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晋升成爱情,不是他说了就算的。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人能刚好遇到自己的理想型,遇到就该庆幸了…… 好麻烦,为什么感情不能像法条一样明确呢? 康辞端起碗,唉声叹气地离开座位。 三食堂离本科宿舍稍远,出去后另一条路直通博士楼。门口立着几个饮料自动贩卖机,康辞远远地看见,想到下午还有课,打算买瓶茶。 选饮料,投币,听见“咕咚”一声。 康辞弓腰掏了一把,贩卖机的出口挡板太严实,第一下没能推开,干脆蹲下去才将饮料拿出。可是刚要起身,背后忽地有什么人靠近,一团阴影,康辞敏感如小型野兽的神经立刻绷紧了,猛地回头,接着就要挪开。 迟了半秒,往前走的青年拿着手机,发现地面蹲了个人时已经太晚,脚步来不及后撤,他趔趄一下,鞋尖准确无误地踢上了—— “对不起。”青年抱歉地说,移开手机,愣了,“……康辞?” 康辞自下而上地望向他,捂住屁股——刚被踢到的地方——角度让他看着特别可怜,微微下垂的眼角有了十二万分的委屈。 “学长,走路不要看手机好吗?”康辞说,“很痛的。” “对不起,对不起,没注意到……”陆朝南连连道歉,伸出手,“我拉你起来。” 康辞说不用了,抓着饮料瓶利索地站好。他让开贩卖机正前方,示意陆朝南去买,自己则打算再不纠缠立刻走人。 碰瓷他是不敢的,心情已经很差,跟低情商多说几句康辞怕自己直接气死。 哪知陆朝南向来读不懂表情,毫无自觉,边刷付款码边问:“你今天来这儿吃饭?不是离你们宿舍有段距离么?” 康辞走出一半的脚被迫收回:“我专程来吃面。” “就你自己?”陆朝南问,言罢感觉答案明显,又说,“你室友不在吗?” “他急着回去睡觉就先走了……”康辞见他付完钱,也拿了饮料,差不多该道别于是说,“学长没事的话我也回宿舍去,下午还有课。” 陆朝南:“还真有点事。” 康辞:“……” “听说,”陆朝南顿了顿,“你不想参加综述比赛?” 强行把语气调节到一个堪称“和善”的频道,但因为强行温言软语,陆朝南这句话听上去反而像暗藏刀锋,不怀好意。 康辞听着耳蜗一酥,随即话到嘴边的“那还用说吗”拐了个弯。 “你听谁说的?”他谨慎地问。 陆朝南嘴唇微张,眼神有些闪烁:“哦……就是听说。” 好吧,听谁说也不重要,毕竟情绪都写在脸上了。 康辞暗自腹诽着拒绝要讲究话术,琢磨如何让陆朝南别记恨,一边观察陆朝南的表情,猜测如果他给出肯定的答案,干脆应声“就不想参加”,对方是不是打算下一秒把他吃了。 可对方英俊的五官各自归位,神色平和,专注凝视谁时,单眼皮会有一层小小褶皱,深褐色眼珠像琉璃般掠过一道烁烁的金色。 睫毛还挺密的…… 右边居然还有颗泪痣。 对了,他今天说话怎么这么温柔? 距离近,站着不动,康辞竟就此有几秒钟出神。 简单的问题没有立刻等到回答,陆朝南觉得康辞在为难,直截了当地问:“如果真的不想参加,你就直接告诉我,行吗?” “啊?我没……”康辞回神,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陆朝南的脸移开,目光躲闪,说话变得磕磕巴巴,“不是,你刚、刚说什么?” “比赛。”陆朝南重复,“不想参加直接跟我讲,别憋着。” 他的眉心舒展,仍然很耐烦,认真倾听的姿势等待康辞。陆朝南好像释出一点不常展露的包容,就真的可以接受一切答案。 反而康辞忽地被陆朝南弄得不太好意思了。 他是知好歹的人,分得清谁真正对自己保有善意。陆朝南刚开始和他有点误会,后来主动道歉,又帮他改综述,还教他怎么写论文……就算他们以后不会再有交集,陆朝南教他的这些东西或许很久都用得上。 这方面而言,康辞不得不承认陆朝南是个不错的人——除了说话偶尔低情商。 “我……”康辞喉头微动,“我没说不参加啊。” 陆朝南意外地问:“你不是之前还在烦吗?” 康辞当他暗指那天两人在教室的交流,嘴硬道:“就、就后来想了下,你的话也有道理。本来我也不是为了谁学的,这东西应该不占太多时间。” 陆朝南仿佛如释重负,他眼睛弯了弯:“好。” 笑起来也怪好看的。 而且康辞发现,陆朝南真心实意笑的时候,先动的总是那双眼睛。 脑内天马行空地有那么一个瞬间,康辞奇怪地想:如果,小南瓜长一张陆朝南的脸,或者陆朝南有小南瓜那么体贴…… 他同时遇到两个人,而不是先遇到小南瓜…… 会选谁? 我全都要.jpg 但这也太不道德了。 康辞掐了把自己的手腕内侧,暗道:“别想不可能的事。” 两人走出食堂,康辞低头看着手机,全然没在意路线。 行至岔路,陆朝南伸手拉住康辞的卫衣帽子往右边引了引。他顺从地跟过去,并肩走了两步,身侧高了小半个头的青年忽然问:“微信发你的三篇论文看了么?” 康辞随口道:“还没,没时间。” 陆朝南的疑惑直接而坦荡:“没时间?你昨晚和今早好像都没课。” “不是,我……私事。”康辞昨晚满脑子都是小南瓜不对劲,哪来的空去微信敷衍连发三篇合计多达两万字论文的助教,又回过神陆朝南的后半句,顿时炸毛,“而且你为什么知道我课表?!” “我背了你们专业的必修课表。”陆朝南平淡得像与他讨论午后多云的天空,“二年级的选修课不多,算了算,昨天夜间和你们必修不冲突的只有票据法。但这门课显然你不会选,太枯燥,至于早上嘛,大家都不爱早起。” 康辞无言以对:“……你还真是算无遗策。” “是我个人的小爱好,凡事讲证据,当证据链串在一起时就会有趣味的发现。”陆朝南话里有话地说,朝康辞皮笑肉不笑地一扬嘴角。 “哦。”康辞没听懂,感觉他有些瘆人,自觉道,“我会抽空看论文的。” 陆朝南:“学习一下王教授关于责任分配那篇的综述写法,不要一味复制粘贴原文,加一点你的评述——我对你有信心。” “好的。”康辞回答,被他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窘迫又得意,表情复杂,“不过学长,你别对我太有信心了,我完全没经验,就重在参与而已……” 这可不行,陆朝南问他:“你现在要回去午休吗?” 康辞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当下便摇头。 陆朝南拍了拍身后的单肩书包,友好地对康辞说:“离上课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去自习室坐坐吧,我请你喝咖啡,饮料也行。” 还有这等好事? 他简直要对陆朝南彻底改观了。 可连“谢谢”都没说出口,英俊的助教十分好心情地对康辞说:“刚好带了电脑,你可以用这段时间先看一篇论文,我随时答疑。” 康辞:“……” 康辞:“……哦。” 改观个屁,他就应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陆朝南! 什么如果小南瓜长陆朝南的脸! 滚蛋吧! 小南瓜就算不理他,那也是全世界最可爱的人! 作者有话说: 康,你的想法很围险。 明天有更新w
第16章 愈演愈烈 中午被陆朝南按着强行学习了一个小时,再上课,康辞身心俱疲,也短暂忘记了要找小南瓜问对方心情如何,回寝室后躺在床上不想起床。 翌日满课,加上很快到死线的作业,康辞终于有空玩游戏时,居然又到了周末了。 白露过后气温骤降,深夜凝结出的霜在早晨微微融化,成了三月的雪。康辞用整个上午看完陆朝南发给自己的参考论文,不用他说什么,康辞已经懂了自己的问题在哪儿,迫不及待想要实践——并不只为了陆朝南的表扬。 正对着电脑疯狂打字,卧室门被毫不犹豫地推开。 康辞头也不抬:“爸!你又不敲门!” 两鬓花白的中年男人端了杯牛奶,随着一声清脆的响,他将杯子放在康辞手边,不情不愿地提醒:“你妈让我给你拿的,小心别撞翻了。” “嗯好。”康辞敷衍地说,“等会儿喝。” 他继续改论文,不时低头看一眼陆朝南给的批注。半晌,身边人似乎还在,康辞转过脸,用表情无声地提醒“你怎么还不走”。 康寰置若罔闻。 作为虹大经管学院副院长、统计学博导、著作等身的教授,康寰经历过多少大场面,眼下,看着亲儿子闭门不出不仅没有打游戏还在看论文,不由得一时心情激荡。 康寰指向电脑屏幕,不可置信地问:“你这是,你要挂科了?” 康辞:“……” 他突然察觉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陆朝南的说话方式是熟悉的不入耳,原来从小听到大,早就产生了过敏抗体。 “我报了这学期的文献综述大赛,这是题目。”康辞说,尽量不让自己看上去太得意,“就随便参加一下,你也别太反应过度了。” “哦,哦……”康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声音小了起码二十分贝,“那你加油。” 康辞矜持地点头:“出去吧。” 再轻轻一拍康辞的肩膀,康寰压抑着内心欢喜,留下句“遇到问题别问我,我也不懂”,不顾康辞脸色由白转青了片刻,一路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他贴心地带上房门,随后找客厅看电视的妻子老泪纵横去了。 康辞无奈一笑,忍不住想他去年是何等的放弃自我,以至于在家看个作业,他爸都能像他考上哈佛似的恨不能马上宴请四方。 下一秒,康辞的笑容很快收敛。 他好像现在才发现,上大学以来,不知暗地里康寰为他叹了多少气。 少年不一定都能成功,可漫长人生总会有醒悟的某个时刻,电光石火如醍醐灌顶,过去与将来在脑中兀自绘出一幅壮丽蓝图。哪怕未来不可能实现,在许多年后回想突然提起干劲的这一刻,仍然会有所触动。 康辞不确定这是不是属于他的那个“时刻”。 但他这时确实放下了其余的一切。 从白天到晚上,除了例行的运动东两小时,康辞把综述按照陆朝南的批注和新学的方法近乎重头修改了一遍。他揉揉酸痛的手腕,往后一倒,瘫在了床上。 整天没怎么看手机,班群里又是99+未读提示,他懒得去翻,干脆退出了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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