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雪鸿硬挨上去,殷勤又带点儿谄媚地推销,浑身的衣服又脏又旧。他原本白皙的一张脸,现在也沾满了灰尘,看不出半点儿本来的样子。 像他这样的长相和这个身高,皮肤一定得白,白的时候非常洋气,但是只要一黑,立刻像个奸诈小商贩。昨天谭骁给他抹完灰,自己都忍不住嫌弃了几分钟。这会儿,盛雪鸿低声下气、没皮没脸地做着生意,看起来倒是分外像个小本买卖人。 那个男人上下打量了盛雪鸿一会儿,冷漠地转过身去,盛雪鸿不肯走,硬把那串糖葫芦递到他眼前。那男人实在忍无可忍,伸手朝身上摸去,盛雪鸿露出期待的神情,不料那人忽然拔出枪,暗中抵着了盛雪鸿的胸口。 盛雪鸿吓得一哆嗦,立即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 那人枪口抵着盛雪鸿,死盯着他:“你干什么?” 盛雪鸿满脸无辜:“做生意啊。” 那人把枪朝前抵了过去:“你到底是什么人?” 盛雪鸿不动,他先被吓得不轻,后又冒上来一股怒气,他叽叽歪歪地骂道:“你还问我,我看你有病!怎么着,想杀人越货?上船的时候签保单了吧,我告诉你,下了船得赔两千万,你等死吧!” 盛雪鸿说的不假,这是船上的规矩。为了防止人劫船劫货,从去年开始,轮船招商局定了新规,凡上船者,必交保单,黑纸白字加红泥手印,承诺不可在船上绑架、劫夺货物或是伤人,否则将处以巨额罚款。 违者不仅会赔钱赔到倾家荡产,还要蹲局子、吃牢饭。若是海上的盗匪,或是青红帮闹事,直接拉到郊外枪毙,一系列惩罚一气呵成。 “少他娘的的给我来这套!”盛雪鸿胆大包天,抓着枪筒直往自己胸口上堵,张口就骂,“来!你敢打试试。老子上回看见一个拿刀砍人的,下了船就进警察署!” 那特务的面色铁青,他并不想跟盛雪鸿纠缠,粗暴地一把推开他,将枪揣进兜里,周围几人见势,也收起了枪。 盛雪鸿老气横秋地哼了一声,整了整衣领,脸上恰到好处地浮出一丝市侩的精明和得意。谭骁在舱外,迎着刺眼的阳光,抱着一桶爆米花,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感到波纹像锐利的刀片,在他眼前危险地摇晃,泛起刺眼的白光。 他抓了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一股奇异的甜味,嚼碎了却觉得空荡荡的。谭骁忐忑不安地看见一个特务走出大统舱,朝船尾的小舱走去。片刻,几个特工也走出来,其中一个装模作样地买了一包爆米花,前后观察了一阵,也走进了小舱。 ---- 从今天起恢复更新! 一件事不吐不快,前几天一个关注了我很久的读者跟我说ta没空看我的文,很忙,不像我这么轻松。不是,为什么有的人不看文还理直气壮的告诉我,还要反过来说我很轻松?我李佳琦啊我很轻松?我每天忙得昏天黑地,抽空了写这种冷门题材我吃饱了撑的?我必须因为写作头发掉光抑郁症发作每天恨不得上吊吗?我不吐槽三次元就变成了我过得很轻松,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希望这些人能稍微考虑一下作者的死活(猛掐人中)
第69章 69 盛雪鸿紧接着走过来,走到谭骁身边时,故意跟他撞了一下。谭骁怨愤地朝他瞪了一眼,看见他飞快地笑了一下。 非常非常浅的笑意,转瞬即逝,很顽皮地眨了眨眼睛,大概就是为了让他放心。毕竟这会儿,他还扮演着一个因为生意砸了,而怒气冲冲的小贩呢。 谭骁垂下眼帘,他又抓了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这回是甜的。 盛雪鸿走到原先的摊位前,继续滚他的糖葫芦。谭骁依靠在船头,优哉游哉地吃爆米花,看着远处的风景。 河水渐渐由清入浊,黄沙滚滚,此处已到上海的郊区,放眼望去,尽是水田纵横的乡村。 早春,微微泛青的田地,河岸边有鱼鹰、鸬鹚飞过,岸边有成片的垂柳。除了他们这艘大客船,还有一些撑着小竹筏,举着一网兜,正在捞鱼虾的农民。 谭骁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过惯了刀头舔血、尔虞我诈的日子,他看到这样的场景,总是很向往宁静的生活。 等到战争结束的时候,他想离开上海,他不想再在这里生活。他想要换个地方过正常的日子,跟盛雪鸿去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地方,无论哪里都好。 再过一两个月,就是桃红绿柳、螺丝肥美的时节,如果没有战争,能跟盛雪鸿一起来郊游就好了。 谭骁这样想着,伸手插进兜里,抓紧了那卷鱼线,转身朝小舱走去。 按照盛雪鸿的计划,当他把所有人都吸引到船舱外后,他会再一次进入大统舱,将这些特务逼向小舱室。 大统舱内,四面透风,不好动手。况且这批特务,只要超过三人以上,一旦发生群体性的交火,就会非常危险。因此,盛雪鸿要把他们逼退到两人间的小舱室内,这些特务出于安全考虑,不会和普通乘客住在一起。之后,谭骁就会利用拿到的鱼线,进入舱内挨个将其暗杀。 这一次的暗杀,是由谭骁来完成的。 盛雪鸿非常不放心,他昨天晚上手把手地教谭骁制作暗杀工具,反复确认每一个动作。 本来也轮不到谭骁去干这累人的活,但他们两个人,必须要有人将众人的目光引开。盛雪鸿一本正经地问他:“你会表演才艺吗?要不你去舱外边把人群引开?” 谭骁别扭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盛雪鸿按着他的脑袋掰回来:“你会大庭广众之下,跟人扯皮打架,撒泼骂街吗?” 谭骁又哼了一声,再次把脑袋别了过去。 他没办法做这种工作,谭骁承认自己面对这么多人只想赶紧跑,但是盛雪鸿可以,所以他们才需要合作。 真到了分工合作的时候,其实彼此都能发现对方身上,平时看不见的一面。 盛雪鸿叹了口气,转头又笑嘻嘻地夸他:“不会也没关系,不过这回就得靠你啦。” 不就是杀几个特务,谭骁也不是没杀过。 谭骁缓慢地走着,在口袋中摸索着那一卷鱼线,鱼线的头上,有一个铅坠。他狠狠一掐,将铅坠抠了下来。随后他毫无异常地伸手,缓慢去解脖子上的围巾。 这是一块三角围巾,绣着大面积的花,怪土的,昨天他跟盛雪鸿在路边摊上买来。谭骁将围巾取下,卷起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个铅坠塞进了围巾中,按对角折叠起来。 谭骁将围巾收好,走到了第一间舱室门口,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一个低沉冷峻的声音:“什么事?” 谭骁暴躁地一拳砸门上:“查票!快点开门!” 门内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谭骁的心里也像有一只小虫在爬行,发出轻微的响动。 门拉开一条缝,一个特务的人影闪现在缝隙中。他瞧见谭骁,一张斯文而正派的脸,便慢慢拉开更宽一点的缝隙。 “开门,查票!”谭骁脸上写着不耐烦。 那人将门打开,谭骁瞧见另一个躺在床铺上,佯装睡觉,冷嘲一声。站在谭骁身侧的人朝衣中摸去,谭骁盯着他的手,那人佯装要去拿车票,却突然手臂一紧,抄枪准备对他射击。 谭骁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看出来破绽的,但他来不及想那么多。他手里就拿着围巾,在那人手臂一动时,他已经抄起围巾,对准那人的颅骨猛砸了上去。 那围巾看似软绵绵的,但里边加了一颗铅坠,刚硬无比。盛雪鸿昨晚告诉他,铅坠是最好的暗杀武器,就算是力气不那么大的人,只要击打精准,靠着这颗铅坠,都能够直接砸碎一个椰子的壳。 而一个椰子的壳,比一个人的脑袋,要坚硬十倍。 谭骁动作极快,快准狠地往他颅骨上狠狠一敲,那人一声不吭,颅骨当场碎裂,之后便直挺挺地砸了下去。在他倒下去的那一刻,隔壁床铺上的特务,闻声跃起,翻身准备朝他开枪。 谭骁拉起棉被往他脸上蒙去,隔着被子往他嘴里来了一枪。 那人瞬间没了气,于是狭窄的船舱里,就只剩下了谭骁剧烈的喘气声。 片刻的宁静,船舱在微微摇晃,谭骁抵在床边,只觉得背上已经全是冷汗。他迅速扒下其中一个特务的外套,套在自己身上,随后立即打开舱边的窗户,艰难地把两具尸体扔进河里。 五分钟之后,谭骁从舱内走出来,他敲开了不远处另外一间船舱的门。 他如法炮制,又干掉了另外四个,并把那两具尸体抛入河中。 现在只剩下最后两个。谭骁的心愈发紧绷,他已经消耗了大半的力气,累得手都在发抖。船快要抵达港口,晃得很厉害,他感到头晕目眩,并且想呕吐。 他靠在舱门口,休息了几分钟,随即去敲最后一个船舱的门。 门是虚掩着的,谭骁敲门的那一瞬间,忽觉手底的力空了下去,他的心猛地吊了起来。门发出轻微的刺啦声,随即缓缓推开了。 谭骁一声不吭,靠在门上朝里望去,没有人。 他心觉不妙,撞开门,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 谭骁心底窜上一股凉意,这两个日本特务去了哪里?他们难道发现了端倪吗?
第70章 70 谭骁本能地想去找盛雪鸿,却忽然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故意放慢了,很轻,小心翼翼地挪动过来。他立即贴在门后,摸紧了身上的枪。 那名特务走到门口,没有进屋,而是也缓缓地举起了枪,对准了屋内。 与此同时,船舱外传来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 谭骁听到了梦魇般的枪声,他那一瞬间差点冲出去,他不知道盛雪鸿那边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最后的理智,让他死死按着门,一动未动,跟门外的特务僵持着。 大统舱外传来了一声枪响,所幸是朝天开的,另一个日本特务冲向人群,冲天猛开一枪,然后用蹩脚的中文大吼道:“谁都不许动!谁动一下我杀了谁!” 盛雪鸿和所有的乘客一样,吓得当即愣在原地,他甚至还颇为敬业地打翻了一串糖葫芦,以强调他跟其他乘客一样被吓懵了。 那个特务在人群中搜寻着,举枪对准盛雪鸿,缓缓朝他走过来。 警觉是本能,无论是他们,还是敌人。 这两个日本特务在进入单间舱内后,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他们回忆了刚才的情形,发现在进入大统舱之前,外面那个卖冰糖葫芦的,跟另一个男人说过话,他们是一起进来的。但进来之后,他们分坐两个地方,而且在盛雪鸿闹事之时,这个人并没有出现。 谭骁没有去跟盛雪鸿搭话,因为他对自己的伪装能力,并无信心。他没法装作跟盛雪鸿毫不相识。一旦特务发现他的破绽,会给盛雪鸿带来很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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