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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加里的雨

时间:2024-03-06 05:00:10  状态:完结  作者:万经星

  “没有可是,你必须尊重她。”樊寒枝俯下身凑过来,抹了他眼角的泪痕,又说:“明天和我去跟她道歉。”

  黎有恨心里还是不服,面上不显,往他怀里钻,樊寒枝由着他,甚至还把他往胸前抱。他枕在他胸前,听着那一记一记规律而沉闷的心跳声,暖意一点点涌上来,热得他鼻尖冒汗,躺了一会儿便昏昏沉沉睡着了,再醒来天已经大亮,樊寒枝不在,房间角落里还留着他脱下来的那几件衣服。

  他洗漱完出门,在走廊碰巧和樊寒枝遇上了。樊寒枝走过来握一下他的后颈,说:“下去了见到妈妈态度好一点。”

  黎有恨往他身前站了站,闻着他身上浅浅的沐浴露香开始走神,亦步亦趋跟着下了楼。

  黎铮不知道是昨晚没回来还是还没起床,餐桌上只有樊潇一个,见到他们只和樊寒枝打招呼,看都不看黎有恨一眼。黎有恨硬着头皮和她道了声早安,又说:“妈,对不起,昨天是我不好。”

  樊潇仍板着脸,但语气很和缓,说:“行了,来坐,多吃点养养,看你瘦的。”

  吃完饭樊潇带着黎有恨出门,送他去学校,顺便和薛初静见面聊了聊。周渺也在练功房里,两人一边压腿一边也在说话。

  “你妈妈是回来和你过中秋的?”他问。

  “嗯。”

  “真好。”

  黎有恨扯了扯嘴角,“她都没看出来我把泪痣祛掉了。”

  “至少她还健在。”周渺低声说一句。

  他父母在他十二岁那年去世,两人都是京剧演员,在外地演出时遇到了地震,连遗体都没有找到,薛初静给他们在墓园立了两个衣冠冢,年年中秋都会去祭拜。

  “你昨天去陵园了吗?”

  周渺点点头,黎有恨把手在他肩上搭一下,算是安慰。

  中午他没和周渺一起吃饭,出了校门,正遇上樊寒枝从车上下来。两人走去附近的一家餐厅,简单吃了点东西,再开车去见邢疏桐。

  公司在市中心,一幢写字楼比周围建筑都要高,顶上挂着公司的招牌。前台把两人迎进电梯,直上总裁办公室的楼层。

  还是午休时间,一整层楼都安安静静,只在路过茶水间时碰见几个聚在一起说话的员工。黎有恨往里瞟了一眼,忽然间听到一阵摔东西的声响,循着声音看过去,从房门大开的总裁办公室里摔出来几块茶杯碎片。

  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尖利的女声。

  “没用!整天吃喝玩乐,叫你做的事一样干不成,废物!废物!”

  那些在茶水间的员工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都回到工位上老实坐着。黎有恨探头探脑去看,被樊寒枝瞪一眼拽到了身后。

  里头单方面的骂声持续了十多分钟,快一点钟时,邢疏桐终于走了出来,她气息还没喘匀,只说一句“来了”便领着他们进去。

  黎有恨见着她莫名有些发憷,躲在樊寒枝身后,坐也坐在樊寒枝后边,藏着半个身子。办公室里还站着一个人,起初黎有恨没留心,直到邢疏桐喊了声“郑幽”,他抬头一看,果然是郑幽。他脸色有些白,耷拉着眼,佝偻着背,一脸怯懦,气势全无,仿佛变了个人。

  邢疏桐见他仍呆呆站在那儿,气不打一处来,拿起办公桌上的文件朝他脑袋上砸,他来回躲,还是挨了几下,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邢疏桐却忽然抬手甩了他一个巴掌,反手又打一下。

  “打你你就受着!躲什么躲!没用的东西!”

  她那又尖又红的指甲一下子在郑幽脸上划了三四道血痕。黎有恨惊得抓住樊寒枝的手臂,往他身后藏,身上凉了半截。

  郑幽什么话也不讲,丧家之犬般走出去了。邢疏桐转身清了清嗓子,回过头来对上兄弟俩,又是一副柔和的笑脸。

  “不好意思,见笑了。”

  樊寒枝仿佛没看见刚才那场闹剧一般,拿起茶几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淡然说:“是我们打扰了。”说完便看向黎有恨。

  黎有恨把樊寒枝的袖子抓得发皱,垂着头根本不敢看邢疏桐,心如擂鼓,背上冒冷汗,讲话时又开始结巴。

  “我、对、对不起,昨天,我……对不起。”他说完仿佛虚脱了似的,软倒在沙发靠背上,嘴唇还发着颤。

  邢疏桐浅浅地笑了笑,说:“没关系,是我唐突了,你们一家人的聚会,我本来不该去凑热闹,找时间我们再聚就是了。”

  黎有恨白着脸勉强笑一下,耳边还回荡着刚才那两记响亮的巴掌声,仿佛自己也被打了似的,脸上隐隐约约地疼。

  他想着方才那个胆怯模样的郑幽,思绪发散了片刻,再回神时听到邢疏桐说:“上回你买给诺诺的那个蛋糕,她吵着还要吃,我找了好几家都没买到,是什么牌子的?”

  樊寒枝把玩着手里青瓷花纹的杯子,说:“是认识的糕点师傅做的,既然诺诺喜欢,下午我让他做了送过去。”

  黎有恨听着愣了愣,脸愈发的白。

  邢疏桐又说了几句没意义的客套话,樊寒枝便站起来告辞。黎有恨把头垂得低低的,微微鞠躬朝邢疏桐道别,出去时脚步不稳打着磕绊,一直到出了公司都没缓过劲儿来。

  樊寒枝送他回学校。半路上忽然变了天,风呼呼地吹,黎有恨刚把车窗关上,前挡风玻璃上就铺满了雨丝。

  他偷偷瞥一眼樊寒枝,斟酌着开口,问:“哥,她女儿叫诺诺?”

  “邢一诺。”

  “那、昨天,你……你不是第一次见她么?”

  “嗯,回来见过她两三次。”

  黎有恨呼吸一紧,他握着自己的手心,只觉得比方才在那办公室里见到邢疏桐发火还要害怕。

  “所以、所以意思是,你回来过?来了苏市?”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了,樊寒枝一只手懒懒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撑在车窗,指尖抵着太阳穴,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你……你回来过,而且回来了两三次,见她和她女儿……”像是在问樊寒枝又像是自言自语的一句话,说完,黎有恨把头转向一边,看着窗外。街衢上一片忙乱,步履匆匆的行人,在人行道上穿行的自行车和电动车,此起彼伏的喇叭和人声,紧接着天上忽然坠下一道闪电,直直地劈在街边一座建筑上。

  他吓了一跳,跟着外头的行人一起惊叫起来,捂着耳朵蜷在座位上。

  雷声隆隆响起来的时候,他心口仍是发颤,胃里也不舒服,像有蚂蚱在跳。或者他不是因为雷电在害怕。

  昨晚樊寒枝在饭店门口抱那孩子的模样还历历在目,那么熟稔亲昵的姿态,当然不会是第一次见面就能有的。他们要结婚,一定经过来来回回地商讨,见面也是必然,樊寒枝回国来有什么可稀奇的?

  当然没有什么稀奇,他只是回国,见那两个陌生人,绕过自己这个亲弟弟,近在咫尺的亲弟弟。

  车子重新开出去,樊寒枝伸手来摸他的脸,喊了声“恨儿”。

  他一动不动,把脸藏进臂弯里。昨晚的那些低声细语,那温暖的心跳声,在庄园时那个湿淋淋的拥抱和热气氤氲的瞬间,一些不经意的肌肤的触碰……这些东西给了他太多的错觉,让他几乎要忘了,樊寒枝同樊潇一样,抛弃了他整整八年。

  就算从邢疏桐的公司到学校这二十多分钟的路程,樊寒枝都不愿意绕一绕路来看他;就算他们两人是亲兄弟,樊寒枝也一直等到沈寂提出想见他的要求才来找他。

  他甚至不是一个备选项。

  到学校时雨下得倾盆,黎有恨给周渺打电话,请他过来送伞。挂断后他反复地把手机壳一角拽下来又按回去,犹豫了片刻,说:“哥,我也想吃那个蛋糕。”

  “自己去买。”

  “我就想你买给我,你都能给她买,怎么就不能给我买?”

  “她几岁你几岁,不要胡闹。”

  黎有恨望着他略显不耐的脸,冲动之下没能压住火气,高声喊道:“我就要我就要!凭什么我没有!我是你亲弟弟,你怎么就想着她不想想我!”

  樊寒枝侧头看他,“你已经大了,哪个人像你一样和小孩子争来争去?你这样的脾气,没有人受得了,妈不喜欢你,大家不喜欢你,也是情有可原。”

  黎有恨被他戳了痛处,想到小时候樊潇对自己冷脸,也从来不抱自己,心一紧一紧地痛,思绪一下子乱了,纷繁的情绪纠缠在一起,让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好半天讲不出话来。

  等周渺撑着伞过来,他还是愣愣的,下了车后站在路边看车子开远了才进校门,和周渺并排着往练功房去。

  雨太大了,长长的水线时不时就往伞里扑,略带寒意的风和冰冷的雨滴渐渐让他回了神。

  他喃喃念着,说:“我知道的……”

  周渺以为他在和自己说话,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摇摇头,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他知道的,这些年樊寒枝一直一直就是这样,若即若离,忽远忽近,要去够他时怎么都够不着,不抓他时他反又凑近了来碰自己,然后说些刺人的话,接着一下子又飘飘渺渺地远去了。


第14章 14.失约

  

  夜里他又做那个可怖的梦。

  地下室里寒气逼人,他靠在墙边发抖,安慰自己樊寒枝一定会来救他的,或许就是下一秒或许是明天,反正樊寒枝一定会来。

  可是撞破地下室门冲进来的是全副武装的警察。

  有一位匪徒反应很快,举起刀架住了他的脖子,想要反抗,然而很快被一拥而上的警察制服。混乱之中,那把刀不知怎么在他后腰划了个口子,伤口意外地深,皮肉都翻出来。

  这当然是他在医院醒来后听医生和护士说的。

  来访的警察询问他很多问题,名字年龄,家庭成员,家庭住址,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

  他说我逃学了,我逃学去找我哥哥,在路上走着的时候遇到一个叔叔,他说能带我去坐飞机。他送了一个茶叶蛋给我吃。

  警察告诉他,学校的老师和家里的帮佣都报了警,路上几位行人看见他被带走,都觉察出不对劲,也一齐去警局报了案。

  警察送他回了家。黎铮在家里开派对,左拥右抱,喝得酩酊大醉。当晚他睡在温暖的床上,醉醺醺的黎铮过来找他,坐在床边,大着舌头说:“你死了这条心吧!你哥和你妈都不要你了!”

  他大喊“我不信”,跳起来,用枕头砸黎铮,挠他的脸,踹他的肚子,后腰缝合的伤口崩裂,血淋漓流了满床。黎铮甩了他几个耳光,把他扇倒在床上。他喘着粗气,望着天花板掉眼泪。

  安安静静的凄冷的夤夜。

  他仿佛还身处那间地下室,从未走出来过。

  就这样,他以为那短暂的、马上就要结束的分别,被硬生生拉长至十五岁。思念像弹簧,紧绷的时候他觉得他必须等待,樊寒枝怎么会不要他呢,樊寒枝一定会来找他;松懈的时候他又觉得他必须接受现实,回归正轨。爱恨交织的八年,希望被打碎了又揉成团,反反复复,在时间的催化下一点点发酵成了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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