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为定,”萧望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了他一下,一双眼睛弯起来,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般沾沾自喜,“反悔我揍你。” “外面凉,”张仙凡指腹在仍沾着他冰凉温度的唇角反复摩挲着,定定看着他,嘴角根本止不住笑,“回房间等我。” “好啊小凡哥哥,”萧望舒浮夸地淫笑起来,奸诈猥琐,拖着长音儿,“洗干净等你~” 训练室内其他人:“……” 半晌,素质广场传出VG天霸的声音:“卧槽!?刚刚那个,该不会是我们喷子界的瑰宝萧月亮同志吧?” 火狐一脸沉重:“是的。” 天霸:“卧槽???他妈的,萧望舒都能脱单?” 火狐一脸悲戚:“是的。”而且还逐渐有往妻奴方向一去不复返的潜质。 天霸:“卧槽!!!他妈的,萧望舒都脱单了,纪咸鱼!呵呵!你们两个到底什么时候……” 鹤归:“脑残,闭嘴。” “……”黄焖鸡顿了顿,“我好像听见了抽泣声?” ATG球球:“你没听错,纪哥偷偷哭了,我看见他在擦眼泪。” ATG纪渔:“你妈,老子这是感冒,sb。” 训练赛结束已是凌晨。 这种作息对电竞选手来说已是家常便饭,火狐和黄焖鸡甚至还有精力开深夜直播——打从医院回来以后,队员们对萧望舒手伤的事情已经心照不宣,这俩就像是一夜长大的孩子,恨不得在梦里都朝着靶场甩两枪。 房间里,萧望舒睡了又醒,迷迷糊糊掏手机看了眼时间,被屏幕上大写的“02:17”吓了一跳。 张仙凡怎么还没有回来? 他下意识地出门去找,顶着乱糟糟的头发,黑眼圈浓厚地下了训练室。 这会儿火狐和黄焖鸡才刚下播,见了还没睡醒的萧望舒,火狐一愣,扭头问黄焖鸡:“月神会梦游?” 萧望舒:“我梦你m个b。” “卧槽,”火狐震惊了,“梦游都这么暴躁?” 黄焖鸡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起床气。” 萧望舒果然很暴躁,一句不想多说:“张仙凡呢?” 黄焖鸡抬手指了指门:“刚出去。” 黑夜里,流云与明月分了层,萧望舒没太睡醒,于一片寂静无声中听见了拨打电话的响铃声,便恍惚着循声而去。 接电话的是个中年男人,听起来像是刚从睡梦中被吵醒:“喂?” 打电话的果然是张仙凡,声音很低,说的是粤语:“老豆。”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张仙凡的普通话流畅得几乎没有口音,差点让萧望舒忘记他是个香港人。 接下来的对话断断续续,声音飘渺,语言晦涩,对萧望舒而言就像是加了密。 他还没找到张仙凡的位置。 张仙凡的通话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长得萧望舒几乎以为张仙凡已经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就听见张仙凡说:“我钟意左个男仔。” 萧望舒无师自通地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我喜欢了个男人。”然后险些一口口水将自己当场呛死——半夜三更强行将亲爹叫醒宣布出柜,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儿么!? 事实证明无论别人家的小孩在外有多优秀,回到自己家也还是个逆子。 在张仙凡倒霉亲爹反应的时间里,萧望舒终于找到了张仙凡。 小径的尽头,张仙凡坐在树荫旁的长椅上,身影被路灯昏暗的光勾勒着,安安静静,单薄得有些落寞,让萧望舒很有种不管不顾,飞奔过去给他一个拥抱的冲动。 他不知道的是,此前在张仙凡撞见他独自一人时,也曾起过无数次这样的念头。 “几好啊,男仔也好,女仔也好,恋爱自由,我们不会干涉你,”离得近了,萧望舒才发觉张仙凡父亲的声音如此沉稳温和,简直跟张仙凡是一个语调,“你们有无在一起?” “嗯,”呼啸的寒风摇晃得枝叶簌簌作响,打碎的星辉泛着银白的流芒,散落在张仙凡轻皱的眉宇间,表情看起来比输掉比赛还要苦恼,“同他在一起,我不知是否是件好事。”
第27章 你真打算参加ESL?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知道跟他在一起是不是件好事?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涌入脑海,萧望舒是惊弓之鸟,但凡有风吹草动,立马就会联想到最差的结果。 萧望舒自嘲地笑了声,自暴自弃的木然似乎盖过了悲哀,甚至有种获胜的快感:“看吧,我就知道,张仙凡也会离开的。” 散落的星光从摇曳树影中不断坠落,萧望舒伸手去接,手心触到一阵湿润的冰寒,才发现原来是下了雪。 他忍不住打喷嚏,刺骨的冷意从血液流进四肢百骸,心脏酸楚疼痛,呼吸有些困难。 张仙凡闻声回头,看见是他,原本清冷疏离的眼梢微微弯起,眸光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望舒?” 他连手机屏幕都没来得及熄,不由自主起身朝萧望舒走去,见萧望舒衣衫单薄,头发被雪淋得湿漉漉,发丝间还有未消融的白,唇色绀紫,又皱了眉:“你穿太少了。” 萧望舒后退几步:“别过来。” 张仙凡这才发觉不对:“……怎么了吗?” “其实你可以直接告诉我。”萧望舒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什么意思?”深夜里的室外温度能降到个位数,张仙凡见他止不住发抖打颤,想伸手去牵他,“外面太冷了,我们回基地再说。” 萧望舒避开了,他摇摇头,缩了缩鼻子:“就在这说清楚吧,我……刚起床,脑袋有些发昏,气温低正好,回去就不清醒了。” 张仙凡拗不过他,只能由他去:“……你觉得你现在是清醒的?” “老子清醒得很!”萧望舒张牙舞爪地瞪他,像只炸了毛的猫。 “好,”张仙凡意识到他家神这是又抽风了,无奈笑起来,眉目间有淡淡的温和,“你要我告诉你什么?” “你……如果不想跟我在一起,其实可以直接和我说,”萧望舒凝视着张仙凡,目光阴郁决绝,仿佛遇到危险时,竖起浑身尖刺的刺猬,锐利之中,却又包裹着柔软的爱意,“……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张仙凡一挑眉:“?” “男欢女爱的事情,本来就不可以强求,何况我还是个男人……你大可不必为这件事情烦恼。” “如果不知道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好事,想和我分开,那你直接告诉我就好。” “我又不会死缠烂打,也不会给你穿小鞋。你是我的替补,我还会亏待你不成?”萧望舒倏然笑起来,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有种轻狂自负的傲然,“放心吧,无论什么关系,老子说带你就带你,打完ESL一定让你出头。” 看在他这会儿可能有些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前面那些荒诞不经的胡话可以原谅,但,他居然还敢提ESL的事? 张仙凡的笑容淡了几分,隐约有些火气:“你真打算参加ESL?” “有什么问题?”萧望舒不以为意。 “手不想要了?” “ESL而已,又不是什么大赛,”萧望舒无所谓地摆摆手,“让一只手我都可以随便乱杀。” “你的关节很脆弱,医生说术后需要避免劳损,否则右手可能会直接废了,”张仙凡眼神透着怒意,“你也说ESL不是什么大赛,你下半辈子不想要你的右手了么?” 杠精之所以能被称之为杠精,或许就是因为其无论身处什么环境,都能镇定自如抬杠的执拗作风。 萧望舒:“是啊。我从小喜欢杨过,向偶像学习怎么了?” 张仙凡无语,不顾他的抗拒,强行牵起他一片冰凉的左手:“回宿舍。” “我不冷。”萧望舒手指头都冻麻了,却还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说。 “我冷,”张仙凡眯起眼,“回不回?” 萧望舒:“啊。”了声:“那还是回吧。” 基地里开着暖气。 低温症发作时,他对温度的感受是紊乱的,所以即便体温已经逐渐恢复,萧望舒却仍觉得冷,大脑果不其然也开始发昏,眩晕一阵接着一阵,耳畔嗡鸣不止。 萧望舒咬了下唇,隐忍着一切不适,装作无事发生般踢了踢他:“我刚才说的,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张仙凡取来干燥的毛巾,盖在他头上,擦拭着他的头发。 他右手还裹着厚重的纱布,暂时握不得重物,也不宜多动,平日里洗完头都是张仙凡帮忙吹的,动作不可谓不熟稔。 萧望舒僵直了身体:“你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 张仙凡明显有逗弄他的意思,萧望舒也没生气——他脾气虽大,却从来不跟亲近的人发火,只是咬咬牙,状若漫不经心:“分手啊,张仙凡,你想不想分?” “不想,”张仙凡擦头发的动作停顿下来,“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分手,说那句话是因为,我对你于心有愧。” 他说话时有正视人眼睛的习惯,于是拉了张椅子来,坐到萧望舒身前,将破了皮的手背给萧望舒看:“我把UYG的经理揍了一顿。” “?”萧望舒愣住。, “我爸是UYG股东,”张仙凡淡淡道,“他没敢还手。” “???” 这特么是什么离奇的发展? “我们友好交流了一会儿,他跟我说了一些事,”说到这儿,张仙凡顿了顿,目光清亮得像窗外的月光,“关于你的。” 萧望舒恍然大悟,忽然明白张仙凡的“于心有愧”从哪里来。 原来“不知道在一起是否好事”这句话的意思,是张仙凡不知道对萧望舒来说,跟他在一起是不是件好事。 “打了这么多年职业,我除了这点名声以外,什么都没挣得,”萧望舒有些心虚,没敢再直视他清亮的眼眸,“你跟我在一起,我总得给你送些什么以示诚意。” 他身无长物,只好将所拥有的一切拱手让出。 这是萧望舒能想到的,唯一配得上张仙凡的礼物。 张仙凡叹气:“为什么总觉得我要离开你?” “那你又为什么觉得我跟你在一起不是件好事?”萧望舒挑衅般地扬了扬眉,又忍不住叹气,“可见你是个傻逼。当然,我也病得不轻。” “……我角得病得最重系是我,”张仙凡手机里突然冒出一句混杂着粤语口音的塑料普通话,“闹圆矛盾未?我训得未?” 张仙凡这才想起来,他刚才只顾着带萧望舒回基地,忘了挂电话,于是他八卦的倒霉爹数次想挂断通话却又不舍得,最终竟完完整整听到了现在。 萧望舒一颗脑袋“刷”地红了。 “以后有事情两个人多交流啊嘛,鸡不鸡到?神魔事都闹矛盾,以后怎魔过日子?”张爸爸打着哈欠教训了两句,“行了,没神魔事我挂先了。凡仔,得闲带他翻来7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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