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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我

时间:2024-03-06 10:00:08  状态:完结  作者:weian

  时静深把衣服扔进阳台的洗衣机。小区里很安静,只有十几户的灯还亮着,他搬了把椅子在阳台坐下,听着洗衣机运转的噪声。客厅的灯光从背后投出来,在地砖上拉出短影子。

  解锁手机,系统已经自动转换成夜间模式,屏幕顶上挤了一大推APP图标,不知疲倦地推送消息。他一眼没看就清除了。

  时静深新建一个备忘录,开始敲敲打打,写了几行又删掉一些,几组毫无关联的情节片段无序地在他脑海里滚过,他挑出一个,要把它写进这个故事里,但还没想好如何衔接。

  写长篇小说对他来说是一件困难的事,他出版的书都是中短篇小说集,目前写过的篇幅最长的是《关于色盲悖论的另一种解释》。其实访谈里他骗了主持人,这本书写了远不止三年,从他最开始尝试写作时就写了一些零碎的片段,在后来的时间里也穿插在几本书的间隙断断续续地写。他每次写这本书的时间很少,每每写了千把来字就觉得无法再写,要去做点别的,然后那一天大概也不会再写。即使在近三年集中精力写这本书时也难有在书桌前一坐几个小时的情况。他文思泉涌的时候很少,写作时总是要反复回看自己写下的东西,然后继续回忆,组织语言,几百字几百字地攒出一个篇章。

  已经写下的文字由于免不了在反复阅读中做些改动,因此最终定稿时以前写下来的片段已经被删去很多,留下来的大约也面目全非,以至于这本书被他写成了什么样子,他对此也有所怀疑。

  每出版一本书,他都要休息一段时间,从几个月到一年不等。这段时间里他会写几篇微小说,从生活琐事和凌乱梦境里寻找素材,字数不多,三千左右。写完了就给杂志投稿,赚点零花钱。

  洗衣机的快洗程序很快执行完毕,“滴滴”响了两声,时静深从乱七八糟的故事情节中回神,关上写了一百来字的备忘录,晾完衣服就去睡觉了。

  时静深从梦境的悬崖边跌回现实,晚睡和长时间的睡眠让他昏昏沉沉,身体僵硬。他从被子里伸出使不上什么力气的手去拿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十点二十五分。眼睛干涩,睁开几秒就忍不住闭上,他睡了将近十个小时,反而觉得很困,失重加速的心跳尚未放缓,搏动感加重头脑的晕眩。时静深转了转头,撑着手坐起来,腰腿的酸不算什么,后穴却感觉很不适。他搓了搓眼睛,在美团上买了药和一份早午餐才去洗漱。

  东西放在门口,时静深拿进来,搬了凳子在镜子前面上药,然后洗了手去吃饭。他点了一份皮蛋瘦肉粥,外加一份烧麦和凤爪。粥熬得很绵,现下温度刚好,配上咸鲜带辣的凤爪和软糯的花生,纵是时静深胃口不佳也吃得有滋有味。他边咽下一口粥边打开电视,随便挑了一集情景剧投屏,在主角们犀利的对话里吃完了这一餐。

  他顺势坐到沙发上,一集接一集地看下去,连续看了一个多小时,手机没电了才作罢。他把手机拿去充电,然后打开电脑,接着昨晚的文字往下写。写写停停间他的思绪飘到和许蔺见面的那个晚上,他带着微醺,迷茫地靠在玻璃窗上看夜色渐深依旧车水马龙的街道,不停平移的车灯晃得眼睛疼。他垂下眼,看到路灯白光在雨后街道两侧的积水里变成的黄金,还想到盛夏的G市常有的嘈嘈切切如珠落玉盘的大雨。于是他一个全选删除,把万籁俱寂中的只身独行换成了瓢泼雨夜里的人事不省。

  写完人被抬走和窗帘后窥视的眼睛,也不过五百来字。时静深再一次卡了壳,他喜欢靠着一个想法就开始写,没在脑海里成型就在笔下出现,列好大纲会让他丧失兴趣,他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一步。面对几行文字下空白的文档神游天外,即使手机备忘录里有一个书影清单,也没有看的欲望——明明他无事可做,却宁愿在俗套而拖沓的系列电视连续剧中放过一天,也不愿意抽出两个小时看一部好评如潮的高分经典——他对电影的兴趣奇怪得淡薄。

  如果这一天他没有打开电脑,没有写下这五百字,那么这一天又会是一个从手指缝间漏过去的星期六,或者是星期三,星期五,随便哪一天。


第17章 17

  ==

  从度假村回来后的几天连着下大雨,大风刮斜了雨幕,雨水落进阳台。我不想出门,窝在沙发上看着电影。太阳光被厚重的云层遮住,白天也不明亮,屋内不开灯,有些暗。电影里,男女主在滂沱的大雨里再见,彼此相顾无言,一时间整个世界都是雨声。

  电视声音开得不大,勉强能在雨声里听见对白。雨声混着低沉的英伦腔调,让我昏昏欲睡。

  雨也出现在我的梦中。

  不是大雨,是初春之时的绵绵细雨,淅淅沥沥的落下,足够润绿农田,却压不住尘土,让人染了一身的脏污。

  我看见一群人在推搡,几个少年,几个不同年龄段的男人女人围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大声叫嚷挥舞双手。七八个穿着橙色马甲的人挡在两三个西装男面前,不让人碰到他们。人群不远的地方是一座四五层楼高的建筑,一阵巨大的爆破声后建筑物轰然倒塌,推土机从旁边开进去,铲开大块的混凝土墙块。不止这栋建筑,这一片地方的房屋都已经被炸塌了,几架推土机同时作业。路上有很多碎石块和,甚至有些路面开裂了。看来施工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人群中穿着橙色马甲的人把另一拨人推开,那拨人连忙扶住那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一个少年被推出人群,跌坐在地,在倒春寒刺骨的冷意里浑身发抖。连绵的雨水把一些小土块化开,泥水汇聚在路面的坑洼里,轻易就溅湿了少年陈旧的黑色外套,泥粘在上面,抹不抹都很脏。

  身体往旁边倾斜,头往下一坠,我赶在完全歪在沙发上前醒过来。轻微的失重感也引起了惊醒的人的条件反射,手撑在身侧想稳住身体,但是已经来不及。于是手腕就以一种弯曲的姿势,在倒在沙发上时被压在我的身侧。

  幸好还是往外抽了一点,不然非扭伤不可。我把手完全抽出来,坐起身。生理上感觉没睡多久,可是电影已经放完了,一行行的演职人员名单在黑色背景上滚动,看久了觉得眼花。我关掉电视,手机上弹出一条消息,是孤儿院收到汇款之后给我发来的感谢短信。

  我把手机放到一边,手掌心沾满了细小的黑色沙发皮屑。这间房子我住了很多年,从本科毕业起就一直住在这,家具也没换过。不仅客厅里的这个黑色沙发破旧,阳台上的单人沙发更是坐得底都要穿了,全靠后面买的两个靠枕苟延残喘。

  我每年给D市的一个孤儿院捐两次款,一次在六月,一次在十二月,都是匿名。我不在时由他代劳——或许应该说他每年给孤儿院捐两次款——我清醒的时候很少。

  但我只是捐款,没去过那里,他倒是去过不少次。从他的日记本来看,他每年去那里两次,时间大概是捐款之后一两个星期,年年如此。

  我想不通,虽然两地距离不远,开车两三个小时就能到。可是他和那里毫无瓜葛,做志愿者哪都可以,何必要开六个小时的车来回一趟。

  无所谓,在外人看来我们是一个人,他做个好名声,我何乐而不为。匿名的捐款不知是谁,十几年来的志愿者却是有人看见的。孩子们的记忆里会有一个成年人的模糊身影,在每年六月和十二月变得清晰。

  这间房子我租了几年,房东是一个和蔼的小老头。后来他要和子女去另一个城市生活,就把房子转手给了我。这套房子不算很新,加上房东和我关系不错,价钱上有些折扣。从那之后我有房有车,没有贷款,和大多数人比起来轻松很多。

  即使已经在彷徨恐惧中浑浑噩噩很多年,我对孤儿院的日子也记忆犹新。我在那里度过了十几年的时光,从五岁到十八岁,上大学之后回去的少了,那些日子更是被记忆不断美化,经由心脏,一泵一泵地溶进我的血液里。于是自那之后,我没有那段日子就再不能活下去,我的每一滴血,都是我存在的意义。

  我入院时,院长年过五十,是个和蔼的女性,她的女儿也在孤儿院里做事,经常笑,笑起来很甜美温柔,小孩子们都叫她“小雨姐姐”。

  然而院长的丈夫却不知所踪,她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男人的相片,用相框好好地裱起来,玻璃很亮,一看就经常擦拭。十岁出头的我以为那是院长的丈夫,对他从没出现在孤儿院还有过许多猜想,有充满浪漫色彩的:他去远游了,要走遍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地方才会回来;有哀伤的:他得病了,去了很远的地方治病;有充满英雄气概的:他是个军人,在祖国的边界驻扎,又或者远渡重洋去帮助有需要的人……其实这些猜想都不对——长大几岁的我一一推翻了这些胡思乱想,暗自决定了故事的结局:院长只是和她的丈夫离婚了,然后一个人带着女儿。我为院长感到不平,因为我好几次去找她时都看见她满怀柔情地看着那张照片,我想:那个男人肯定是瞎了眼,才会和这样一位和蔼可亲的善良女性离婚。

  后来我考上了省里最好的大学,报到前几天,院长把我叫去办公室,亲自为我揭开了谜底——那个男人也是在这所孤儿院里长起来的。

  他同样是一个优秀的人,考上了很好地大学,远走几千公里求学,那张照片就是他在学校门口拍的。他一直和院长保持着联系,读完研究上去了一家很有实力的公司,每隔半年都会给院里寄一笔钱,但是他从来没有再回来过。

  之后我也去奔赴我的前程,直到大二下学期前我每逢节假日都会回去。再接着我就分裂出了第二个人格,从此我回去的时间就几乎没有了。

  孤儿院的设施挺齐全,虽然旧但不破,加上在里头工作的哥哥姐姐们都很好亲近,因此日子并不太苦。孤儿院里的每一个孩子,十岁以上就要承担起一部分的责任,简单的清洁打扫,照顾更小的小孩子,诸如此类。

  我曾经陪两个小孩去小花园玩,那两个小孩子都入院不久,是对双胞胎,每天都不太开心。连院里最有耐心最温柔的小雨姐姐也没办法让他们高兴,理所当然的,我也不行。所以我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有事就去喊人。

  他们干他们的,我就自己写点东西,晚上拿去让瑶瑶看,用余光注意时刻注意着两个小孩。他们自己在水池边转了半天,接着就去揪树叶子,他们不够高,只能摘最矮的叶子。那些叶子垂得低,很容易被虫子蛀,也没什么营养,大都干脆发黄,布着大小不一的洞。

  这显然不能让人满意,于是其中一个跳起来,拽了写绿叶下来,然后他们蹲在一起,不知道捣鼓什么。

  我停了笔,转过身看着,怕他们掉下去。过了一会儿,两个人一齐稍稍前倾了身体,把什么东西放进了池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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