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有恨撇撇嘴,樊寒枝又说:“跟你说了今天回来,所以一直在等我?” “什么?你……哪有跟我说。” “又不记得了,记性这么差。” 黎有恨皱眉思忖了片刻,虽然脑袋里没有一点印象,但还是没有辩驳,歪头枕在他手臂上,用搭在浴池边打着石膏的那条腿撞了撞他侧腰。樊寒枝便伸了手来摸他的腿,轻轻地缓缓地,先在大腿外侧打着转儿,抚过膝盖,捏了捏垂坠的小腿肉,又回到上面来,小臂都浸到水里,手掌贴着他大腿内侧,握一下捏一下。 浴室里热气蒸腾,黎有恨昏昏沉沉,眼前都冒起金星,下腹坠胀,阴茎颤颤立了立,半软不硬的。他生怕被樊寒枝觉察,去推他的手,但没推开,拉扯间樊寒枝反而摔进了池子里来。 黎有恨惊呼一声,脚上石膏浅浅地碰了碰水,樊寒枝眼疾手快捉住他脚踝搭在浴池边上。他浑身湿透,下巴处沾了几团泡沫,显得滑稽,黎有恨笑起来,朝他洒了一捧水,他仍然不躲,手肘撑在浴池边沿上,半握住拳头抵着额角,懒懒伸另一只手开了水龙头放热水,半阖眼帘说:“就这么坐一坐恨儿,哥哥有点醉……” 他这样柔软地说着讨好示弱的好听话,黎有恨被哄得七荤八素,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微微动了动想靠他近一些,抬脚的时候不碰到了他身上哪儿,软软的一团,再要动的时候被他攥住了脚踝。 “真是没有消停的时候。”他这么凉凉说了一句,站起来出了浴池。 黎有恨愣了愣,赶忙抓住他,“哥,对不起……再待一会儿不行么?我保证不乱动了。” 樊寒枝静立片刻,重又跨进来,从后面抱住了他。 黎有恨还没反应过来,眼前滑过一片浓重的白,那副冰冷的身体就贴住了他的脊背。他打了个哆嗦,来不及纳罕樊寒枝今晚的柔和,身体便被各种感觉搅扰了,背上是冷的,前胸又被水烫得发热,腰间的手坏心眼地四处摸摸又捏捏,带出一片瘙痒,耳边是轻浅的呼吸,脚踝伤处隐隐约约的酸麻,欲望还浅浅冒着头没有消减,以致于有那么一阵子,他心神不宁,一直在发抖。 樊寒枝错以为他冷,把他抱得更紧,把脸凑过来贴他额头的伤,轻声问:“怎么把绷带拆了?” “绑着有点痛。” 樊寒枝突然轻轻地叹一声,摸着他后腰的伤疤,醉意朦胧地说:“我看见你的时候,你流了那么多的血……” 黎有恨嗫嚅道:“哪有,只有一点点而已。” 樊寒枝不答话,就这么抱着他。渐渐地,黎有恨开始打瞌睡,在热气氤氲的这里,浅浅晃动着的一池水太温暖了,仿佛母亲的子宫,将他柔软地包围,他还没有出生,樊寒枝也没有,他依偎他,他也让他依偎,挤挤挨挨地碰在一起,被亘古永恒的血脉捆绑在一起,不会分开也无论如何分不开。 黎有恨被这样的妄想取悦了,他体会到一种最原始的安全感,在这一刹那,那与樊寒枝痛苦的八年分隔仿佛能够一笔勾销,能够被谅解。 这样的一点点的爱而已,他不要求很多,只要这样,他就会像沙漠里的仙人掌一样顽强地扎根生长。可是爱情……有吗?能吗? 他恍惚着,侧头去看樊寒枝,余光里是他苍白的唇。他不由自主伸了手过去,碰那唇角,樊寒枝倦怠地闭了闭眼睛,握住他纤细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轻轻咬了咬他的拇指尖。 ---- 520快乐
第21章 21.生日(上) = 周末那天下午,周渺来揽月湾探望黎有恨。可仿佛大家都约好了似的,邢疏桐一家也来了,隔了没一阵儿,黎有恨又接到张鸿影电话,问他要了揽月湾的地址,说来看他。连黎铮这个“大忙人”也露了面,见着黎有恨才知道他受了伤。 樊寒枝原本就打算请周渺吃顿饭还上回的人情,但黎有恨不方便出门,一直耽误着,既然今天大家都来了,干脆就在家里聚餐。 阿姨出门去采买东西,樊寒枝在厨房泡茶,邢疏桐也跟着一起进去了,黎有恨听到他们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转头就被周渺拉着去室外花园里晒太阳。 正是午后,黎有恨方才想睡午觉没睡成,先躺在沙发上,暖融融的光一照,打起盹来,迷糊听见周渺问:“你哥有说什么吗?” “说什么?”他打个哈欠,手掌搭在眉前往落地门里瞧,薛初静正抱着邢一诺逗乐,边和郑幽说着话,黎铮大剌剌坐在沙发上按着电视遥控器。 “就是,”周渺有些难以启齿,“我们那天不是出去吃饭又看电影了吗?你哥好像误会我们的关系了。” “哦。”他心不在焉应了应了一声,顿了片刻,说:“我会跟他解释的。” “好,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那天你哥是怎么知道你在第一人民医院的?我都没打通他的电话,也没告诉他我们在哪间病房,他突然就出现了。” 黎有恨愣了愣,还没来得及细想,落地门被推开了,樊寒枝跨出半个身子来,望着他们。沙发很小,两人贴得近,黎有恨比周渺矮一截,又歪着身子躺着,看着像半靠在他怀里。 “在聊什么?”樊寒枝直勾勾盯着周渺。 周渺浑身紧绷,赶忙站起来,说:“没……我先进去了。” 樊寒枝侧身让了让他,关上移门走过来坐下,拉一拉黎有恨翻折的睡衣衣领,数落他不修边幅,催他回屋子里去换衣服。 黎有恨犯懒不想动弹,靠在他身上腻歪了一阵儿,才倚着他慢吞吞进屋,换完衣服出来,张鸿影恰巧到了,方月跟在后面,提了一个果篮进门。 众人互相介绍认识,一番寒暄,先围坐在客厅喝茶吃点心,说了会儿闲话,阿姨买完菜回来后,樊寒枝和邢疏桐就进厨房帮忙。 邢一诺吃了点东西犯起困来,被郑幽抱着去睡觉,薛初静从樊寒枝那儿拿到了几张沈寂的演出影碟,这会儿正和周渺坐在一起看戏,黎铮在一旁给方月讲他出去旅行的见闻,把方月逗得笑个不停,张鸿影便来和黎有恨说话。 两人有段时间没有见了,张鸿影同他聊了聊近段时间在忙什么,又问起他怎么受了伤。他不打算隐瞒,但也没有坦诚讲明,含糊地说:“我哥要搬来这边住,我想和他一起,他不同意……那天下雨了,路上很滑,摔了一跤。” 张鸿影听了也明了他其实是有意受的伤,什么评判的话都没有讲,拍拍他的肩叹口气。 晚上吃饭,这么一大伙人,心思各异,闹得餐桌上一地鸡毛。郑幽还在生黎有恨的气,知道樊寒枝在背地里编排他,看他更不顺眼,逮着机会就冲兄弟俩冷嘲热讽几句;那边邢疏桐忙着顾邢一诺,对什么都视而不见,邢一诺呢,张口闭口“爸爸抱”,黎有恨冷眼看他们三人坐在一起,恨得咬牙切齿,哪有心思吃饭;周渺坐在黎有恨边上,瞧见薛初静夹了块肉给黎有恨,下意识就替他拒绝了,说有恨不吃肉,一回神只觉得半边脸都要被樊寒枝锐利的眼神刺得千疮百孔,偏偏薛初静还一直唠叨着要他多来陪黎有恨练练戏;黎铮死性不改,早已喝得烂醉,胆大包天地当着张鸿影的面调戏起方月来,尽做些荒唐事,于是饭吃到一半,张鸿影和方月便起身告辞。 黎有恨脸上挂不住,勉强冲夫妻俩挤出一个笑。他们到底是文化人,脸上什么不快都没有,方月走过来抱了抱他,要他好好养身体,体面地道了别。 樊寒枝送两人出门,一直送到电梯厅,趁着等电梯的时候向他们道了歉。张鸿影尽管心里有火,脸上也保持着平和,说:“我知道你爸就是那个性子。” 方月也附和道:“不要紧的。” 樊寒枝说:“不会再让他过来,以后恨儿都住在我这里,二位想来随时欢迎。” 张鸿影顺着下台阶,说了几句场面话,见电梯还是没来,又说起黎有恨,问:“恨儿最近还健忘吗?没发生什么别的事吧?” 樊寒枝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张鸿影用余光瞄着他,顿了顿,突然说:“我一直觉得他健忘这个事情有点蹊跷,你——” 电梯抵达的铃声打断了他,他朝樊寒枝笑一笑,没再说下去,和方月进了电梯。樊寒枝眉头紧皱,在电梯门关上前与他最后对视了一眼,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回去。 这么一闹,谁都没有多待,周渺和薛初静后脚也道别走了,郑幽抱着打哈欠的邢一诺,丢下一个冷脸进了客房,邢疏桐在客厅坐着,有事想和他聊一聊,见着他正要说话,樊寒枝径直走过她,到餐桌前拽了黎铮,一直把他推出门外,关上门回来,仍是不理她,去找黎有恨了。 屋子里哪儿都没亮灯,他绕了一圈,喊“恨儿”也听不见回应,最后在起居室找到了人,黎有恨正坐在角落钢琴前,借着窗外照进来的一点月光哗啦啦地翻着一本琴谱。 樊寒枝走过去坐下,抬起琴盖弹了几个音节,黎有恨头一歪靠在他肩上,指着琴谱的一页说:“哥,你弹这个。” “忘得差不多了。” 他三岁就开始练琴,说不上喜欢也没有到讨厌的程度,高中学业繁忙一度想放弃,可每次回到家,黎有恨就缠着他要听曲子,就这么一直弹到了十八岁两人分开的时候。 如今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过了,确实不太会弹,但虽然嘴上这么说,还是粗略读了一遍谱子,在暗里摸索着按下了琴键。可黎有恨却又不好好听,存心捣乱,不是抢着踩踏板就是去碰不相关的琴键,樊寒枝只好停下来,捉住他的手按在怀里。 两人静静坐了片刻,黎有恨开口问:“爸爸呢?” “走了。” “不想看见他了……张伯有说什么吗?” “没有。” 又静下来,樊寒枝的拇指在他掌心轻缓地揉捏着,他任由摆布,不自主地靠他近一些,再近一些,最后挤得樊寒枝要掉下凳子,樊寒枝一把搂住他抱他坐在了自己腿上。 他轻轻笑了两声,把腿抬起来压在琴上,一连串混沌沉闷的音符跳出来,在室内悠悠荡着,樊寒枝伏在他耳边,他感觉到他那略微潮润的嘴唇张合着在说话,混着厚重的琴音,矮沉的嗓音里杂糅了些意味不明的暧昧。 “真的喜欢周渺?” 黎有恨抚弄着他的衣领,说:“不喜欢。”停了片刻,又补充道:“但是……我喜欢别人。” 樊寒枝根本不追问那人是谁,仿佛没听见似的,话题还停在周渺身上,问:“刚刚在餐桌上,他说你不吃肉?” “嗯,我不吃。” 黎有恨看他一眼,又垂下眼帘,说:“因为你说我很胖,我就不吃了,好几年了,哥你才发现么?” 樊寒枝凑近了和他对视,语气斩钉截铁,道:“我没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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