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言吻了下他的眼皮:“你想做就去做。” 身后的房门被人敲响,程凯的声音响了起来:“小野,在吗?我方便进去吗?” 顾轻言倏地直起身,脸上有些泛红,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将毛巾收拾起来。 楚山野轻咳一声:“程哥,进来吧。” 卧室的门被推开,进来的不只是程凯,还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上次你问我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正好今天法务来给新中单拟合约,所以我就顺便带他过来和你聊聊……” 程凯说着看了一眼顾轻言,说话有些磕巴,“这个……涉及合同的东西算是,如果……” 顾轻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们谈,我下楼了。” 程凯看着他将卧室的门关上,这才转过头看向楚山野,被他脸上淡淡的红肿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被我爸打了,没事。” 楚山野的声音淡淡的:“他一直都这个态度,习惯了。” “我和法务简单聊了下你问我的问题……”程凯说,“法务说……算了,你们聊。” 中年男人对楚山野道:“你的哥哥违法与否,不影响你进行亚青会的集训和选拔,组委会只会通过你的成绩和职业态度评定你是否有资格入选亚青会,你可以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那如果是父母有案底呢?”楚山野忽然开口,“父母有案底,甚至如果是坐过牢的,会影响我吗?” 程凯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插嘴:“你这是什么家庭啊?全员在违法犯罪的边缘大鹏展翅?” “我爸做生意的,早些年有过很多违法行为。” 楚山野的声音依旧冷静,好像在谈论的并非他的父母,而是其他什么不相干的人: “包括洗钱,偷税漏税。他前段时间和我说过他资金周转不开,估计也没少去借高利贷。无论是走法律程序还是高利贷催债,都够他喝一壶了。” “这样的情况下举报他,他肯定会被判刑,如果入狱的话对我有影响吗?” “这是没有影响的,但是往后你不能征兵考公,这些你应该都知道,”法务说,“他的违法行为不会影响你成为亚青会的运动员。” 楚山野忽然翘起唇角笑了:“那就好。” “你不会是想举报你爸吧?” 程凯咂舌:“你可真是大义灭亲啊,楚山野你小子……我看错你了,我一直以为你挺单纯的,没想到这么狠啊?” 楚山野瞥了他一眼:“你又不知道我从小到大过的是什么日子,我恨他们还不能报复了吗?” 程凯触到他的目光,忽然觉得有些害怕。 往常那个吊儿郎当的网瘾少年好像消失了,他似乎在楚山野的眼神里看见了一匹穷凶极恶的狼。 很像被逼到了绝境的狼,终于对仇人露出了尖利的爪牙。 “我刚刚和他们吵了一架,因为他们执意要我给我那个残废又嫖ꔷ娼的亲哥垫付医药费……” 楚山野说,“我本来觉得拒绝他们这事就算结束了。但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就是如果他们狗急跳墙,很可能会影响到我正常参加亚青会选拔。” “有人很想看见我站在亚青会的赛场上比赛,我不能辜负他的期待,让他的愿望被这些傻逼毁了,万不得已才想出举报这一招。 我爸这么多年下来做的事足够他喝一壶了,估计被举报后他们要兵荒马乱一阵子,应该没空来找我麻烦。” “而我在他们眼里一直是个学习不好只会打游戏的废物,怎么可能会怀疑是我举报了他呢?” 楚山野说这些话时的神色很平静,唯独在讲到「有人」时,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不是很明显的笑。 有人答应了他,每场比赛都会去看,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好好活下去的盼头。 如果没有顾轻言,他可能也像一滩烂泥一样,死在被所有人放弃的那一天,从此真正成为他们嘴里那个「养废」的孩子,有着一眼望尽,毫无希望的未来。 可顾轻言却拽着他的手,给他带来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光亮。 他的躯壳原本是空的,后来填充进去的是顾轻言告诉他的善恶。 顾轻言教他的道理,顾轻言给予他的善意。 楚山野因为顾轻言而变得完整。 他因为顾轻言,才有了不顾一切离家出走,为自己拼出一点未来的勇气。 如果顾轻言觉得他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事很好,那他就会尽力去做。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顾轻言对他失望。 他曾经也想过用这样那样的手段报复回去,让楚跃进和姜明玉的事业生活彻底完蛋。 但心中残存的一丝关于「亲情」的幻想总是让他犹豫。 可就在刚才,顾轻言的态度成为让他下定决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有什么可幻想呢?他们从没把楚山野当成家人,甚至默认了他说的话,默认了他就是这个家的血包,他没有任何怜悯包容他们的必要。 楚山野觉得自己其实是条疯狗,只有疯狗才会这么不计后果地追着咬伤害过自己的人。 可他在顾轻言身边又是乖巧温驯的,也只有顾轻言能让他成为一只无害的家犬。 “如果你的父母精神状态不稳定,会影响你的生活和比赛,那可以和俱乐部报备一下……” 中年男子说,“我们会有相应的对策,到时候公关方面不至于太被动。” “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了吗?” 楚山野笑了下,点点头:“他们都已经不当人了,那不好意思,我从小缺爹妈教养,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他们儿子因为嫖ꔷ娼被抓进去,他们因为偷税漏税被抓进去,怎么不算是一种阖家团圆?”
第80章 “算了,我舍不得。” 程凯沉默半晌, 忽然给了他一拳:“你怎么说你自己的话也这么难听?” “这是事实啊,我就是没爹妈教养……”楚山野耸了耸肩, “从小到大就我哥管我, 我爹妈和我亲哥巴不得我去死,光校门口拐小孩的人贩子我都见过好几个了。” 程凯听了他的话,觉得他能平安活到现在也算是一种奇迹。 他还真没听说过有这么离谱的父母。 在一般人的印象里,如果家里有两个小孩,那年纪小的孩子大都会比年纪大的受宠。 可听楚山野的意思是他们家的情况完全反过来了。 被溺爱的是大儿子,被放养的是小儿子,而且听上去还完全不在乎这个小儿子, 像是恨不得他赶快消失在这个家里。 “他们小时候不管我,长大了又开始跟我卖惨,说家里生意周转困难,让我借钱给他们。实际上是想给我那个没有用的亲哥治腿, ”楚山野冷笑, “这时候想起我有钱了, 当年我东边一家西边一家蹭饭的时候他们又在干什么呢?” 程凯听他说的话,大概拼凑出了一个关系畸形的家庭, 半晌叹了口气,拍了拍楚山野的肩:“你……你辛苦了,不过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居然没来俱乐部门口闹过。” “他们当然不会闹。” 楚山野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在这之前, 他们觉得打游戏是不务正业, 是少年犯和杀人犯的预备役, 连在邻居面前提我的名字都会觉得丢人, 怎么可能来俱乐部门口找我?” “但现在不一样了。楚皓和他们说我干这行有钱,他们现在特别需要钱。所以才迫不得已来找我,让我垫垫医药费,这样楚皓才能做手术站起来……” 他说,“现在我没满足他们的愿望,他们为了楚皓才有可能来俱乐部闹事。” 程凯又叹了口气,满面愁容地看着楚山野:“你去集训的时候要不顺便去拜一拜吧,我记得那个地方离南普陀还挺近的,你这……我给你转点钱,你再去请个手串,太倒霉了这也。” 楚山野没忍住,被他逗笑了:“没想到你还不是个唯物主义者。” “我不像吗?我今年本命年,内裤都是红的。” 程凯「哎」了一声:“其实有时候你真别不信这些事,你们上个赛季初梦游,在微博和贴吧都要被骂穿了,我带着老李去观音寺上了166块的高香,然后你们状态就好起来了不是吗?有些时候可能确实需要在上进和上班直接选择一下上香。” “行,我会参考你的意见……”楚山野见他越说越离谱,连忙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谢谢啊。”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举报你爸?” 程凯有些担忧道:“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万一他们猜到是你干的,那你可能就要惨了小子。” “我说过了,亚青会我必须入选,绝对不能有人来闹事……”楚山野说,“他们没那个脑子,猜不到。” 程凯知道楚山野就是一头倔驴,一旦认清了什么事是绝对不会动摇的,只能叹了口气: “行,你记得跟俱乐部发封邮件报备一下,我不干涉你的决定,你……” 他按了下楚山野的肩:“老板说过了,只要你们人还在NGU一天,NGU就会保护你们。所以你如果真遇到什么事就和俱乐部说,或者和我说,我们都会尽力去帮你们的。” 程凯似乎不太适应说这么肉麻的话,说完后有些不自在地重重咳了一声: “行了,你和法务留一下联系方式,到时候涉及到法律的事问他就好。” …… TXG的中单孔宁今天报道,正在楼下被众人围观。 NGU的基地氛围一向很好,哪怕是个冷脸的新人,也完全挡不住他们的热情。 “哎,你叫什么名字?” 杜兴贤抱着一包薯片坐在孔宁身边:“上次打比赛的时候你那个火舞玩的是真好,我们这边有金蝉你都能把我踢死,好牛啊。” 孔宁原本正低头玩他的数独,闻言微微抬头:“谢谢。” “我真不是客套,要不是英雄克制,那把怎么打还不一定呢……”杜兴贤说着将自己的薯片递过去,“来点?” 孔宁虽然看上去很独,但还是懂基本的社交礼仪,知道别人分享食物是一种示好:“谢谢。” 他说着拿了一片薯片,放进嘴里咬了两下后,原本冷着的脸终于多了点其他的表情。 “你这个薯片是……什么口味的?”孔宁尽量礼貌道,“我怎么觉得……” “蓝莓味……”杜兴贤「咔嚓咔嚓」地咬着薯片,“好吃吧?” 孔宁眨了下眼,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童然把一个门禁卡递给他:“这是上次和我们一起订做的新牌牌,外面的卡套都是统一设计的,你要保管好哦,没有工牌进不了基地。” TXG也有门禁卡,但那张门禁卡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了,卡面上全是刮痕,基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相比之下NGU的这张门禁卡就显得奢侈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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