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随一手抓住行李车,一手虚揽在萧意的后腰,拍了拍,调侃:“以前可不见你这么想我啊。” 萧意不说话,半张脸贴在他肩膀上,越抱越紧。 萧随当她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十几秒后就感觉到肩膀一阵湿。他连忙扶正萧意的肩,两道眼泪从她墨镜里淌出来,下巴不断有泪珠滴落。 手边纸巾手帕都没有,萧随拿衬衫袖子给她擦眼泪,神情担忧又严肃,问:“怎么了,给人欺负了?谁敢欺负我们小公主啊。二哥给你出气。” “他劈腿了。”萧意声音细若蚊吟。 “什么?”萧随没听见,躬身凑近。 “他劈腿了!”萧意突然很大声地说,震得萧随觉得耳膜都在抖。他想问问清楚,但是小妹已经有一头扑进他怀里大哭,眼泪把他衬衫蹭湿一片。大庭广众的,萧随只好半哄半托的带着她走,还腾出一只手拉着行李车,好不容易才回到车上。 萧随放好行李坐上车,连抽了几张纸巾出来递给萧意,说:“跟哥说说发生什么了?前天不是还说要一起回来。” 萧意这会儿已经不哭了,只是还有些抽噎,她一边打嗝一边说:“我把机票都买好了,结果昨天早上我去找他,打开门就看见他和一个女的在客厅接吻!给我抓个正着他还要狡辩……”萧意噼里啪啦地说了十来分钟,一大半时间都在骂前男友,说着说着又开始要哭。 萧随又抽了好几张纸巾出来,倾身过去给妹妹擦眼泪。萧意眼睛通红,脸上几道没干的泪痕,这会儿又重新满了眼泪。 他把纸巾折了折,没用什么力气,按着纸巾吸走泪水,边说:“飞机上也在哭吧?没事,哭完了就别想了,那种渣男不值得你为他让自己难过。”纸巾湿透了,萧随换了新的,继续说:“想吃饭吗,还是去吃甜品?宝桥那边新开了一家甜品店,你之前在B市说过很好吃的那家开的分店。去吃抹茶慕斯怎么样?或者你想去干嘛?跟二哥说,二哥陪你去。” 萧意抓过他手里的纸巾,胡乱往自己脸上擦了几下,从随身包里掏出迷你的化妆品开始化妆,说:“我要吃抹茶慕斯。” “行。”萧随立刻答应,发动车子。 到了甜品店,兄妹两人对着坐下,萧意面前摆了一大堆甜品,抹茶慕斯、榴莲千层、红丝绒、黑森林、雪媚娘……萧随面前就只有一杯红茶。他拿起来喝了一口,看着刚才一通点的妹妹现在心不在焉地点着甜品勺,平时最喜欢的甜品也没吃几口。 “二哥——”萧意没精打采地说,“我哪不好啊,他要跑去找别人。” “我妹妹哪儿都好,是渣男不识货。”萧随看着萧意仰头眨眼,拿纸巾按在眼角,又说:“小灵,恋爱不是靠好不好说了算的。真正喜欢你爱你的人会爱护你,珍惜你。人都不是完美的。爱你的人不会因为知道了你的不好就放弃你,更不会让你因为他的举动怀疑自己。你第一次谈恋爱就遇上这样的事情,二哥知道你难过。但是,他既然可以在和你谈恋爱的时候去找别人,就可以在和别人谈恋爱的时候再去找另一个人,这种事情就会有第二第三第无数次。说得难听一点,搞不好他已经脚踩几只船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你没发现而已。但是你要记住,永远记住,这和你没关系,只能说明那个男的不是个好东西。知道吗?” 萧意低着头,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 感情上的伤没那么快好,萧随看萧意的样子,也明白她没法马上走出来。眼见着天色晚了,开车把萧意送回了郊外的别墅,自己也顺便在那住一晚。 六月上旬的夜晚也不比白天凉快多少。萧随撑着栏杆站在露台边,旁边地上房子里投出来的扇形白光出现一道拉长的人影。萧明走出来,和兄弟并肩站着。 “小灵睡着了吧。”萧随问。 “刚睡着,妈和湘湘陪了她一会儿,话没说几句她自己累得睡着了。小姑娘家第一次谈恋爱就遇上个烂人,看样子她要难过好一阵了。”萧明不免有些担忧。 “估计要好几阵呢。我猜她也谈了快半年了。小灵那个性格,肯定不会刚谈上就和妈说,那时候应该已经有一段时间。这次回来还想和他一起回,我看着她对人家可喜欢。只能慢慢等她自己过了这一阵。受次情伤,以后也知道防着点男人,大概就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家一张脸,几句花言巧语骗了。等过一两个月,我找个时间再和她说说。” 夏夜温热的微风吹不响前院的树,拂过兄弟两人指尖燃烧的香烟,把红色的火星扇得闪烁。 萧意不过二十三岁,从小就是全家的掌上明珠,父母和两个哥哥都纵容她。大哥继承家业,二哥自己打拼,如今也事业有成。于是对萧意的要求更加是一低再低,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最大的原则就是她开心。萧家三兄妹前后出国留学。萧意上高中的时候萧随在读本科,萧明在读硕士,顺便照顾她。等萧随也硕士毕业回国了,就拜托一个朋友看着点。那个朋友是个混血家庭,和萧家有些渊源,爽快地答应下来。 “回去记得看邮件。”萧随说。 “什么邮件?” “我让Alex帮忙查了一下那个男的。欺负了我妹妹,总要吃点苦头。你下个月不是要飞美国,正好。” 萧明应下来,转头问:“你呢,有没有想要发展的?你也不小了,这几年忙工作,再过一阵你公司就要上市了,还不打算找啊?” “再说吧,就算我有意思,也要人家有意思才行。急不得。”萧随模棱两可地回答。 萧明琢磨出点东西来,接着问:“看上谁了,叫什么名字啊?” “没看上谁,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时静深的反差感带来的新鲜劲在缓慢地退潮。这个人在约调时给出的种种反应都是真实的,却似乎只是在生理层面上,他的心理好像不会因为这什么波动。萧随觉得他更像个m,而不是sub。厚冰层做的壁垒难以撼动,只在做爱时,最浅表的一层会融化成水,挂在上头。 在和时静深上过几次床后,他感到了一种愉悦——这样一个人也露出了那种不能自持的表情。性欲得到满足,然后告诉他到此为止,因为要找一个合心合意的床伴或者sub都不太容易,更何况是两者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违背了他一贯的原则。高潮的快感让他稀里糊涂地短暂抛开了时静深冷淡的态度,是以时静深的样子在性爱中越来越模糊。但是,高潮消退后的时间里,他的探究欲增长更甚,于是他开始在约调中逐渐减少肉体的直接刺激来观察他的反应,也“退而求其次”地约他出来喝酒或者吃饭。 肉体和灵魂相互交锋又彼此推波助澜,让他和时静深始终保持着距离。
第21章 21 == 时静深拎着东西去收银台结账,排队的时候发现前一个人的背影有点眼熟。但他不是个热情的人,平时也没有什么社交,这座城市里他认识和熟悉的人一个手都有空余,于是理所当然地把这次眼熟当成错觉。没想到前面那个人侧身结账的时候,他听见了略带惊讶的声音。 “是你呀!” 他抬头,果然是他不久之前才见过的—前几天在酒吧遇到的那个付明朝的男朋友,很亲昵地被叫做“周周”。 他们不过一面之缘,时静深不做反应,只把手上那两大袋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在台子上让收银员扫,那个人却自顾自地说开了:“好巧啊,你也住在这附近吗?你应该还没吃饭吧?我知道这家超市旁边的街上有一家超好吃的意大利面,特别是奶油培根口味的,我请你吃怎么样?上次说你‘漂亮’你好像不太高兴,说要请你喝酒也没能喝成,这顿饭就当是道歉,你想去哪里吃都可以!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黎周,黎明的黎,周末的周。” 时静深保持沉默,东西全都放上台面之后往前走到收银台的出货口,规整地一件一件把收银员扫过的物品放进袋子里。 黎周跟着倒走了几步,嘴巴不停:“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和萧哥是认识的吧,改天我们一起出去玩怎么样,去山上露营,或者去植物园野餐?你想好想吃什么的了吗,哪家都可以。再过一会儿可能就要等位置了。” 时静深付完账,提起东西,终于说了一句:“借过。” 黎周往旁边让开,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身影,心知他没兴趣,也不讨人嫌地跟着了,嘟囔了一句:“果然漂亮男人都难搞。”然后往另一个出口去了地下停车场。 时静深做好一人份的饭菜,摆到桌上的时候仍然觉得全无食欲。其实他一开始也没有多想吃晚饭,只是什么都不吃或是随便吃点饼干之类的既对身体不太好,还会让他在临近半夜的时候感到饥饿,只好无奈地就着拖沓无趣的电视剧一口一口地嚼。 这部剧拍了很多年,长达十几季,越到后面剧情越是无聊,还有人设崩塌剧集注水的明显嫌疑,新老观众都多有批评,却还是在我行我素地继续拍。 其实他完全可以有别的选择,可是一想到他要点开一部对他来说全新的多达十几季的连续剧,他就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不适感,一种把娱乐变成任务的不适感。 他就是对已经看过的东西有一种奇怪的执着,好看的继续看,不好看的也继续看。不过所有影视作品也不能凭着这种执着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选择,几番纠结下来,耽误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什么都没看也是时常发生的事。 时静深吃饭很慢,二十分钟一集的剧放了两集,热腾腾的饭菜在这二十多度的傍晚放到温凉。最后几口有点硬了,他不在意地吃完,靠到椅背上看手机。 和时静深家的冷清的截然不同,萧家的饭厅很是热闹。萧家七口人齐齐整整地坐在一起,圆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式,中间的一锅老火汤往上升起一小片蒸汽。 大家边吃边聊,萧父象征性地问了几句两兄弟的事业,本来接下来应该是每次萧随回家的保留节目——萧母啰嗦他的终身大事。鉴于萧意失恋不久,这个话题没被提及,萧母转而说起孙女上学的事。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吃完饭,萧父萧母坐到沙发上看晚间新闻;萧明抱着女儿,和老婆一起出去散步;萧随叫上萧意,坐在后花园里吹风。 萧意在家里住了一个星期,情绪已经好了很多。她披着发,穿了一条偏宽松的吊带连衣裙,整个人窝在藤椅上看手机,双腿缩进裙摆里。残余的天光朦胧笼着大地,白日里争奇斗艳的花朵此时都黯淡了颜色。藏在花草丛里的地灯发出柔和的光,打在她裸露的手臂上,泛起一条虚焦质感的光带。 “刚吃完饭别缩在一起,不然待会肚子疼。”萧随放松地靠坐着,手臂搭着扶手,说。 萧意“嗯”了一声,脚伸出来,勾起凉拖,又把腿翘起来,没穿好的凉拖跟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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