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思路,保住赫连奚,也等同于与栖凤化干戈为玉帛,拉拢了乐央国,在夜郎发难时不至于腹背受敌。 花颜看着直率无心机,但在青楼长大能养出什么单纯性子。其为人八面玲珑,擅调香制香,探听八卦的本事一流。他在后宫向来是看戏吃瓜,与所有人都能保持交好或不交恶的关系,极其世故圆滑,看似什么事都要掺一脚,实则从头到尾置身事外,冷眼旁观,堪称明哲保身第一人。 但玩家无差别杀人,花颜再深谙生存之道,也会遭到毫无缘由的恶意。害到他头上,他也必然反击得毫不客气,无数次散播流言、调制对身体有害的熏香,杀人于无形,送妃线玩家游戏结束。 这份本事,拘泥于后宫斗争属实浪费才能,若用在探听各国风向情报,扭转天下局势上……大概也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林蝉枝是妃线主控,在妃线大杀四方,一天不搞事就手痒。在帝线平平无奇,整日闭门不出,每天窝在宫里种菜,捣鼓研究农作物种子,倒是没什么特殊剧情。别的妃子宫里种满奇花异草,他宫里到处都是韭菜辣椒。他的剧情极度割裂,在妃线是血腥宫斗文,在帝线是平淡种田文。 现在长黎这么穷,他就是劳动楷模,能带起勤劳致富的良好风气。正好长黎百姓缺粮食,宫里用度也都要减一半,干脆批块地让他种田去。 陆雪朝把每一个剧情妃的价值都分析过去。历经无数世,他对每个妃子都很了解熟悉,只是过去他连自己和怀允的命运都改变不了,也只能看着这些男子在宫中蹉跎此生,守着一座大型人才库却无人可用。 现在当然是要利用榨干他们的价值……不对,是让他们发挥出应有的价值。 为主上选贤任能、筹谋划策是一个谋士的基本功。陆雪朝曾是东宫谋士,一人便是谢重锦的左膀右臂。有陆雪朝这个智囊在,谢重锦其他下属根本派不上用场。 但君王与太子不同。时下长黎是个烂摊子,一个国度不能光靠两个人撑起来。贤臣无明君是怀才不遇,明君无贤臣是孤家寡人。 有人才不用是傻子,陆雪朝显然不是傻子。 陆雪朝能将每个人的价值都算计得淋漓尽致,利用得彻头彻尾,在扫完天书后,就冷静谋划着他们能为长黎做出的贡献。 浑浑噩噩这么多世,他这脑子倒是依然没生锈。 在那之前,还得先把这些人收为己用。 “殿下。”霜降躬身道,“众妃已在外静候多时。” 陆雪朝起得已算早,奈何妃子们来得更早。 陆雪朝收回思绪,抬眸道:“让他们进来。” – 重雪殿外,众人还在等。 这些男子都不是自愿入宫,对谢重锦多多少少有些怨言。昨日陛下中蛊的事一传出,后宫一遣散,这点埋怨也就散了。 至于他们这些人怎么没被遣散……据说是因为什么……人才保护计划? 尽管花颜也不知道,自己算哪门子人才。 难道是他会讲故事? 他毕竟是青楼里出来的,读过不知道多少风月话本,虽然都没有陛下讲的纪实文学好听,也是个“博览群书”的大家。陛下平日里翻他牌又不碰他,天天给他讲白月光的故事,花颜也不甘示弱,讲自己读过的那些话本,读到话本里那些甜蜜感人的情话,更是眼怀憧憬,心怦怦乱跳,觉得自己若能得到一个对自己说“我爱你,命给你”的人,此生死而无憾。 谢重锦听完就道:“俗不可耐。” 花颜不服:“……这已是民间最风靡的话本了!” “就这?”谢重锦不屑一顾,“情话说得油嘴滑舌,还没朕对清疏一半真诚。” 花颜:“敢问您是怎么说情话的?” 谢重锦:“江山与命都给他。” 花颜:“……” 你以为你就不油吗! 多一个江山了不起啊! ……还真是了不起。 花颜觉得再多读几本,他都能自己提笔写话本拿出去卖了。在楼里的时候他就想,万一他年老色衰接不了客,说不定还能靠写话本赚钱。 现今衣食无忧,他也喜欢尝试自己写些话本,不然宫里多无聊啊。不过他在青楼里只学了识字,遣词造句不太行,听说新来的探花郎文辞优美,最近正缠着他,教他提高文笔,写出最动人的情话。 傅惜年读的都是四书五经,哪里学过这个。花颜随手扔给他一本话本让他参考,恰好就带点春色。他读得面红耳赤,觉得这人好生可怕。 写是不可能写的。公开场合碰到,也要保持距离。 殿外八人,两两一组,各怀心思。 直到重雪殿大门打开,霜降恭声道“诸位请进”,这才各自收回思绪。 入了殿内,妃子们一路见到亭台水榭,花鸟虫鱼,俱是暗自心惊。 谁不知道这处原本是冷宫,冷宫向来是禁地,不得靠近,他们不曾见过。 之前在外面瞧着,就觉得这宫殿完全不像冷宫,进来后更是能看出皇后有多受宠。 就是翠微宫也不及这里万一。 除了秦玉龙,还有与陆雪朝有一面之缘的王以明林蝉枝外,他们都没见过皇后,但对皇后都不算陌生。 毕竟陛下夜夜翻牌,但从不宠幸。长夜漫漫,总得有点事做。 于是几乎所有后宫都在侍寝当夜,听陛下讲他与皇后的爱情故事…… 花颜只是其中一个受害者。 他们也是真的好奇,能让陛下如此心心念念,三句话不离嘴边的皇后殿下,到底是什么样子。
第19章 拜见 众人进入主殿, 都不曾多听多看,规矩地俯首,给皇后行礼问安。 “臣等拜见皇后殿下。” 很快, 座上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 “免礼,赐座。” 众人起身, 抬头一看,皆是怔然。 世上竟真有这般神仙人物么? 要说样貌, 在座的哪个都不差。花颜身为重度颜控,入宫后最快乐的事,就是每天可以欣赏到好多美人,看着就赏心悦目。 但也没有一个美得叫他惊心动魄, 叫他心服口服。哪怕是容色最盛的柳雁声, 花颜自认长得也不比他差。一定要在宫里挑一个最好看的出来,他选皇帝。 曾有好事者列了个长黎美男排行榜,秦玉龙第四,柳雁声第三,谢重锦第二。花颜觉得这榜水分很大,完全是按身份地位排。他比秦玉龙好看, 却榜上无名,不就是看他出身卑微, 声名不显,压根没算进去么? 但他还是好奇问了句:“第一是谁?竟能压过皇帝?” 压皇帝一头可是僭越,冒着僭越的风险, 也要把他排到天子之上,那得是多惊天动地的美貌。 对方道:“是那位十四岁的状元, 后来成了太子妃, 现今在冷宫的废后……陆雪朝。” 陆雪朝, 那不是皇帝的白月光么? 花颜一度以为,自己是被皇帝当成了陆雪朝的替身,不然作甚总来找他,又不碰他,还总跟他提起白月光。 但花颜对这位白月光是没什么恶感的。 他想起来,他最早听过陆雪朝这个名字,不是“白月光”“太子妃”“皇后”这些名头,而是“十四岁状元”这个头衔。 年轻至此的状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陆雪朝早在十四岁时就名动天下,成为所有读书人的楷模。他刚中状元那会儿,长黎大街小巷都在讨论这个名字,感叹世上竟有此等天才少年。 花颜那时候还在楼里,听着旁人崇敬夸赞之语,心里也升起敬佩与向往。 他不爱读书,比起四书五经,更爱读些风月话本。但他是很羡慕读书人的。 他肉眼可见地要一生挣扎在风尘里,识字也只是为了能陪客人附庸风雅,取悦客人。但世上还有很多人,是为了自己而读书,将来能为君为国为民,能金榜题名,能前程似锦,能创造自己的人生价值。 怎能不叫他羡慕呢? “快来看快来看!状元游街了!”有人扯着嗓子喊了声。 男妓们一窝蜂地涌到窗前看热闹,个个伸长了脖子,都想要目睹史上最年轻的状元。 “来了来了!那个骑在马上的就是!” “这状元郎模样好生俊俏,唇红齿白,再长个几年,该是风华绝代了!” “何须再过几年?他如今的风采不已是名动京城了?” “老天爷,我一把年纪,接过的客比喝过的水还多,竟被个十四岁的小郎君撩拨了心弦。” 花颜也想去看,但所有窗口都挤满了人。他年幼身量小,在人群后头挤不进去,只能不停蹦哒,试图跳起来看。 他太矮了,跳起来也看不到。 等到所有人散去后,他才跑到窗边,踮起脚尖扒着窗户看,状元郎已经走远了。他没看到正面,只看到十里长街,繁花似锦,百姓夹道,掷果盈车。 一身鲜红的背影,骑在雪白的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状元游街的仪仗,浩浩荡荡地渐行渐远。 花颜会的诗不多,被教会的大多是讨好客人的艳词。但那一刻,看着那背影,他就想起两句诗。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鲜衣怒马正少年。 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 陛下说陆雪朝是镜花水月,于花颜而言,那是真正的天上月,他是地底泥。云泥之别,何以相较?羡慕还来不及,怎么会嫉妒。 一晃六年过去,花颜总算见到了月貌。 只消一眼,花颜就知道,自己肯定不是替身。 他和陆雪朝一点儿也不像。应该说整个后宫,没有任何人能与陆雪朝相像。 他是粉面桃花,艳丽多姿,跟柳雁声这青翠松柏站一块儿也能平分秋色。此刻满庭芳菲,却都在那抹雪色下黯然失色。 记忆里的鲜红换成了眼前的雪白。座上青年不再是少年时意气风发的模样,瞧着甚至有些病弱,将一身锋芒悉数内敛。苍白的脸上唯有一点唇红得分明,清透似玉,如圭如璋,眼睫半垂,冷冽含霜。 看来岂是寻常色,浓淡由他冰雪中。 天下第一美人,名副其实。 花颜对陆雪朝的好感度瞬间就满了。 他一崇拜读书人,二欣赏大美人。 陆雪朝两样都占了极致,他直接爱上。 –
第一回 见到陆雪朝的人,都没有不被惊艳的。哪怕王以明和林蝉枝之前见过,眼下近距离接触,仍被那欺霜赛雪的容颜摄了魂。 最先回过神来的还是秦玉龙。秦家与陆家是世交,两人从小就认识,关系很好。后来陆雪朝去东宫做了谋士,秦玉龙去军营里历练,这才分开了。 秦玉龙在边关军营封闭式训练两年,接着就去和栖凤打仗,虽隐隐有听过陛下日渐昏聩的传闻,却没放在心上。他小时候去找雪朝哥哥玩,常碰到太子殿下也来相府,三个人就也玩在一处。他年纪最小,陆雪朝和谢重锦都是把他当弟弟看待的。秦玉龙离京远赴边关那日,还是谢重锦与陆雪朝一起为他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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