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楚眼眶发胀,但这次已经流不出眼泪了。看着弟弟懦弱的样子,檀齐气不打一处来,走上前去拽着人的领子把人提起来,顶在衣柜上摇晃,疾言厉色: “你已经成年了!你不是小孩子了!这种事你自己要负责的!没人威胁你、你也不缺钱,到底为什么要干这个!” 檀楚一点反抗都没有,双臂无力地垂下,始终不敢看哥哥一眼。 他没法说出自己肮脏的欲望,让他在家人面前剖白还不如杀了他。 “别告诉我你是为了爽,”檀齐快要啐到他脸上,“下贱。”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谁?是对不起爸妈?还是对不起你自己?” 大哥说出的每个字都像一柄刀子直直插进檀楚胸口,他急促地喘息着,鼻翼翕动,睫毛沾了湿气。 “我真没想到你也……檀楚啊檀楚……我真是、你看看自己这幅样子,我对你太失望了!” 檀齐越骂越痛心,露出了檀楚从未见过的痛苦神色。 檀楚觉得害怕,觉得羞愧,觉得被哥哥发现这种事很不好意思,但他不明白,甚至有些心酸,从小就生活在哥哥的光环下得不到注意的他,只是用了出格的方式试图赚取一些特殊的凝视,没有伤害任何人,怎么就成了千古罪人。 “哥……”他声音颤抖,“我只是……我……” “还想狡辩什么?刀片都寄到公司来了,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檀齐捏住他下颚,又酸又疼,“刀片能寄到公司就能划开你的脖子,万一你出事了怎么办?” “可是,”想到这些天的遭遇,檀楚委屈得要命,握住哥哥的手腕崩溃嘶吼,“我做的都是合法的!是他们,是那些家伙人肉开盒,他们才应该被抓起来……” “合法?哈,我的小少爷,”檀齐掐得越发用力,讽刺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份工作还挺光荣啊,干的不多挣得不少,躺在床上两腿一张就有进账?去查查色情从业者意外死亡率吧,合法了不是安全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在你卖照片的时候,就会有人觉得你能接受卖淫,你卖淫了就会有人觉得把你内脏掏出来卖也无所谓,人会为了追求刺激一步步抬高阈值,但阈值是没有上限的。” 檀齐越说嗓子越紧,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王国通过性交易法案以后,无数性工作者被尾随、被强奸、被关在岛上、被杀被碎尸,哪一个是因为他们的工作不合法?你跟我说合法,坏人会给你这个辩驳的机会吗?” 他特地放缓语气,试图为弟弟补上这一节缺失的教育,他甚至安慰自己,至少人还全须全尾站在他面前,一家人没什么原谅不了的事,只要檀楚愿意低头认个错,他权当年轻人一时兴起误入歧途,还有的救。 檀楚脸色惨白,他从没想过这些,但他下意识为自己开脱: “那是我的自由……” 一声脆响打断了他,檀齐直接扇了他一耳光,打得又准又狠,半边脸迅速肿起来,嘴角溢出血丝,檀楚仄歪着身体,耳鸣和心跳绞缠在一起,眼前一阵阵发黑,很快又被掐着脖子拎起来往衣柜上掼,掼得他眼冒金星,冷汗直流。 “自由,” 哥哥的声音响起来,好像在一瞬间苍老不少: “你知道什么是自由吗?” 他没有期待檀楚的回答,他现在满心只想教训这个顽劣又不知悔改的弟弟,恨不得把他离家出走的脑子打回来。 “小楚!” 虚掩的卧室门被猛地推开,重重撞在墙上发出嘭的巨响,看到自己的爱人被摁在衣柜上,脸上还带着明显的伤,陆责双目烧上一层猩红,直接把和自己身高相仿的檀齐踢出老远,将檀楚护在自己身后,冲上去提拳就打。 “陆责!” 檀楚尖叫,但是连他衣角都没拽住,陆责像一条护主的疯狗,眨眼间已经朝着檀齐砸出好几拳,好在檀齐反应也快,侧过身体躲过了朝着心口的致命攻击,大臂曲起稍作格挡,只堪堪挨了一下,还是被打出闷哼。 檀楚扑上来拦腰抱着陆责拼命往后拖,大叫: “那是我哥!陆责!那是我哥啊!” 三人一度陷入混乱,陆责满身杀气,紧绷着脸,死死盯着檀齐,恨不得在他脸上剜出两个血洞,檀齐一把年纪挨了拳脚,疼痛让他深知不能再继续纠缠,阴测测地捂着胳膊,对陆责扬起下巴,表情阴狠: “你是那个‘经纪人’。” 此时檀楚已经站到两人中间,母鸡护崽似的张开双臂,闻言悚然: “你查他了?!” 檀齐没有理会胳膊肘往外拐的弟弟,只是上上下下扫视陆责,嘴边扬起一抹令人胆寒的冷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随后他就绕过两人走出卧室,脚步还有点不稳。檀楚想追上去,但胳膊被陆责拉住,只能喊: “哥!” “搬家,解约,律师我来找,解约费我来出,不准再做这种事。” 他的哥哥撂下最后通牒,没等檀楚追上就消失在紧闭的门外。
第38章 负面舆论持续发酵,陆责向公司汇报了很多次特殊情况,希望公关部门能够帮助处理,毕竟檀楚虽然还不是瘾桃的头部主播,但是如果没有这次意外,在新人主播之间的热度是断层top的存在,说他处于准头部的T0梯队也不为过,公司的答复却冷血至极,洋洋洒洒的客套话夹杂一句“个人行为与公司无关”,根本不在乎檀楚正在遭受怎样的网络暴力,更不打算出手,毕竟对于瘾桃来说,主播们只是用完即弃的商品。 色情视频的传播速度飞快,只要搜索“双性”关键词就会看到一大堆不关心直播的网友嚷嚷着“借一部说话”,讽刺的是,在多日沉寂之后,檀楚该掉的粉丝都掉完了,乐子人和路人还在源源不断地参观这个赛博战场,订阅量竟然有回升的趋势。 檀齐自从上次和陆责交锋之后,不知是太过气愤还是彻底对弟弟失望,不再回复他的一切消息,檀楚百般讨好求饶,檀齐避而不见,只有一条条冰冷的第三方通知短信发送到他手机上,告诉他解约进程正在推进、新的律师正在接洽、马上就要搬进新房子里,当然,只有檀楚一个人。 陆责每天早出晚归,同时应付着两份工作和学业,为他的事四处求人,眼角眉梢都挂上了难以忽视的憔悴。檀楚心如刀绞,明明两人都是二十出头,这个身材比他高大的男人却给他撑起了一片小小的天地,然而代价是不仅被连累暴露了所有个人信息,说不定在不为人知的网络下水道里还有对他的追杀令,甚至檀齐也可能参与其中。 檀楚不敢想自己给陆责带来了多大的危险,更不想和他分开,他做不到什么保护性分手,只想把对方抓得紧一点,再紧一点。 他想着,只要自己彻底丢下廉耻,闹上一出未婚先孕的把戏,哥哥说什么也不可能硬生生分开他和孩子的父亲。他知道现在不是亲热的好时机,但索求得比以往都要频繁,翻出了衣柜里所有的情趣服装,尽可能地刺激陆责,让他在卧室里、沙发上、洗手台甚至厨房料理台都能随时随地跟他做爱,把精液灌进他窄小的子宫。 出乎意料的,陆责对檀楚的求欢异常纵容,纵容到了几乎有求必应的程度,与曾经节制的风格大相径庭。在这栋父母留给檀楚的旧居民区的老房子里,两人像交颈的野鸳鸯,不管外界如何风雨交加,体温始终融在一处。 檀楚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怎么回事,只是想着或许面临这样巨大的变故,两人都有些应激。 在一次温存后,他含着满肚子的精液,脸颊贴着对方汗津津的胸口,第一次吐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哥逼我搬走。” “……嗯,”陆责梳理他汗湿的长发,眼神微动,“应该搬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那你怎么办?”檀楚抬起头,嗓音沙哑,“搬走了就要分开了。” 陆责只是看着他,纯黑色的眼睛像两汪深潭,盛满了不为人知的隐秘情感,檀楚有些着急: “只要我从这个门走出去,我哥会让你永远见不到我,你白白付出那么多,什么也得不到,还有可能……” “我知道,我怎样都无所谓,我不在乎,”他拉起檀楚的手,十指紧扣,放在嘴边眷恋地亲,“你没事就好了。”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檀楚有些生气,作势掐住他脖子,陆责喉结滚动: “我想。” “我不想靠家里解决这些事,我活到现在给他们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檀楚小声嘟囔,翻了个身枕着陆责臂弯,“也不想让他们管我,把我当小孩。” “其实,” 陆责深吸一口气,从身后抱着他,心跳缓慢而沉重: “我可以把所有事情都担下来。” 檀楚皱眉: “什么意思?” “一开始是我威胁的你,不记得了吗?”陆责轻声笑笑,仿佛在讨论明天吃什么一样轻松,“在被威胁的情况下,签署的合同是无效的,我们的交涉全过程都有文字留痕,证据确凿。” “你的意思是让我宣称自己是被胁迫的?”檀楚大吃一惊,“那你呢?你会坐牢的呀!” “是,我想过可能有这一天。”陆责的语气听不出来遗憾,反而有一种自己终于派上用场的欣慰,“遭受胁迫,合同失效,您不需要赔付违约金,也可以拿来作为对抗舆论的筹码,很大概率能扳回一城,不会有人苛责一个性犯罪案件受害者的……” 檀楚啪的把灯拍开,直起上半身盯着他,满脸不可置信: “你早就想牺牲自己了对不对?” “牺牲谈不上吧,我的确对您有歹念并且实施了,”看着爱人身上的斑斑点点,陆责伸出手,指尖轻触他的锁骨,滑到鼓胀的乳肉,抚摸由自己留下的暧昧红痕,表情虔诚又疯狂,“做错事要受罚,不是应该的吗。” 他的话很轻,却像一个响雷劈在檀楚头顶。 檀楚不是第一次见陆责这幅样子,只是到现在才窥见事情的全貌:陆责从来不觉得他们会有厮守一生的美好结局,像一个浑身绑满炸药的疯子,随时准备牺牲自己换取檀楚全身而退——这家伙甚至觉得理所应当,如同基督徒从不否认身上背负的原罪。 “你做错了什么?要受什么罚?你疯了?” 檀楚咬着牙,酸涩的情感直往胸口冲,快要呼吸不过来。 “可能是吧。外面冷,别着凉了,”陆责低低的笑,掀开被子把檀楚裹进去,“我一直在想,如果我高中的时候勇敢一点,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你还不够‘勇敢’吗?我以为闯进我宿舍的家伙不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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