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盛千陵只是停顿了两秒,就继续低头平静地吃面条去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终于全部吃完。 盛千陵把漱口水塞给江里,自己开始清理桌上的白色垃圾。 他把桌子收拾好,把那一百多颗糖拎到收银台里边放着,然后开了两张斯诺克球台的灯。 打开杆柜取出球杆时,盛千陵这才默默回味了一下江里刚才给他擦拭嘴角的感觉。 在江里伸手过来的那一刻,他其实是很意外的。 下意识要躲开,偏偏身体没有配合大脑的指令,反而微微扬起了下巴。 江里做这个动作好像顺手又自然,丝毫不需要演练。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喜怒哀乐挂在脸上,向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也直言不讳,全然不管不顾过分直接的后果。 当初也不是这样,被他缠得脱不开身,答应做了他师父么。 盛千陵想。 江里已经漱好口从洗手间出来。 他见到盛千陵开好了球台的灯,直接朝练球台那边走。 还和往常一样,他随手挑了一支公用球杆,开始给自己摆球。 两人都已经冷静下来,进入到今天的正题。 江里问:“陵哥,我今天练什么?” 盛千陵说:“还是练杆法,左塞旋转球。要求你一直站在同一个点位上,白球的位置固定,目标红球的位置固定,你使用高杆左塞击球,用你的五至六分力,让白球和目标球弹库两次后,白球回到原来的位置,红球落到你左手边那个袋里。” 江里脑子转得很快,一听就明白了。 他反问:“所以,我只需要一颗白球一颗红球,反复练习控力和旋转,同时还要兼顾准度。” 盛千陵点点头,说:“对。你本来就具有超强的准度,基础杆法也练了这么久,球技已经上了一个台阶,在业余选手中算是非常厉害的水平了。但是,在我这儿,还远不能达到要求。你今天一整天,就练习这个固定点位球。” 这种球看起来简单,实则非常难。 它要考验一个球手的准度、杆法、力道,还有体力、视力等其它附加项。 好像一个已经学会写字的学生,不光只考物理方面的竞赛,而是将物理、化学、数学、生物、天文学等诸多学科融合掺杂到一起,形成一张题型相互交错并存的综合试卷,来让学生作答。 江里有盛千陵这位师父,从不畏惧任何球型。 他弄懂了规矩,有些跃跃欲试。 盛千陵提着自己的私杆上场,给他示范了一下。只见那两颗球随着既定的轨迹滑出去,先撞底库再撞边库,慢慢悠悠往回走。 几秒后,红球落袋,白球稳稳地停在了刚才出杆时的点位,分毫不差。 江里看直了眼,真心实意赞叹道:“陵哥,你这一手球打得,真是登峰造极。” 盛千陵垂下眼眸淡笑,说:“说好听的话没用,你该练还是得练。” “我,我当然练了。” 江里把红球捡出来,摆到盛千陵刚才放置的位置,然后弯下腰,做出正确的击球姿势,运了运杆,使用五分力将白球推了出去。 结果力度估计不够准确,红球在回来时,后劲不足,走到离袋口三十厘米时偃旗息鼓,停了下来。 所以还是得用六分力。 盛千陵看他已经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不再管江里,自己到旁边的球台去练球。 江里觉得新奇又好玩,稳稳地控制着力道,使用盛千陵教了一个多月的杆法,一个接一个地击球。 他总保持着下趴的姿势,就连捡红球时也不会直起身来。 盛千陵练球却是四边走动,走到某一边,目光落到江里的臀部,脚步顿了顿。 江里的臀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是这么饱满挺翘。 就算穿一条宽松的运动短裤,在他撅起来时,依然能展现出完整的臀型。加上臀缝鲜明,两边臀瓣左伏右突,被无影灯一照,愈发勾人。 他天生长着世界上最好看的臀,自己看不见,可只要做出打斯诺克的姿势,就能无言撩拨旁人。 盛千陵仗着江里看不到自己的目光,安静地多看了几眼。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美好的画面里,他突然想到了让他不那么愉快的事情。 昨晚回到景苑后,他收到了母亲发来的信息—— “小陵,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如果实在不愿意相亲,就尽快回来参加清华的面试。” 在某一个瞬间,盛千陵忽然觉得,人生如果能像江里这样野蛮生长,才真是一件值得尽兴与快意的事情。 只可惜,他行至今日,早已身不由己。 作者有话说: 盛千陵天天拿球杆放球杆,柜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啧。
第28章 我喜欢上盛千陵了。 左塞旋转球实在太难了。 江里趴在球台上打了两个小时, 击球数接近三百个,却只进袋不到十个。 其中,还有五六个是凭运气挂角落袋的。 他十分沮丧, 直起身体活动了一下肩颈, 目光惆怅地看着盛千陵,说:“陵哥,我真的得这样练一天么?” 盛千陵握着球杆起身, 看一眼江里桌面的两颗球, 摇摇头。 江里眼睛一亮,声音轻快:“总打不进,就不用练这个了,是吧?” 盛千陵闲庭信步走到茶几边,喝一口水,这才给出答案:“你五一假这三天,每天十小时,都得练这个。” 江里:“……” 这不是要人命么! 江里有点郁闷。无论怎么控力,怎么找击球点,那颗红球总是很难落袋。可是盛千陵打这种球时, 却轻轻松松毫不费力,就像喝水那样简单。 江里心态有点崩,有点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 思维飘得远一些,又觉得自己这种糙人, 是不是不适合学习这种学院派打法。 盛千陵仿佛看穿他的想法, 平静地说:“这也是我要求你心态要好的原因。一个斯诺克球手, 不能只享受成功, 还得接受自己无数次的失败。” 江里努努嘴, 长叹一口气, 趴俯下去继续练习。 一整天下来,江里练得头晕目眩。那球还不听话,总是不进袋,满桌到处跑,简直比他还顽劣。 晚上,盛千陵拿波茨杆去和洪叔打八球台时,江里独自坐在练球台边生闷气。 他很烦躁,又不知道应该如何破解。 盛千陵明明教得很仔细,他也确实听明白了每一句话,出杆也没问题,怎么总是打不进球呢?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就这么发了半天愣,江里忽然听到洪叔在叫他。 洪叔说:“小里,你把千陵的加长把拿过来一下!” “来了!” 江里连忙起身,走到盛千陵刚才练球的那张斯诺克球台边,从他的私人杆盒里取出了一支三十厘米左右的黑色加长把。 这支加长把是盛千陵定制的,中间可以旋拧加长,用于打长台远距离球。 江里迈开长腿,很快跑过去,将加长把递给盛千陵。 盛千陵看他一眼,接过来拧到那支尾部有孔的波茨杆上,扭几下,加长把就稳稳嵌进了球杆孔洞里。 江里本来在看盛千陵这局球型,无意间瞥一下盛千陵手握加长把旋拧的姿势,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本来只是极为寻常的一个动作,偏偏叫江里看出了几分少儿不宜的味道。 …… 真叫人头大。 他不敢再多看,给盛千陵和洪叔打了个招呼,就又回到斯诺克练球区那边去了。 一连三天,江里都在痛苦的受虐中度过。 练了整整三天左塞旋转球,可那些球像在嘲讽他一样,就是不进袋,让江里几近崩溃,恨不泪眼汪汪,从此退出台球界。 盛千陵却说这很正常。 斯诺克本就不是一项一日可练成的运动,需要多年苦练,方可突破自我。尤其越往上走,越艰难。 江里勉强接受了盛千陵的安慰,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休息。 次日上学,江里精神不太好。 他欺负生物老师好说话,把书本堆得老高,躲在下面睡了一整节课。 下课铃响,同桌陈树木推推他的手臂,说:“里哥,下去上体育课了。” 江里揉揉眼睛,不太想去。陈树木一脸发春似的凑过来,说:“走吧走吧,我有事和你说。” 江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陈树木的主题肯定是关于徐小恋、关于爱情。 他想到盛千陵,想到前些日子石楠花开那个梦境,顿时清醒不少,恹恹地跟着陈树木下楼了。 学校体育场不大,一名体育老师总是带着两个班一起上体育课。 集合讲了纪律后,老师就让学生们自由活动。 江里和陈树木走到篮球场外边的一张条椅边并排坐下。五月的骄阳热烈,两个少年闲散坐靠着,欣赏两个班的男同学打篮球。 陈树木眼睛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贼兮兮说道:“里哥,我打听清楚了,那天晚上那个男生,是徐小恋的表哥。她姨妈和表哥趁五一假过来玩,是我误会了,她没有和别人亲嘴。” 江里「嗯」了一声,闷着没说话,咂嘴回味了一下那天做梦时盛千陵问他还亲不亲的感觉。 陈树木自顾自地说:“里哥,我这回非得发动猛烈的追求,让徐小恋疯狂爱上我,非我不可。” 江里听笑了,挑起细长的眉眼,嘲讽道:“怎么个猛烈法?一天一封情书改成了一天十封?” 陈树木听得佯怒,反驳道:“哪你有这么嘲笑兄弟的?你是没喜欢过别人,要是喜欢过,就能切身体会我现在是什么心情了!” 江里目光放空看着不远处朝气蓬勃的同学们,想着盛千陵的脸,嗓音轻而悠远:“谁说我没喜欢过了。” “徐小恋她——”陈树木接话,很快反应过来,“啊?不是吧里哥,你喜欢谁了?你老铁树开花对谁动心了?” 江里垂下眼眸,看着条椅前边深灰色的水泥地。不知道从哪个小洞里冒出一帮蚂蚁,浩浩荡荡打群架似的,直往前奔。 江里就盯着那一堆嚣张的蚂蚁,缓慢地开口:“我喜欢上盛千陵了。” 陈树木:“!!” 他一脸震惊,嗖的一下窜起来,站到江里面前,目瞪口呆颤抖着问:“真的啊?” 江里在陈树木面前没什么秘密,他也不是那种爱遮掩的人,于是照直了说:“真的啊,都为他梦遗两回了。” 陈树木:“……” 这个消息过分劲爆,陈树木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又默默坐回江里身边,吞咽喉咙,斟酌着怎么开口。 江里苦笑一下,捋一捋额前的碎发,先说话:“是不是很变态?没有想到,我竟然会对一个男人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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