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身翻滚到一旁,拉起被子将自己裹紧,闭眼拒绝:“我要睡了。” 离弦的箭在千钧一发之际崩了,看得出江秩抒在极力克制隐忍,沉默半晌才泄气般叹了一口气,整好着装坐在床沿,手在被上像哄小孩那样有节奏地轻拍。 记忆到此中断,他大概是陆景睡着后走的。 正想着,江秩抒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江秩抒:醒了吗? 江秩抒:冰箱有早餐,热一热就能吃。 陆景打了语音,江秩抒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过了会儿就安静许多,他应该远离了噪声的源头。 陆景问他:“怎么连夜赶回去?”细听还带着点无意识的细微娇嗔。 “早上要去接人,所以只能连夜赶回。”江秩抒温声解释,低沉清澈的声音像电流一样传到另一边,鬼迷心窍一般,陆景耳根有隐隐发烫的趋势。 还没说两句就听到有人喊:“哥,过来帮我参谋参谋。” 陆景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没等大脑搜索匹配出对应的相貌,那声音已经停歇。 “你还有妹妹?” “堂妹。”江秩抒和陆景一样是家里的独子,但亲戚姐妹众多,现在客厅就有好多小孩玩闹。 催促的声音又响起,陆景善解人意地撂断通话。陆景家没那么热闹,只有一家三口,大年初一过后他们会到外婆家拜年。 晚餐订了常去的餐厅,赵女士的厨艺倒腾顿早餐还勉强能吃,年夜饭的大菜就算她敢做,父子俩也不敢吃。 餐桌上的一般模式,上菜前赵女士都会拉着陆先生喋喋不休地讲记忆深刻的趣事,从旅途中遇到的人和景,再到工作上遇到的奇葩客户,其中不乏对陆先生的吐槽,他都笑着附和。 陆景也绘声绘色地向他们述说学校的多彩生活,当然隐去江秩抒的部分。 欢乐的氛围更像三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但某些方面还是同多数家长一样,虽不至于耳提面命,也得提一句:“儿子,你真没谈恋爱?”最重要的是赵女士真的很好奇。 陆景不像以往那样立马给出回答,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但勉强能不动声色遮掩住,他摇头:“真没有。”而后立即反问,转移话题:“对了,你们怎么认识江秩抒的?” “叫江哥哥,”赵女士先纠正才继续:“和小抒妈妈在工作上有过合作,聊得挺投缘的,没事就约着逛街,这一来二去就熟了。早听说他儿子成绩优异,没想到跟他提了一嘴辅导的事她还真应了下来,鉴于她这么仗义的份上,现在是我的天下第一好了。” 陆景失笑:“你的天下第一好不是吕素阿姨嘛?” 吕素是陈笑的妈妈。 赵女士摆手诶了声:“现在我觉得小抒更适合做我们家‘儿媳’。” 闻言,陆景险些被口中的食物呛死,陆先生忙不迭递上纸巾,嗔怪一句:“你就别逗小景了。” 赵女士看陆景的样子,笑得更欢了。 回到家还不算晚,赵女士听说陈笑家麻将三缺一立马跑了过去。陈笑被几个小孩缠着抽不开身,陆景坐了会儿觉得无趣就自己回家了。 本想找江秩抒玩游戏,但想起今天除夕就没打扰。 陆景自己玩了没几分钟突然收到预约提醒,看到是谁预约后立马退出当局游戏返回大厅。 进了队伍江秩抒先说话:“除夕自己玩游戏?吃过饭了吗?叔叔阿姨没回来?” 一连串的发问,陆景依次回答:“陈笑他们都没空,只能自己玩了。饭已经吃过了,我爸妈也回来了。” 江秩抒浅笑:“那我陪你玩。” 陆景也问他:“你呢,怎么也来了?” “可能是心灵感应吧,预感你在所以就来了。” 牌桌上,小外甥一头雾水,一分钟前还在看牌的小舅舅,扫了眼手机上提示的游戏上线消息就把牌塞给他,自己走了,之后就没再露面。 “你那边挺安静的。”江秩抒进了房间偶尔还能听到楼下传来的隐约声响,陆景那边则异常,只有他的讲话声。 陆景深表赞同:“没你整天在屁股后面喊小乖,确实挺安静的。” 双方交战之际,对方往他们那边扔了颗手雷,耳边响起一阵爆破声的轰鸣,尖锐声响过后是近乎失聪的沉闷延续声,闷闷的声音中他听到另一声清晰的。 “想我了吗?” 他清楚听到了,但装聋作哑转移话题:“你到那角落去,这个位置容易被打到。” 江秩抒闻言过去,刚才的话没有要问第二遍的意思。 解决完对方陆景才叫他:“过来捡东西。” 江秩抒捡起他的甲,正对着两把枪做取舍,突然听到很小很轻的一声:“想了。” 透着扭捏的声音,很不像他,不像那个爽直豪迈的陆景。他对此的辩解是,为了哄着江秩抒罢了。 陆景听到对方笑了,不是藏着掖着的低笑,甚至再开口话里都带着浓重的笑意:“听到了。” 陆景装傻:“听到什么?” 对方不顾陆景的装疯卖傻,清了清嗓,特意捏出播音腔一字一顿道:“听到陆景同学说想我。” 窗外“砰”一声,随后接二连三,原本漆黑的夜空被绽放的烟花点亮,一簇簇烟花炸开的声音极大掩盖住江秩抒烫人的话。陆景只听到一点,但足以勾起耳根的绯红,窗外的声音更像欲盖弥彰,话尾隐隐绰绰的钩子愈发撩人。 “小乖,十二点了,新年快乐。”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一切都恰逢适宜,伴随着钟声和烟花的祝福像一场关于浪漫的注解,结束和开始同时发生,有人陪着欢送旧年的落幕,也一起见证崭新的开始。 “今晚可以许愿,或许明天就能实现。” 陆景撇嘴:“我才没那么幼稚,况且没什么愿望要许。” “不,我听到了。” 陆景没时间和他争论,因为他要跑到阳台看烟花,城市上空被稍纵即逝的烟火染得绚丽,每一簇都热烈而璀璨。 “要是能去高一点的地方看就好了,应该会更壮观。”第一时间想到城郊的观云亭,以前他和朋友经常结伴爬山,那里的风景不错,近几年家乡发展旅游业,设施也健全不少。 零点的烟花没有持续很久,盛大的绽放很快落下帷幕。陆景躺回床褥里,如果前面那句“想了”只是为了迎合而敷衍江秩抒,那么在阳台的几分钟,在烟火绽放之下,短短时刻内,他真的很想。如果当时身旁多他一个人,应该也还不错。 鼻尖萦绕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低头一看才惊觉今天穿的是从学校带回来的江秩抒的衣服。 伴随着好闻的味道,恍惚觉得江秩抒仿佛就在身侧。反应过来后又忍不住啐了自己一口,这几天怎么总是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他索性换了睡衣,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困了吗?” 确实有点困,他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江秩抒聊天,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隐约听见模糊的一声:“晚安,小乖。” 春节这天不能睡懒觉,赵女士一如往年早早敲响陆景房门。搓了一晚麻将的赵女士不见倦意,化了个精致的妆,穿着喜庆的红色旗袍,生龙活虎。 新的一年从穿新衣开始,这是赵女士的规定。 陆景老实换上赵女士给他买的同款红色系新衣,打开门就朝赵女士伸手:“恭喜发财。” 赵女士乐呵呵往他手里塞了个大红包:“红包给你。” 陆景摸着厚厚的红包,感受厚重的年味。 家里布置得很喜庆,从二楼的旋转楼梯往下,密集地摆放各种可爱的毛绒公仔,宛如公主的城堡。不用想都知道这是陆先生为了迎合赵女士的喜好特意布置的,陆景对可爱物件的喜爱多半也是受了赵女士潜移默化的影响。 忙活了一天,吃完晚饭陆景便瘫在床上,躺了没多久手机突然响起,江秩抒声音急切:“陆景同学,出来。” 陆景觉得莫名其妙,不情不愿下楼,抬眼一看,院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陆景快步上前。 江秩抒嘴角噙着明艳的笑:“因为有人说想我。”他看了眼腕表,继而朝陆景伸手:“时间还够,我带你去实现愿望。” 虽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但手还是搭了上去。
第51章 看一场烟火和日出 驱车到达观云亭时间已走到十二差三分。 新年这天还上山吹冷风的也只有傻子了,陆景看着另一个傻子拿出厚实的大衣给他披上,又往他怀里塞了个暖烘烘的热水袋,做好这些才牵着他往最佳观景区走。 江秩抒看着腕表,嘴里跟着小声倒计时:“三、二、一,时间到。” 山下的城区上空,满城烟花如期而至,黑夜被渲染得恍若白昼。这居高临下的视角,盛景尽收眼底,确实比一隅之地看到更多,也更为壮观。 “陆景。”江秩抒轻轻的呼喊声,快要淹没在烟火声中。 陆景疑惑偏头,江秩抒骤然倾身低头,双唇碰到一起。 这次没有礼貌的询问,但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在这种情境下并不显突兀,陆景知道即便江秩抒先开口问了,他也不会拒绝。 吻是浪漫之下情到深处催生出的自然产物,氛围勾起的欲望凌驾于理智之上,说不出扫兴的话,潜意识顺从并认可这个吻,好像这样才不会辜负这绚丽盛景。 想起江秩抒的话,他将理智从亲昵中抽离,趁这场烟火还未停歇,在心里悄然许下一个愿望。 睁开眼后,轻轻推开江秩抒结束这场唇与舌的纠缠,故作淡然,尽量表现出泰然的老练,缓缓道:“学长,你赶紧许个愿吧。” 这种傻事不能自己干。 江秩抒垂眸望着陆景侧颜,随着最后一朵烟花的绽放,他说:“我许好了。” 陆景自然按捺不住好奇心,追问:“你许的什么愿望?” 江秩抒沉默不语,陆景则不依不饶:“说说嘛,我又不会告诉别人。” “不能说,得实现了才可以。” 知道撬不开他的嘴陆景就识趣闭嘴了,山顶风大,即便裹得很厚还是冷得打了个喷嚏。即便冷得哆嗦,还是下意识伸手把江秩抒揽进怀里,尽可能帮他挡住扑面而来的冷风:“要回去吗?” “这里还可以看日出。”言外之意是不想回去。 他让陆景坐进车里等,然后绕到后备箱拿出帐篷。 坐进车里温度回升,跟着空气温度一起攀升的还有后知后觉脸颊羞臊的烫,心脏止不住疯狂跳动,好在脸颊生出的酡红混着冷风吹出的冻红,看不出异常。 帐篷加热过后里面的温度很暖,陆景有过几次露营的体验,但时间太久远记忆也有些模糊了。 “……所以现在可以睡了吗?”两人同床而眠的次数不少,但这算得上密闭的空间,两人距离又极近,陆景不免生出些许局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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