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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瑞说得有道理，他应该等准备充分再来，或者可以提前电话联系，而不是当个不速之客唐突闯入他们的工作时间。理论上是这样，可谭修辰当下迫不及待的心情已经冲昏大脑，他努力好几天终于找到了实质线索，当然恨不得立刻验证答案。 那天回去后，他找宋尧问出了他父母的名字，之后又独自去登门拜访老屋现在的房主，拜托他帮忙回忆回忆卖家的信息，他上课和打工的间隙全都耗在老屋，不出三天房主妻子就被他的软磨硬泡打动，告诉他：她记得卖家夫妇都是很精明的人，把卖房子的账算得精确到零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她当时抱怨那夫妻明明很有钱还斤斤计较，后来才知道夫妻俩开了家会计事务所，算账是老职业病了。不过她也就只记得这么多了。谭修辰立马在网上搜索全市会计事务所的信息，一家一家地核对法人代表和股东的姓名，只要找到宋尧父母开的事务所，就可以联系到他们。 熬了两天大夜，今天抽午休时间接着查，真的看见宋尧父母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时，谭修辰的心像鼓点似的狂跳，顾不上下午的课，直接奔向了远隔两个区的那家事务所。 “您好，”前台礼貌问道，“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谭修辰缓了口气，尴尬地临时搜罗措辞：“我想找一下......宋所长。” “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谭修辰抢在前台送客之前继续争取，“但我真的有特别重要的事要找他面谈。” 谭修辰有礼有节却毫不让步，一面重复着请求一面无视对方的拒绝，耗在事务所里。前台见他年纪轻轻，长得也斯斯文文，非但不闹事请求还十分诚恳，便不好意思强硬赶走他，便默许他等在大厅里。 事务所规模不大，厅里的动静很快从来来往往的人嘴里传开，宋母便是听到员工的议论才走出来看个究竟。她走出的一瞬间，谭修辰没来由地心头一震，只看到个恍惚的侧脸，就确信这就是宋尧的母亲，也是自己血缘上的外婆。 他无措地站起来，默默盯着这位干练的女士，她身着黑色套装，身材跟大多中年妇女一样不再苗条，但腰脊笔直，走路板正而有威严。她靠在前台问话，只留给谭修辰一个背影，他从宋尧以前的只言片语里推断这位女士应该五十多岁，但他发现鬓角、头顶都看不见一丝白发，黑亮的长发结成一股股麻花辫盘在脑后，打理得精致有序，看不出正步入晚年的老态，浑身上下都流露着体面。 女人突然转身，径直走向谭修辰：“就是你找所长？” 谭修辰既想多端详下对方的长相，又不敢冒犯，只是连忙点头。 “找我也一样。”宋母的语调听不出喜怒，但言语间却夹杂着微不可见的轻蔑，如鱼肉中捋不出的细刺，无伤大雅却令人不适，“很少有客户会直接点名找所长或我谈业务，更可况......您看起来这么年轻。” 她旁若无人地在会客区坐下，招招手，让僵直呆立着的谭修辰也坐下。对方准备在这里就地谈谈，根本没想请他去办公室聊聊。谭修辰隐约忿忿，但转而谴责自己确实太冒失了，对方本来就没有招待不速之客的义务。 没等谭修辰直入主题，宋母抢先开口问：“你贵姓？” 他只好顺着答：“......我姓谭。” “好的，小谭先生，”宋母往后靠在椅背上，赏赐似的露出一点笑容，“说说看，你有什么大生意需要跟我面谈？” 谭修辰正犹豫怎么提起在对方心里尘封多年的话题，迟迟没作声。宋母见他如此，接着说：“看你的打扮，还是个学生吧，是想谈什么创业项目吗？” “不是，不是谈项目。”谭修辰连忙否认。 女人昂起头正视他，目光有力地投射过来，一种强势的压制感笼住谭修辰，他不自觉屏气，半晌才紧着喉头濒临破音地说：“我想谈的是私事。” 宋母眉头一皱，狐疑地打量他片刻，随即起身，没作回应，静静站立一旁，冷淡地盯着谭修辰，一副送客的神情。 前台和保安一直注视着这边的情况，他们见状准备赶客，正朝这边走来。谭修辰看见气势汹汹的保安，急忙压低声音冲宋母喊道：“您是不是有个孩子，高中时离家出走，到现在已经二十年没有联系了？” 宋母脸色一变，立马摆手让保安退回去。她不可置信地望着谭修辰，嘴唇翕动，质问的话语夹在嘴唇之间颤抖。谭修辰回望着这位外婆，不知为何十分惧怕，但他还是强撑出镇定的模样，坚定地对视着。 宋母走近半步，微微眯起眼，仔仔细细地扫视谭修辰的脸。突然，她身体明显一抖，又想起了之前的对话，惊异地颤声道：“你，姓谭......” “嗯，”谭修辰终于可以坦白，“我妈妈姓宋。” ---- 嗯嗯 等我写完回家part我又不知道该写什么了呢（很废！
第57章 101 101 谭修辰和宋尧现在住的房子在一栋刚建一两年的公寓里，还是新门新锁，没有旧房子一开门就吱吱呀呀的声音，宋尧常常听不见谭修辰晚上回家的动静，气呼呼地买了串风铃挂到门上。 门口传来清脆的叮当声，谭修辰回到家，并没有马上弯腰脱鞋，而是站在门口等着屋内拖鞋啪嗒啪嗒的跑步声靠近，妈妈的身影冲进玄关，一个小跳扑进他怀里，圈住他的脖子仰头一个轻吻，笑着说：“欢迎回家。”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松松软软的，像是在糖浆里泡过似的。 谭修辰搂过宋尧的腰，低头迎上去加深亲吻，看似疲倦不堪地磨蹭宋尧的鼻尖求安慰。 但宋尧又猛地从他身上跳开，踩着拖鞋又啪嗒啪嗒地跑走，留下冒冒失失的惊呼：“我还给你煮着面呢！” 好在宋尧反应及时，面条没有糊锅，谭修辰有惊无险地吃上了夜宵。 家里的餐桌不大，刚住进这里时两个人吃饭像大多数人一样面对面坐两头，但他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经常吃着吃着抬头两两相望忘记了吃菜。诡异的沉默维持不到一会儿，两人就突然一起笑出声，谭修辰搬起椅子挪到宋尧那边，与此同时宋尧也把谭修辰的碗筷拿到了自己旁边，从那之后并排挨着吃饭就成了这个家的惯例。 宋尧枕着胳膊趴在桌上，歪头看着谭修辰吃面，看见他微不可见地皱了下鼻子，问：“是不是有点咸？” 谭修辰不假思索：“没有。” “骗人，”宋尧笑着伸手捏捏他的耳垂，“说实话。” “有一点，但也还好。”谭修辰无奈坦白。 宋尧直起身奖励似的在谭修辰脸颊啄了一口，顺势靠在他肩膀上：“你别惯着我啊，这样我会退步的，有批评才有进步......” 谭修辰刚想答应，就被柔软地包住了右手，宋尧的手指抚摸过他因为握着筷子而凸起的指节，上面有几道浅红的破口：“这怎么搞的，怎么受伤了？” “没什么，学校上实践课的时候划破的。” 宋尧又噔噔噔跑走，马上又噔噔噔跑回来，捧着谭修辰的手给他包创可贴。 谭修辰好喜欢妈妈现在的脚步声。在以前的家里，妈妈最常发呆不动，走起路都是轻轻慢慢的，尤其是谭锐在家时，几乎听不见脚步踢踏，都是鞋底拖曳的摩擦声，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现在的妈妈爱跑爱跳，踩在木地板上脆声不断，像只活泼的小鹿踏过林间落下的枝叶追逐树顶撒下的光斑，自在无虑。 马上，马上就可以弥补妈妈所有的遗憾了。谭修辰想起这些天与宋母的微信交流，还有今天上课时收到的回复，他看着埋头对着自己伤口呼气的毫不知情的妈妈，心情不由激动起来。他深深呼吸，唤道：“妈妈。” “嗯？” “周日我们要回家吃饭。” 宋尧不解：“我不是一直都在家吗？” “不是我们的家，”谭修辰抚摸宋尧的头发，“是你的家。” 宋尧望着他：“别闹了，上次我们不是去过了吗，那儿早就住别人家了。” 谭修辰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界面，在宋尧眼前晃了晃，笑着说：“是真的，我外婆请我们周日回家吃饭呢。” 宋尧立刻俯向前抢过手机，谭修辰把他捞进自己怀里坐着，从背后环抱着他翻阅这几天他和宋母的聊天记录。他感到自己胸前渐渐颤抖起来，妈妈细碎的抽泣声飘上来，谭修辰默默抱得更紧，低头吻他后颈的长发。 “......你怎么找到的？” 抽泣逐渐变成大哭，过了很久宋尧才缓和下来，终于能说出完整的话。 谭修辰笑道：“我有魔法啊，可以实现妈妈的所有愿望。” 宋尧不以为然，轻踢一脚谭修辰的小腿：“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后天就要见面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我想先联系好了再给你个惊喜嘛。”谭修辰说着起身，把宋尧举起来扛在肩上往卧室走去，“现在准备肯定来得及，我们现在就可以挑衣服。” 他们把衣柜里挂着的裙子都铺在床上，两人盘腿坐在衣服堆里，谭修辰一件件地递给宋尧在身上比划。试了三条裙子之后，宋尧忽然坐直，把手中的长裙放在一旁，突兀地说：“我不能穿裙子回去。” 谭修辰疑惑地望向他。 “我在他们眼里一直都是个男生呢，”宋尧抓住手边裙摆的一角，漫无目的地摇晃，“我怕他们认不出我。” 谭修辰握住他的手：“都听你的，你自己决定。” 他们又把男装的屉子翻出来，男装好看的款式没有女装多，宋尧平时不爱穿，家里买的就比较少，但能留下的都是宋尧挺喜欢的。他挑了一件白色的薄羊毛长袖，一条卡其色的休闲裤，是家长喜欢的乖巧文静的打扮。 可站到全身镜前，宋尧为难地皱眉，手指卷起发梢，缠了一圈又一圈：“头发太长了，很奇怪。” “到时候戴帽子遮住就好了。”谭修辰贴在他背后。 宋尧摇摇头：“不好吧，去见他们还一直戴着帽子不太礼貌......” 谭修辰望着镜子里的妈妈，一脸没主意的样子，等他自己决定要怎么做。 宋尧一咬牙：“剪短吧。” 上次剪发只是两个月前，宋尧的头发已经又长过了肩头，宋尧坐在浴室中央，谭修辰举着剪刀站在他身后，两人都不由回想起了那场近乎残暴的理发。宋尧举着面化妆镜，角度微仰，映出谭修辰高大的身影耸立在宋尧身后，更像当时谭修辰居高临下凶神般的样子了。 “妈妈，”谭修辰垂下头，声音低低的，“之前......对不起。” 宋尧伸长胳膊揉揉谭修辰的脑袋：“没关系，妈妈知道你的心意是好的。” 说完他把浴巾绕着自己的脖子围了一圈，将两个顶角合住送到谭修辰手里，让他帮忙系上。宋尧夸张地呼吸两口，学生似的端端正正坐好，故作认真地吩咐：“这次可是我主动要剪短的，要见家长的，不能剪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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