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珈放松的笑容霎时僵在了脸上。 看到沈珈,亚瑟挑了一下眉毛,眉目间萦绕着一股肆意的邪气,看起来风流恣意,但一开口就致命:“听说你从我这儿买了颗珍珠走,还不让告诉我这个主人?” 沈珈面目空白,如遭雷击。 亚瑟站起来,朝他走过来,似笑非笑地道:“老实说,你给的那点儿家当,半颗都买不了。” 沈珈想起分别时他对菲利亚信任的笑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干,菲利亚怎么能出卖他。 他人没了。
第96章 然而被出卖已经是既定的事情,现在只要沈珈脸皮厚,尴尬的就不是他。反正还钱是肯定没有钱还的,就看亚瑟是不是真的非要跟他计较。 这一瞬间他迅速想好了计策——只要我不承认,事实就追不上我。 沈珈睁大眼睛,装作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殿下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亚瑟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想什么,这小孩儿的眼睛根本藏不住事儿,太容易被看透了。 他压下眼睑,皮笑肉不笑地睨着沈珈看了一会儿,冷不丁地开口,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东西你拿就拿了,我也不缺一颗珍珠。但你来都来我府上了,怎么连主人都不见?这就是你在温尔莱那里学到的规矩?” 想到这件事他就觉得牙齿痒,这几天的事情太多,他的心情本来就不好,结果这家伙还不知好歹地上赶着给他添堵。 他其实没有必要来一趟,但实在是越想越气,干脆就来了。 如果再不给少年一点教训,隔天他连自己叫什么都要忘了。 他眯了眯眼睛,浑身充满了躁郁和戾气,这种可能性光是想想就让他觉得异常烦躁,最关键的是,他偏偏还对这小子没有任何办法。 像一种诅咒一样。 沈珈已经准备好的狡辩梗在喉咙里,万万没想到亚瑟竟然不是来质问他珍珠的事,而是这个。 事已至此他再装傻就不太理智了,亚瑟的耐心值一向很浅,现在态度诚恳点儿地道歉说不定还能有点生机。 况且,沈珈盯着亚瑟连掉三点的好感值,实在没忍住露出了肉痛的表情,该哄的时候还是不能吝啬演技。好在这人虽然总是生气但并不算难哄。 他眨了一下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很真诚:今天听菲利亚姐姐说殿下在忙着处理重要的事情,所以不太敢打扰,我怕殿下见着我心情更不好了,不是故意不见殿下的。 沈珈顿了一下,又继续慢吞吞地比划:而且,王妃应该会陪在殿下身边的,我觉得不太需要我。 他一直记得自己的深情人设,这段话还是临时发挥,但不知道为什么说完就感觉到了一股茶味。 他默默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又用力掐了自己一把。 或许是因为心虚,他比手势的时候忽闪了一下眼睛,耳根也有点儿红,加上掉好感值太心痛,竟然生生让亚瑟看出了一丝委屈和落寞,看着可怜兮兮的,好像真的很担心他生气。 亚瑟表情一顿,所有重话一句都说不出口了,想生气又生不出来,恼火软绵绵地堵在喉咙里,品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拧起眉头:“你在闹脾气吗?摆出这副可怜样给谁看,看着就惹人生厌。” 然而沈珈还是看到了迅速恢复的好感值,甚至还多了两点。 沈珈收起表情:“……”大哥,别装了,你早就已经暴露了。 顿了两秒,亚瑟又好似漫不经心地说:“行了,我与王妃还没有正式完婚,当然不会待在一起。就算完婚了,我与她也互不干预,联姻,说到底只是合作者罢了。” 沈珈点了点头,其实没太搞懂他说这句话是想表达什么,意思是他可以随时去找他? 亚瑟挑剔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沈珈,然后握住他的肩膀把他转了个圈,红眸微微眯起:“待在国师院那破地方几天怎么就瘦了?温尔莱平时不给你们吃饭吗?要我说,待在那里还不如回来,温尔莱生性狡诈,你被他阴了都不知道。” ……说是这样,你跟他又好到哪里去。 沈珈默默在心里腹诽了一句,然后摇了摇头,比划道:殿下和国师都很好,但这是我自己选的路,不管怎么样我都想坚持下去。况且,回来之后我又能怎么样呢?我不想生活在殿下的羽翼之下,我想要站在殿下能看的见的地方。 这个借口简直完美……但茶味依然很浓郁。 亚瑟垂眸盯着他,沈珈的面皮开始发热,他揉了揉鼻子,没忍住心虚地低下了头。 他这个表演确实拙劣地狠,但除此之外也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非要留在国师院。他也觉得亚瑟没那么容易被自己骗到。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等会儿被戳穿了要怎么圆谎时,亚瑟忽然开口:“我知道了。” 沈珈抬起头看着他,亚瑟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转身往凉亭走去,用扇子点了点桌上摆好的酒:“最近烦心事太多,陪我喝两杯吧。” 这是相信自己了? 沈珈觉得有点不真实,但心里还是松了口气,又狠狠在大腿上掐了一把,才敢相信自己蹚过关了。不过听到喝酒他又忍不住开始发愁,喝是肯定要喝的,但万一这次自己又喝醉了怎么办? 亚瑟一回头就看见他纠结的眉毛,嗤笑了一声:“放心,这次我搬的酒都不烈,再说醉了还有我,你担心什么。” 沈珈:……就是有你我才担心。 两人面对面在凉亭里坐下,沈珈打开一坛酒,给亚瑟倒满,然后抿了抿唇,一咬牙给自己也倒上了,他举着酒杯,试探地喝了一口。 入口醇香,这酒果然不如上次的烈,沈珈放心了些,亚瑟果然没骗自己。 两人相对而坐,都没有说话,沈珈边想事情边喝酒,不知不觉夜色已经完全降临,星子连成一条璀璨的银河,篱笆上种的星星草也发着幽幽的光。 沈珈揉了揉额角,觉得自己有一点点醉,但是意识还算清醒。他看向对面,亚瑟握着酒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珈站起来收拾空酒坛,他刚站起来,亚瑟就抬眼朝他看过来。 沈珈被这侵略性十足的视线看得愣了一会儿,才向他解释道:我把这些酒坛收拾一下。 亚瑟的目光这才懒下来,挥挥手让他快去。 收拾完沈珈出了一身汗,亚瑟皱着眉,嫌恶地用一根手指抵住他的额头让他自己远一点:“快滚去洗澡。” 这个时间沈珈已经有点犯困了,加上喝了酒,就更想睡觉。 他简单地冲了个澡,困歪歪地回到亚瑟身边。 亚瑟也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靠在他的床边把玩他床头插着的花。 沈珈站在他身边,又看看自己的床,不知道该不该坐下去。亚瑟一个眼风扫过来,抬起眼皮:“还杵那干什么?” 沈珈立马噗通一声坐上床,背挺得直直的。他现在更想立刻扑进被子里睡觉,但亚瑟像看不见他的困意似的,开口问道:“会下棋么?” 沈珈努力忍住哈欠,耷拉着眼皮点了点头。 “行,那我们来玩几局。”亚瑟从抽屉里取出棋盒,摆好棋子:“你走白子,我走黑子。” 沈珈刚开始还保持着别扭的姿势板板正正地坐着下棋,没过一会儿腰后面那根筋就已经开始连着大腿上的那根筋一起抽抽。 他忍了忍实在没忍住,悄悄换了一个比较随意的姿势,观察了一会儿亚瑟,看他没什么反应,就又换了个更随意的姿势,到最后不知不觉已经完全趴在了床上。 他的下棋技术也就那样,但不知道为什么还能下这么久,他已经困的上下眼皮打架,等到后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了。 …… “咚咚,咚咚” 他再次醒来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这敲门的人性子看起来很温和,声音不打,但一直没停。沈珈没办法,只能起床去开门,他习惯性地张开双臂想要伸个懒腰,却发现伸不开。 伸不开……? 另一个人的呼吸声不急不缓地响着,沈珈反应了一会儿,瞬间给吓醒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严丝合缝地嵌在亚瑟怀里。亚瑟的下巴搭在他头上,一只手扣在他的腰上,另一只手则垫在他的头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被子乱七八糟地盖在他们身上,昨晚下的棋横七竖八地撒在床上,“凌乱”已经不能用来形容这场景,这得叫遭了轰炸。 看清这情形,沈珈血管都凉了半截。 亚瑟要是醒了看到自己睡在哪里怎么睡得,保准得杀了他。 然而敲门声还在继续,沈珈没有时间想太多,他深呼一口气,泥鳅一样滚出亚瑟的臂弯,然后匆匆从椅子上拿起外套披在身上,一边扒拉乱糟糟的头发,一边打开了门。 布兰站在门口,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第一眼看见他乱糟糟的头发,笑了一下:“今天怎么赖床这么久?” 紧接着他的视线下移,落在沈珈披着的外套上,笑容忽地顿了一下,语调压低:“珈珈?” 沈珈不明所以地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外套,血瞬间窜上了脑门——他拿错外套了。 这件外套显然华丽的多,胸口上绣着皇室的徽章,一看就不是他的,他刚才太急没看清。 沈珈赶紧把衣服抖下来,像拿着个烫手山芋。布兰一直盯着他,很难形容他这时候的目光,他一直是个温和的人,此刻的表情也是温和的,但他的目光却透着一股让人脊背发麻的冷。 沈珈在这种视线下有种被家长发现在外面乱搞的恐慌,他心里大喊好荒唐,但还是想要解释两句以证清白。 但沈珈还没来得及比划出什么,布兰忽然看向他身后:“殿下。” 沈珈只觉得肩膀一沉,他抬起眼,最先看见了那一头张扬的红发。亚瑟只穿着睡袍,随意地将胳膊搭在沈珈肩上,周身的气场锋利而懒倦。 他看了一眼沈珈,又看向布兰:“布兰骑士长? йāиF 你来这里做什么?” 布兰沉默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没什么,我今天就要离开王宫去清缴叛军了,珈珈是我在这里唯一的亲人,也是我唯一的牵挂,所以我来向他辞行。” 听到“清缴叛军”,沈珈整个眼睛都瞪大了,他急忙比划道:哥,你要去清缴叛军? 布兰讶异地看向他,然后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是的,不过不用担心我,我会很快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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