里。 自负如他,原本以为司予是在回到现实世界之后才动的手,却没想到司予的能力已经能够无视病毒世界的互斥性,直接在别人的病毒世界里,开启自己的病毒世界。 因此他提前预备了所有的可能性,却独独没有料想过,司予会把激化剂打进自己的身体—— 明明完成造神计划、成为完美的“神”,是他一直以来最抗拒也最厌恶的一件事。 明明这是在自己的病毒世界里,司予即便真的要破罐破摔,原本也不可能会成功。 明明他宁愿死,都不应该会把激化剂打进自己身体的。 司寒弈疯狂地咆哮着,中央的巨型仪器里,卫念念不停拍打着透明的壳子,可是司予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在将激化剂打进自己体内的那一刻,他眼前的世界就变成了一片血红。一切情感与观念都被无限扭曲,只有无穷无尽的恶意、憎恶与疼痛,烟花般在血管里炸开。 司予似乎忘记了自己是谁,也忘记了这是什么地方。 失去意识前,他脑海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唯一清晰的念头。 ——秦夺,你说过如果真的走到那一天,你会来救我的。 我可以等到你的,对吗?
第150章 终极世界 病毒协会,审讯室外。 秦夺满脸颓废地坐在门口的长椅上,低头点了一支烟。 烟头的一点火星忽明忽暗,白烟袅袅而上,带着刺激人神经的呛鼻气味。 片刻后,身旁审讯室的门打开,云梧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坐到秦夺旁边,开口第一句话就毫不客气:“协会里不让抽烟,把烟灭了。” 秦夺也没跟他犟,沉默地把烟头摁灭在了空烟盒上。他刚才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被云梧请了出来,眼下云梧自己也跟着出来了,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说。 果然,便听他继续道:“我觉得季言桉那里应该没有解药。” 秦夺转过头:“什么意思?” “季言桉弄出这种药来,目的就是为了挟制我们。这药相当于一个保命符,他没理由会把解药也一起研制出来。” 云梧这么一说,秦夺也瞬间反应了过来。 这话说得确实很有道理,季言桉手里……可能真的没有解药。 至于试剂的原配方,他就更不可能告诉他们了。 “不过现在也并非一点办法也没有。”云梧抬起手,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采样管,“我刚才采了一管季言桉的血,之前司予离开前我收集过他的血液样本,只要把他们俩的血液样本拿去对比分析,研制出解药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秦夺仰起头抵在身后的墙面上,疲惫地捏了捏鼻梁,思考片刻后,说:“或许还有一种方法。” “什么?” “你之前说,季言桉和‘病原体’曾经是合作关系,后来两个人反目为仇。我在想,他们俩都不是那种会把利益与别人共享的人,背后多半存在利用和算计。说不定这种所谓‘同生共死’的药,季言桉也曾经试图给‘病原体’用过。” “有道理。”云梧点头道,“沈淮珏是最早跟在‘病原体’身边的一批宿者,多半会知道什么内情,我想办法联系他问问。” 说话间,他包里的个人通讯器响了起来。云梧接通通讯,是之前他派出的部分外勤部成员已经完成任务,回到了协会。 云梧简要下达了几个指令,让他们先去技术部领取武器,做好协会可能会被围攻的准备,随后挂断通讯,转头对秦夺说:“趁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我先去仲微那边看一眼,确认Zero试剂的研发进度,这是现在的当头要务,必须争分夺秒。外勤部的成员有一半以上已经归队,要是之后协会出什么紧急状况,就先交给你和欲燃了。” 他说着,向审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另外,季言桉的事我不建议你再继续插手,他明摆着是想故意刺激你,不如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吧,反正地下三层多的是不让他疼又折磨人的法子。” 秦夺沉默片刻,却摇了摇头:“这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很懂得怎么影响别人的精神和情绪,交给其他人处理我不放心,还是我自己去吧。我会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被他的话左右,你放心。” 云梧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最终轻叹了口气:“也行,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 “嗯。” 云梧离开后,秦夺又在门外独自坐了一会儿,接着拉开审讯室的门,一言不发地拽住季言桉身上的锁链,拖着他往外走去。 季言桉身上的肌肉松弛剂药效还没有完全消退,只能踉踉跄跄地被拖在秦夺身后,宛如一只残疾的狗,脸上却依旧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怎么,你们商量好要怎么处理我了吗?” 秦夺全然无视了他的话,手上用力一拽,勒着他的脖子把人带到了电梯间,随后面无表情地按下了电梯按键。 病毒协会的地下三层是专门留给那些被抓到的“顽固分子”的,这里一共有九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病毒协会成员用特定异能打造出来的“特殊环境”,或是温度失衡,或是灵异元素,或者干脆直接是个水牢…… 电梯缓缓下降,季言桉一路上都在自言自语:“秦部长,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变态啊?其实我们只是追求的东西不一样而已,我追求科学,极致的生命科学,生命本身就具备着无穷无尽的可能性,当你在探索这种可能性的过程中,创造出一个完美的作品,那种美妙的感觉,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所无法想象的。 “比如我的司予,你根本想象不到他在刚刚被创造出来的时候,那种完美的状态有多么让人惊艳,又有多么令人亢奋。”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一直笑眯眯地盯着秦夺的侧脸,然而秦夺从头到尾没有给过他半句回应,径直拽着他走到了最里面那间“牢房”。 他沉默地把季言桉脖颈上的锁链往“牢房”天花板上吊下来的那块圆形金属上一扣,又将另外四根锁链扣上季言桉的四肢,将他以一个双膝半跪、十分辛苦的姿势半固定在了“牢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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