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臻扬把糊掉的华夫饼从早餐机里拯救出来,眼巴巴地望着江逾:“哥,这可怎么办呀。” “不要浪费粮食。”江逾把专属于他的盘子——一个蓝底印花的新瓷盘——拿过来,何臻扬自觉地把失败的华夫饼放上去,可怜兮兮地端着走了,走之前还不忘给饼淋上满满的枫糖浆和糖霜。 经过汤绮秋时,汤绮秋发话了:“扔掉吧,让小逾再做一份。” 江逾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轻飘飘睨了何臻扬一眼。何臻扬立刻领会,啪嗒着拖鞋积极道:“我去做我去做我去做!哪能让逾哥下厨呀!” 江逾满意地点点头,笑着扶上汤绮秋的肩,“妈,在家都是他做饭的。” 江成肃冷哼一声:“也没见得做的有多好。” 何臻扬这次倒是争气,把四份华夫饼完美完成端上桌,还煎了鸡蛋和芦笋。 “今天去哪里玩呀?”他边吃边问江逾,大眼睛亮晶晶的,“哥不是说想要度假嘛,那我们就不去景点凑热闹了,我们就以休息为主,反正这次没玩完的地方下次再来呗。” “我还看了攻略呢,现在这个季节……” “江逾。”江成肃突然开口。 江逾正在思考怎么回答何臻扬的话,闻言看向江成肃。 江成肃不满道:“你带来的客人怎么这么吵。” 江逾推了推何臻扬示意他安分一点,对江成肃笑道:“年纪小就爱说个不停,而且他第一次来我们家比较兴奋,之后会注意的。” 何臻扬还愣愣地直着眼睛,显然被岳父吓得不轻。 “哎呦,儿孙自有儿孙福,管这么多干嘛。”汤绮秋顺了顺江成肃的背,乐呵呵道,“吃饭,吃饭啊,吃完了想去哪玩都可以,妈给你们报销。” 江逾状似无意地和汤绮秋告状:“爸刚才吓我一跳。” “罚你爸少吃一个煎蛋。”汤绮秋把江成肃还未动过的荷包蛋夹到江逾盘子里,还剜了江成肃一眼,“你和小何多吃点,我们老了,代谢慢了。” 江逾连忙夹回给汤绮秋,“妈,我们两个在国内伙食特别好,你多吃点,补充蛋白质,越吃越年轻,爸肯定也希望你补充营养。” 何臻扬立刻讨好地给煎蛋撒上海盐胡椒粉,“对对对!” “吵死了。”江成肃又加重语气说了一遍,“都二十五岁了,怎么一点也不成熟稳重。到我们江家来,就要遵守江家的规矩。” 何臻扬捂上嘴,点头。 “行了,吃完了就玩去吧。”江成肃对江逾扬了扬下巴,嫌弃道,“带你的小朋友走吧。” 江逾知道江成肃看他带个女婿在面前晃就心烦,一整天都和何臻扬在外面玩。 两人去了附近的一家艺术馆,悠哉悠哉地参观了一个上午,下午就沿着电车的轨道逛城市,走到哪里算哪里。 晚饭的时候被喊回家了,吃江成肃亲手做的西餐。 “晚上大家都没有安排吧?”汤绮秋拿手帕擦干净嘴,提议道,“去院子里吹吹风,享受一下夜晚,怎么样?” 江成肃肯定没有异议,江逾也不会扫了母亲的兴致,而何臻扬更没有发言权,于是四个人一拍即合,把餐具交给洗碗机,拿着一些小食去布置花园中央的庭院。 欧洲的夜晚并不会有过多的人烟,四面八方皆归于寂静。汤绮秋在院子里点起一盏灯,橙黄温暖的灯光将一方天地照亮。 “你爸呢?”汤绮秋问江逾,“怎么这么一会人不见了?” 江逾把秋千吊椅拉到矮几边,回头,“可能还在家里吧,让扬扬去叫一下。” 何臻扬正在打茶几上开心果的主意,闻言为难道:“我有点怕……” 话音未落,江成肃从家门前木楼梯走下来,手上还拿着一瓶葡萄酒。 “能喝吧?”他直接看向何臻扬,目标极其明显。 何臻扬忙说:“可以可以,小酌怡情。” 江成肃哼笑一声,“希望给你喝不是浪费。” 何臻扬瘪瘪嘴,再嘴巴一撅,拖着脚步找江逾去了。 “我爸酒窖里珍藏了好几年的酒,平时不舍得拿出来,这瓶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江逾放下插花的花瓶,摸了摸他的头,“他是喜欢你的。” 何臻扬不好意思地笑了,主动帮江成肃拿开瓶器,又被嫌弃多此一举,被江成肃赶到了沙发长椅上。 庄园的花园很大,一眼望不尽。汤绮秋养的花长势旺盛,各种品类的花簇拥着露天的地台和长椅,淡淡的芳香随着晚风传来,更是为这四人共同享受的夜晚添了份情趣。 汤绮秋抿了口葡萄酒,脸被地台中央的壁炉火苗映得容光焕发,“小何还没听过阿姨演奏吧?阿姨今天给你拉一首,好不好?” 江成肃面无表情地看了何臻扬一眼,自觉地去家里把汤绮秋的大提琴拿来。 江成肃在和何臻扬暗中较量,汤绮秋微垂着头面含笑意地擦拭着琴弦,只有江逾一身轻地坐在秋千里,被白色藤条包裹着,像是沉入一场轻盈洁白的梦境。 汤绮秋拉响了第一个音。 漆黑的天空和寂静的夜晚被大提琴低沉舒缓的弦音破开。 江逾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母亲拉琴了。汤绮秋现在处于半退休状态,偶尔乐团有演出会出席一下,更多的时候是在家里享受生活,兴致上来了才拉一曲。 汤绮秋拉起琴来是优雅至极的,纤长漂亮的脖颈弯下去一截,颊边蜷曲的秀发随着动作轻微晃动着,手下荡漾出绵延的优美的乐段。 快到人声进入的片段,汤绮秋望向何臻扬,眼睛含笑,头随节拍左右摇着。 “A la claire fontaine, M'en allant promener……” 磁性温和的男声渐入,从共鸣腔中流淌出来的法语性感不已,带着些低哑,又无限魅惑。温暖静谧从背后慢慢地环绕上来,好像真正将人带到了只由湖蓝和碧绿染成的清泉边。 “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Jamais je ne t'oublierai……” 婉转悠扬的女声加入,二人第一次合唱却配合得无比默契。汤绮秋的美声更加雍容有风韵,却不突兀,反而衬得民谣片段层次丰富动听。 “Sous les feuilles d'un chêne, Je me suis fait sécher……” 泉边燃起点点萤火,橡树荫下聆听夜莺啼鸣。风吹动岑寂,湖面上浮光掠动影影绰绰,粼粼的、清脆的,一船幽梦飘荡而来,织成柔软的巨网。 “Pour un bouton de roses, Que je lui refusai. ” 琴弦颤动的幅度逐渐减缓直至休止,余音飘荡在空中随着晚风渐行渐远。 壁炉的火光跳跃着,将早春的凉夜点燃。橙红火苗忽高忽低地蹿腾,照亮一方天地,烤得干燥又暖烘烘的。 人间坠入幻境,幻境重返人间。 ---- 复健复健复健复健复健复健复健复健复健艰难艰难艰难艰难艰难 还有四章完结!!!祝自己别烂尾qaq好几个月没动笔了
第96章 探亲 演奏结束后谁也没有出声,似乎都还沉浸在琴音和歌声里,不愿从宁静的清泉边走入尘世,也不忍破坏通向凡间的澄明屏障。 是江成肃先鼓起的掌。宽厚的手掌发出的声音都是沉闷的,一下下,道不出感情,但脸上露出赞许。 江逾刚才就注意到何臻扬在唱的时候,江成肃的嘴也在一张一合,幅度不大,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但他一定是在跟唱的,也许在心里早已吐露出烂熟于心的字句。 “好听,妈还是那么技艺高超。”江逾也随着江成肃鼓掌,笑道,“好久没听妈拉琴了。” “这首曲子是我和你爸刚在一起那会他最爱听的,总是让我给他唱。”汤绮秋把大提琴小心翼翼地收起,将藤椅向前拉了拉,坐到三人旁边,“很久没拉这首了,刚才突然起了兴致,没想到小何也会唱。” “大学选修的法语,而且这首歌很好听,我也特别喜欢。”何臻扬也很尽兴,一回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在岳父岳母前束手束脚的形象烟消云散,脸上泛着光泽、嘴角噙着笑意,连眼睛里都洋溢出意气风发。 “以后我们家又多了一个我的知己。”汤绮秋玩笑道,“快成音乐世家了。” 江成肃略显不悦地反对道:“会唱两句歌而已,算不上精通。” 何臻扬坐在长椅软垫上一点点往江逾的方向挪,一边搬出那一套古老的说辞:“我初中就开始尝试写歌,高中组建了自己的乐队,大学读的金融但一直在旁听声乐系的课,又去高等学府深造了两年……” 江成肃还没听完何臻扬的自述,江逾先笑了起来。 漆黑的夜晚通过繁星与灯火和另一时空相接,光影交错中恍惚又看到了青涩而笨拙的青年。那玩笑般无意甚至满怀逗弄的惊鸿一瞥,却横亘了上千天的日夜。 “坐到哥这里来。”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对何臻扬温声笑道,“你已经很厉害了,我们都知道。” 何臻扬乐颠颠跑江逾秋千里坐着了,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谁都不舒服,但谁都乐在其中。江成肃看不下去,眉头紧皱,重重咳了一声。 “还没过门呢,成何体统?”他威严道,“这个样子以后怎么当家?” “爸,你们什么时候愿意回去了,我把你们接到我们家住一段时间。”江逾玩弄着何臻扬的手指,笑道,“让扬扬好好孝敬你。” 江成肃喝了口酒,“回去干什么,没意义。” 何臻扬嘴快道:“没关系爸,您不愿回国,我们就常出国看您。” 江成肃的脸色又变了,汤绮秋赶紧举起高脚杯,“来来来,一起干个杯,庆祝这个美好的夜晚。” 玻璃酒杯叮叮当当相撞,清脆声在长夜中久久回荡。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微醺的笑意,混着花香和酒香,融入丝丝缕缕的晚风里。 一瞬即是永恒。 江逾的假期结束得很快,回国的前一晚满眼不舍,一件件收拾着行李,把带给朋友们的礼物分装装好。 “爸,扬扬带来的白茶记得喝,那可是扬扬托人买的。”他再次叮嘱道,“妈也是,不用操心我们,三十多岁的男人,怎么可能照顾不好自己。” 汤绮秋把做的饼和糕点用真空压缩好,往江逾行李箱里塞,“就你这么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不挂念。” 江逾主动把行李箱的位置腾出来——衣物放到何臻扬箱子里——抱了抱汤绮秋,笑道:“下次再来,就一张机票的事。” 汤绮秋又絮絮叨叨起来,一会怕江逾吃不好穿不暖,一会又怕他受人欺负有苦难言。 江逾想告诉汤绮秋其实只有自己给别人下黑手的份,但又怕汤绮秋心疼自己亲自动手太疼,遂作罢。 汤绮秋唠叨完江逾,又去操心何臻扬,把何臻扬行李箱里的衣服一件件拿起来重新叠了一遍,边告诉何臻扬年轻还是要以事业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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