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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婉蓉欲言又止地看着谢天蕴，“你……” “您不用觉得顾虑我的感受，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不是，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找你来一定是要批评谢溪呢？” 谢天蕴愣住了，因为完全没想过，所以此刻的表情显得有一点呆，他还是有些回不过神：“那是……表扬？” 印婉蓉道：“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您说。” “你……没怎么管谢溪吧？” 谢天蕴愣了一下。 “或者说你没怎么关心他，”印婉蓉从抽屉里拿出一套试卷，是谢溪这次的模拟考试卷，“你先看看吧。” 谢天蕴接过试卷翻看了一下，越看脸色越难看，好多大题都空着，敷衍的态度显而易见，即使不用看成绩，谢天蕴都知道谢溪考得有多差。 “你先别生气，”印婉蓉又递给他一套试卷，“我这里还有一套，你再看看。” 谢天蕴看着同样的一套试卷，但内容却完全不同，就见信息栏的名字都写得要端正工整许多，成绩和排名分析都写在一张纸上，谢天蕴看完，眉头高高皱起，疑惑地看向印婉蓉。 “印老师，这是……” “这两套试卷都是谢溪的，只是第一套是他正式考试时做的试卷，第二套是后来顾溯帮他拿了重新做的一套。” 谢天蕴更不理解了：“为什么要重做，第一次为什么……到底哪一套才是他自己做的？” 印婉蓉叹了口气：“其实两套试卷都是谢溪自己做的，只是模拟考那天以前我听顾溯说他好像和你吵了一架，是有这回事吗？” 谢天蕴回忆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 “虽然我不太了解你和谢溪之间有什么矛盾，但后来我想了很久，即使谢溪因为情绪影响发挥不好，两套试卷也不可能相差这么大，”印婉蓉道，“所以我想的是，有没有可能，他是故意不认真写的呢？” 谢天蕴很想说服自己谢溪不是，那个臭小子就没有一天是让人省心的。 “这学期谢溪有了很大改变，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因为他和你的关系和缓了，”印婉蓉继续说，“不过后来我才发现，是因为有了顾溯的帮助，他们好像关系挺好的吧，谢溪爸爸，我今天来找你说这么多，就是想问问你，对于谢溪的成绩和将来，你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从丰高离开，谢天蕴明明应该开着车快点去公司参加会议，但他一路上都开得更慢，脑中不停回忆和印婉蓉的谈话。 他把车开回了家。 上了三楼，停在谢溪的房间，谢天蕴推开门，走了进去。 印婉蓉的话在他心里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其实他也知道谢溪和他不对付，但他从来没想过，谢溪会因为和自己的矛盾而不去认真学习。 所以这几年来，谢溪每一次惹事，又有多少次是为了气自己？ 走到书桌边，谢天蕴看着桌面上乱七八糟的手办，还有床边书架上一排排漫画书，他好像从来没有走进过谢溪的心，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谢天蕴坐下来，手捂着额头。谢溪的妈妈在谢溪小学毕业那一年选择离开，那时候，谢天蕴感觉天都快塌了，陷入一种极端的自我厌弃的情绪里，他承认他是有逃避去面对谢溪，看着儿子好像就会想起他妈妈，就会一再提醒谢天蕴，告诉他他就是天底下最傻的大傻瓜。 但他好像忘了，那时候的谢溪也才十二岁，那么小就失去了妈妈，爸爸还成天不落家，他该有多害怕。 再后来，等谢天蕴振作起来，又成天忙于工作，他太想证明自己了，想让谢溪的妈妈看看，他不是废物，也想让谢溪过上更好的生活，忽略了谢溪的情感需要，等回过神，他和谢溪的关系已经变得不能沟通，甚至一对上就会大吵大闹。 到最后，干脆就更少回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和谢溪的关系，虽然谢溪的妈妈走了，但谢溪一直都是他最爱的儿子，但儿子闯祸了惹事了，他生气，哪怕揍他也无济于事，他也很无力。 越无力就越不知道该怎么办。 问题来了，他只会逃避。 事到如今，好像不得不正视起来，如果再这么下去，谢溪的未来就毁了。
第三十八章 不一样 “真不打算去看看？”一节课结束，顾溯问道。 谢溪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要想去就自己去，别扯我。” 顾溯转头看着他。 “干嘛？” “你就不好奇？” 谢溪偏过头：“没什么好好奇的，好奇心害死猫你不知道？” “……”明明是一句玩笑话，顾溯却听出一些东西。或许谢溪以前好奇过，只是得到的却是反效果，所以就学着不再好奇了。 中午去食堂吃过饭以后，郁蒙拉着他们几个坐在学校教学楼前面的草坪上，现在天气变暖，很多人都喜欢出来坐着晒太阳，围成一圈聊些八卦。 “快说快说，你们最后都填了哪里？” “丰大。” “丰大。” “A大。” “交大。” 前面还算正经，突然冒出来一个专科学校，众人不禁把目光投向唐轩。 郁蒙纳闷：“唐轩你特么就报一个专科干嘛跑去A市那么远？” 曾毅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郁蒙。 唐轩朝他翻了个白眼。 郁蒙：“？” 曾毅问谢溪和顾溯：“你俩呢？选哪了？” 顾溯：“N大。” 曾毅点头：“嗯，这里挺好，据说他们计算机专业特别出名。” 郁蒙好奇：“你怎么知道？” 曾毅道：“因为我哥在那念书啊。” 郁蒙惊讶：“还有这事儿啊？” 曾毅点头：“谢溪呢？” 谢溪：“锦大。” “嗯？这是什么学校？”郁蒙赶紧摸出手机上百度搜了一下，“哇靠，这学校颜值也太高了吧，我喜欢他们的图书馆，看着好霸气。” 曾毅也凑过去看：“这是一所私立大学吧？” 谢溪：“嗯。” 郁蒙看了一下学校简介，摸着下巴点点头：“别说，这学校还真不错，我都有些心动了，还是N市的，和溯哥在一个城市啊，不错啊，你俩离得近。” 唐轩道：“你别心动了，除了丰城的大学你没别的选择。” 郁蒙撇了撇嘴，没错，他家里人肯定不会让他跑太远，等毕业后他还要考公务员，啧啧，想想都烦人。 之后几人顺着话题聊了聊以后的事，谢溪听得有些打瞌睡，发现旁边顾溯在出神，不禁有些好奇，他在想什么？ 快要上午自习了，曾毅和沈博樵一起回去，唐轩陪苏牧安去办公室抱卷子，郁蒙去撒尿。 谢溪刚站起身，顾溯就拽了一下他的手，“跟我去个地方。” 郁蒙都走到教学楼门厅了，回头一看才发现身后一个人都没有，谢溪和顾溯跑哪儿去了？ 谢溪走在顾溯身后，也不知道他要去哪，谢溪现在所有的感官都放在了自己的手上，刚刚被顾溯抓过的地方好像还在发烫。 顾溯脚步突然一顿，谢溪一个没注意撞了上去，额头碰到了顾溯的肩膀。 他捂着肩膀后退两步，不满地抬头看他。 顾溯低头看他，一笑：“你在发什么呆？” “少废话？去哪？” “到了。” 谢溪这才注意到两人来到了那堵花墙的背后，水泥墙绿树，狭窄的巷子旁有一把破旧的长椅，这个季节花墙上缠绕的粉色蔷薇都开放了，空气里传来阵阵花香。 “这是你的秘密基地吧？”顾溯转身看着谢溪，抬起手，“上次，你还在这里哭了。” “你他妈才哭了。”谢溪拍开他的手。 顾溯想起那瓶眼药水，一笑：“嗯。” 谢溪在长椅上坐下，抱着手臂靠在墙上，两腿随意岔开，坐姿很懒散，抬头瞥他：“干嘛？有事说事。” 顾溯在他身旁坐下，他两腿分开，微微向前倾身，两手交叉撑在腿上，盯着地面发呆：“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刚才听他们聊起未来，有些感触。” “想找树洞？你找错人了。” “没找错。”顾溯语气里有些幼稚地固执。 谢溪不禁看他一眼，这人怎么了？ “谢溪，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点也不想出国。” 谢溪一愣，他要出国了？ “如果不是因为我爷爷在Y国的公司必须要我爸爸过去掌管，我本来不用去Y国的。”顾溯叹了一口气。 谢溪这才回过神，原来说的是以前啊。 “你他妈……说话就不能说清楚一点？” 顾溯疑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谢溪转开视线没看他。虽说顾溯说的是以前，但刚刚自己那一瞬间产生的失落，好像有些不能忽视了。 “我说的很清楚，一直以来都很清楚，”顾溯看这谢溪，“其实我挺羡慕郁蒙和唐轩的，他们是你初中交的朋友吧？” “算是吧。” “我总在想，如果我六年前没有去Y国，我们之间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生疏了。” 顾溯好像是有些不对劲，语气里的低落让谢溪听了都有些烦躁，他没好气道：“你觉得你跟我生疏？那你晚上别来我房间写作业了。” 顾溯一愣，随即噗嗤一笑，他很自然地抬手，摸了摸谢溪的头发，做完以后，两人都愣住了。 顾溯是习惯了，之前好几次谢溪做作业做睡着了，顾溯都会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发，是表扬，也是心疼，但谢溪都不知道。 谢溪清醒中，这还是顾溯第一次摸他头发。 谢溪倒吸一口气，这动作，似乎太亲密了点。 更可怕的是，自己竟然并不觉得排斥。 谢溪只是抬了一下手，表情烦躁地挡了一下顾溯的手。 顾溯放下手，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刚才的意思是不是说，你跟我比跟郁蒙和唐轩还要好？” 谢溪皱眉看向他：“这有什么好比的？” 眼见着顾溯眼底的光就要暗淡下来，谢溪有些不爽地暗骂一句：“我又没说跟你不好，只是……你，不一样。” 顾溯眼底亮了起来，重复：“不一样？” “嗯。”谢溪很轻地回应了一句。 顾溯笑了一下，“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谢溪转头看着顾溯的脸，男生在阳光下扬起唇角，好像真就满足了。但谢溪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不是滋味什么。 “能问怎么个不一样法吗？” 谢溪瞪他：“你别得寸进尺。” 顾溯笑出了声。 两人坐在小树林里，阳光被树叶切割成光点洒落在肩头，谢溪懒洋洋地想，自己是不是对顾溯不太好，所以顾溯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回去上自习的路上，谢溪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一直持续到下午的体育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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