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拖累勤佑然。 勤佑然笑笑,“你是着急回去找临司令吗?怕他跟之前一样打你,骂你?” “他确实很凶残,特别是杀人的时候。” 在勤佑然的印象里,临祁是个很完美的军官,战士,领导者。毕竟当年他才花了两年的时候,就能以最优的成绩从军校毕业,比那些同届的校友还要小上几岁。年少时他便是那样雄才韬略,独自带着精锐之师,身经百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他始终忘不了刚刚到临祁部队报道,首次跟随军队踏马征程的那段日子。在马裹尸囊,横尸遍野的硝烟战场上,临祁一身军服铁戎,跨坐于雄壮的马背之上,军靴踏着马镫,手拉缰绳,意气风发,全身散着杀戮之气。 手起刀落,人头便能掉下。 在那血腥味弥漫的地方,他差点以为自己就要被敌人杀死,被炮火轰死,尸首无存的刹那之间,临祁自下而上的俯视着他,然后拉了他一把。 那一刻,勤佑然真的觉得临祁就是救世主。 后来,勤佑然觉得临祁,也没表面看起来那么冰冷,铁石心肠,至少在他差点战死沙场时,对方救了自己。 但勤佑然,何止对他是爱慕。 还有更多的私心。 勤佑然从刚刚的回忆中拉回,只听到穆久浅淡道:“我不在你这里久留了,若是日后我还活着,我会回来报答你的。” “报答?我不需要你报答我。”勤佑然斐然一笑,用手撩拨了下他留长的乌发,若有所思,“我这个人特别恩将仇报,不是什么好人。我救你,也不是因为什么菩萨心肠。” 穆久不知对方所云,他现在也没心情去深究这些。 “那我是送你回去呢,还是等临司令主动找上门呢。” 勤佑然背脊贴紧椅子,接着双腿交叠,双臂有点慵懒散漫的撑在上面,施展开来。 “我....”还没等穆久说完话,门外就响起一阵清脆急促的敲门声。 勤佑然蹙眉,走到门边,打开来,只见外面的人探着脑袋,凑着他说了几句。 “我就知道,找上门来了。”勤佑然敞开自己的环抱,然后抱了下穆久,他说道:“你跟他呆了那么久,怎么身上也没他的味道呢。” “不过,他身上的味道,倒是跟你很像。” “你什么意思....”穆久不懂他的言外之意,总觉得哪里都怪异。 勤佑然似笑非笑,然后松开自己的手臂。 “你不需要明白,好好休息吧,我替你先会面去了。”勤佑然离开病房,只剩下穆久一人寂寥的呆着,空气又变得冷清了起来。 勤佑然掐了根烟,在门口的电话机打了个电话,告知临祁,穆久现在在医院呆着。 也许是局中者迷,临祁也不知自己的反应有多么反常,哪里有人会那么在意一个卑微“仆人”的死活来着。 勤佑然看破不说破,见到临祁孤身只影地踏进了医院。 还没跟他多说几句,只见临祁有点焦急的与他擦肩而过,然后踏着步子走进了病房。 在暗处,勤佑然嘴角的笑,更加深浓了点,但阴沉沉的。 临祁用手打开病房的门,在看到那张熟悉的人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才终于有了点神色。 穆久的眼睛湿漉漉的,整张脸苍白没有血色。 临祁看他遍体鳞伤,裹得跟个蝉蛹似的,也不知从何下手去触碰对方比较好。 “怎么回事呢?”临祁低下头,削弱了平日里倨傲阴戾的锋芒,他眼神里带着点内敛的心疼,很浅显。 “我不记得了,醒来的时候就这样了,我好怕啊,是不是有人要杀我。”穆久故意装疯卖傻,装作什么都不记得样子,他有点痛苦的沉闷着。 临祁在听到他沙哑无力的声音时,姿态软了下来,“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穆久很乖的点了点头,视若无睹。 勤佑然在病房外瞄了眼病房里的场景,然后便双手插兜离开了。 临祁给穆久转移了私人医院,请了最好的医生,还有护士来照料他。 过了一个月后,他身上的伤口都好的差不多了,又重新恢复了朝气蓬勃的样子,变得活蹦乱跳。 是出院的日子,临祁特意开车来接他,车的后备箱早就准备了齐全的行李。 之前,他们的约定,说要一起去旅游。 穆久窝进他的胸膛之中,抱着对方的腰身,沉沉酣睡的模样。 这些日子,他倒是像极了一个演员,不断的提升磨练自己的演技,好在临祁面前装的滴水不漏。 管家在前面开车着,偶尔能在后视镜看到两个人互相依靠的场景,看上去倒是无比的恬静美好,但是这背后却总是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森冷般,不切实际。 到了火车站后,临祁便一手挽着穆久的肩膀,另一只手拉着行李下了车。两人行走于人山人海中,与路人摩肩接踵。 他们很顺利的坐着绿皮火车,来到了洱海。 穆久闭着眼睛,脑海里满是自己出逃时坐着的绿皮火车,那时候,他的父亲和哥哥都还健在。 若是那时出逃成功,恐怕他们还能在国外与二哥汇合,过上一段幸福美满的生活。 而不是一个被临祁打断了腿脚送进监狱,另一个则是送进了棺材,只留下个冰冷骨灰盒。 穆久从思绪中拉扯回来,他听着前面响起的广播声,正在播放快要到站的消息。 他猛地睁开双眼,接着揉了揉困顿的眼眸。 “到啦?”穆久嘴角扯开一抹自然的笑意,很是甜蜜,一点也不像是伪装的。 临祁用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是啊。” 在那广播响起的两分钟内,临祁在规划着他们完美无缺的旅程,而穆久却在思考着如何去杀了临祁。 此刻一个在期待,一个则在密谋。 下了火车后,穆久主动地挽着对方精壮有力的手臂,那结实的肌肉下是让人生畏的蓬勃力量。 到了旅馆后,临祁和穆久上了楼,他订了个最大的房间,里面设施很是齐全,也不比家里要差。 他去浴缸里放了温水,用手拂了拂里面的水温,被拉起的帘子挡住了彼此的视线,穆久背过身,在暗处往酒里撒了不知名的毒粉。 他有点手抖,些许洒了出来。 临祁试完水温后,穆久听到停止的声响,做贼心虚,慌张地将桌上的粉末用袖子抹去。 然后将那张包着粉末的纸,先随意找个地方塞着。 临祁从后面亲昵地环着他,将头靠了下来。 两双手,十指相扣,交缠了起来。 “可以去洗澡了。”临祁拦腰抱起他,往浴缸的位置走去。 穆久任由他解开了自己的衣服,然后送进了温水里。 他的动作是那样的轻,用手拿着肥皂,往穆久的身上搓去。 穆久拦下他的动作,“我自己洗吧。” 临祁起身,也没拒绝他的要求。 他将肥皂塞到穆久手里,然后低头吻了下对方的嘴唇。 “好的,你先洗吧。” 穆久慌乱,心脏砰砰跳,他抓狂地用肥皂搓着自己的身体,每一寸都滑了过去。 直到半小时后,他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就连头发都沾着水滴。 临祁贴心的拿了条毛巾,往他头上擦拭着。 穆久不敢抬头看他,整张脸被水珠打的磷光闪闪,晶莹的液体淌过逐渐苍白,失去了血色的面容。 穆久为了分散自己的局促不安,用手揪了揪他的袖子,闷哼道:“我刚刚倒了点酒,喝点嘛.....” 临祁将下巴抵在他的头发上,眉间是散不去的阴翳。 他沉声道:“好。” 穆久背过他,指尖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直到拿起那两杯酒。 临祁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盯着穆久去拿酒的身影。 穆久走了过来,顺势坐在他的腿上,将手上其中一杯酒递给了临祁。 临祁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一杯下肚。 这坚决,连贯的喝酒速度,不像是在品味,而是换了个方式,来表达对他毫无杂质的信任。 穆久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深情款款,转换为淡漠之色。 仅仅只是用了几秒的时间。 这一刻,他真的连装都不想再装了,太累了。 临祁微微颔首,又恢复了平日里桀骜不驯,冰冷无情的模样。 “穆久,你的演技可真拙劣。” 那字眼,淬了毒般,从唇齿之间迸裂了出来。 接着,临祁手掌发力,用看似很轻松,微不足道的力气,直接将那透明的高脚杯捏碎了。
第56章 两杯酒里都有毒 听完这句话后,穆久并没有那种被拆穿后的慌张忙乱感,反而神情愈发冷静了起来,那双眸子更是视死如归的盯着他。 直到眼中褪变成黯然失色,变得格外空洞。 “你想毒死我是吗?是不是.....” 感受到背叛的滋味后,临祁从愤怒中抽离起来,接着用沾满鲜血的手掌去掐住穆久的脖颈,然后狠狠地往身后的沙发上撞去。 他眼眶猩红,里面遍布了根根条条的血丝,黝黑瞳孔映着对方无比漠然,平静的表情。 与穆久相比下来,他显得是那样面目狰狞,就连整个面部的线条都扭曲了起来,变得再也无法冷静下来。 穆久从原本的胆战心惊变为心如止水,仅仅只是用了那么几秒的时间罢了,他无所谓地对着欺身而上的临祁说道:“是。” “那为什么两杯酒里,都有毒?你是想跟我殉情?穆久,你告诉我为什么?” “如果你他妈的只想杀死我,为什么你的那杯酒里也有毒?!”临祁怒不可遏的嘶吼着,那张平日里冷峻无温,不动声色的脸,此刻变得是那样的情绪万变。 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的眼神像是利刃,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 但穆久那般不在意的表情,动作,更像是临祁在拿着刀让他握着,一下下插进血肉里捅死自己。 穆久不再挣扎,他睁大眼睛,盯着头顶白茫茫的天花板,语气变得格外的凉薄,“我怕你把酒对换了,我要是喝了有毒的那一杯,你喝了没毒的那一杯,那岂不是你要看着我去死,而你却还好好活着。” “所以两杯酒都有毒,这样你不管喝了哪一杯,都会去死的。” 穆久嘴角撕扯出一抹艰涩的笑,看起来很辛苦,费力似的。 他喉腔发出怪异,颤抖的笑,“可是永远都只有你赢,我永远只会输,不是吗?” “玩弄我,戏弄我,耍我的感觉,很好吗?看我像个傻瓜,围着你团团转,然后情不自禁的爱上你,你那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你是不是觉得心里特别爽快......” 他好机械的张合着嘴巴,那些话明明说出来应该是崩溃,绝望到极点的,但此时他的语气是没有任何起伏的,寥寥几句便一吐为快。
85 首页 上一页 37 38 39 40 41 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