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薛景识笑了一下,但眉宇间依然轻皱着,眼底不自觉带上愠色。他大概能猜出,路丛当年的做法无非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不受欺负的理由。 “染了一次就有第二次,这么多年来一直没变过,保持到现在已经习惯了。”路丛没注意到薛景识的神色,简单进行了一个总结:“事实证明,我染头发是对的,大家都很怕我,包括我爸。”@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路丛向来不愿意在外人面前透露自己的过去,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每当他对上别人欲言又止的表情时常常都能憋屈到说不出话,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无力感。他愿意向薛景识诉说,仅仅是因为对方想听而已。 好在薛景识没有“共情”,这样就足够了。 路丛转过脑袋,不自在地抓了一把自己的红毛:“其实我有想过把头发染回来……” “红色很好看。”薛景识蓦地出声打断。 路丛动作停住片刻,浅浅“哦”了一声,没再继续说下去。 “突然提到这个话题我很抱歉。”薛景识认真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你不用刻意避开过去,既然曾经的伤害抹不去,那就尝试着接受它,你只需要向前看就够了。” 薛景识的话仿佛带有穿透性,轻易凿开了路丛的内心深处。他能感受到薛景识的目光从始至终落在自己身上,同时耳边响起他的声音:“还有,不是所有人都会害怕你的‘叛逆’,至少还有一个人喜欢。它吸引到了我。”
第55章 薛景识说这番话时神情太过坦诚大方,以至于路丛一时之间分不出心思去深究细想,甚至连一秒钟的杂念都不敢有,生怕自己一不注意便将对方的用意曲解得过于龌龊。路丛从未想过薛景识是如何看待他的,更想不到自己在对方的心里已经可以和“喜欢”相提并论。 偶像被自己吸引,这对路丛来说比中彩票还玄幻。 “还记得我第一天跟你说的么?试训会很辛苦。” 薛景识忽然话锋一转,路丛愣怔片刻,大概意识到了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他点了点头:“记得。” “这还只是第一步,过了试训后你会正式成为ZG的一员,但这也代表了‘噩梦’开始。”薛景识难得谈论这些,路丛瞬间静下心来,认真听讲。 “外行人可能不清楚,只有踏进这一行的人才能切身体会到其中的艰辛,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等你到了功成名就的那一天,随之而来的是数不清的职业病和压力。没日没夜的训练是家常便饭,身上背负着粉丝、亲人,乃至于国家的期望才是重中之重,一旦能力和荣誉不相匹配,我们好像也就没有再坚持下去的意义了。”薛景识莞尔,“知道为什么职业选手都要给手上保险吗?” 即便是周围光线黯淡,路丛也能感受到薛景识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他身上。路丛迟来地点头:“我都知道。” “我说这些话没有要恐吓你的意思,但你要明白,你现在所面临的困境不过是这个行业的冰山一角。是,能在成千上万的人群中崭露头角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但并非所有人都像我们看上去的光鲜亮丽。你现在是试训阶段,你的教练会根据你的资质进行相应的规划训练,考验你是否合适打职业,到头来再决定你的去留。有潜力就留下来,往后的日子里你会练到一看见这个游戏就想吐,一碰鼠标键盘手就疼,一想到自己拖累队友就控制不住情绪低落;相反另一批没潜力的就打道回府,但其中不乏扛不住压力选择半途而废的学员,想要真正站在舞台上,太难了。” 薛景识说话的期间路丛一直在默默地听,没有出声打断,只不过他耷拉的脑袋已经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看见这一幕,薛景识心软了大半,抬手在路丛的脑袋上揉了一把——如他所料,手感很好,就像在摸某只温顺的小动物。 路丛猛然间抬头看过来,薛景识从他眼中看出了无声的纳罕。但路丛不为所动,任由自己的红毛在薛景识的手掌心下变形,显得异常乖顺,和往常直播间里一点就炸的暴躁少年大相径庭。 幸好的是薛景识在路丛神智烧断之前收回了手。 “冯炮16岁就开始打职业了,退役后才转当教练。他待在电竞圈这么多年,就没有他没玩过的fps游戏,所以在教育学员上一向严厉,不仅说话直看人也准,想得到他的认可其实不容易。被他骂哭的人不计其数,据我所知严容就是其中一个。”薛景识说。 这下路丛是真的震惊了,严容身为ZG大魔头,无疑是一个实力强悍的选手,无论是个人还是团体,输出都令人发指。然而他本人不苟言笑,粉丝经常用“人狠话不多的高岭之花”来形容他。路丛实在想象不出这样一个人被冯炮骂哭。 大抵是看出了路丛的态度,薛景识接着爆队友的料:“别看他现在这个样,在正式打职业之前他也是个泪腺失禁的哭包。” 路丛一个劲沉默,压根不能把大魔王和哭包联系到一块儿,不管怎么说ZG也是他的主队,他现在竟然有种幻灭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路丛作出反应:“你把严容换成康乐栖,说不定我会好受点。” 薛景识挑眉:“胖子听了应该会不乐意,说你对他有偏见。” 路丛没说话,想象到那副场景随即笑起来,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松了劲儿,表现出为数不多的轻松。 见达到了效果,薛景识放心不少:“虽然我很想告诉你不要把冯炮的话放在心上,但为了以后能天天跟你见面,这个时候我不得不站在他那一边。跟上他的步伐,你能进步得更快。打击总会有,但不要消极。” “我不怕困难。”到这时候路丛才回答,同时心尖涌上一阵又一阵的热潮。 还有一句话路丛没有和薛景识说。不止是要跟上冯炮的步伐,路丛还要迈过这道坎去追随他,直到他退役的那天。 回到青训营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在这期间朱梓岩给路丛打过三个电话,但由于他手机没了电,并没有接到。 快走到训练室门口,不多时,朱梓岩的声音从里面传进来。 “到现在也没回来,这孩子该不会被你打击到离家出走吧?” “嗐,就算真受了打击那也是回家,哪能是离家呢。”这是冯炮的声音,即便他语气再淡然,路丛也听出了几分焦灼的味道。 朱梓岩叹气:“我就说改改你这脾气吧,他们刚进来试训,宽容点也无可厚非,这下倒好,又一个彻夜不归的,万一出事怎么办?” 冯炮咕哝着说:“这不是还没到十二点么,而且我哪儿知道他这么不经说,看比赛明明是一个心态挺好的孩子。” 路丛这下听懂了,二人口中“离家出走的少年”就是自己。 两人安静了半晌后,冯炮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也知道我说话不客气,但你说我看他们吵成那样心里能不着急吗?路丛和小科都是有潜力的好苗子,奈何在团队配合上就是一个大问题。而且这几天我观察下来,路丛在团队中很适合做突击手,我想让他成为那个突破口,把他的水平最大化激发出来。” “我当然知道你是好意,但凡事讲个度嘛。”朱梓岩半真半假道,“你要是吓跑了这么一个好苗子,老黎得和你急。” “提他干嘛?” “还能怎么着,人家特意招的,说是咱们家狙击手就盯准了他。”朱梓岩说。 冯炮闻所未闻:“Tenet?” “Bingo。” 冯炮没接话,只是问:“电话接了吗?” “还没打呢……” “算了,我出门找找。” 话音刚落,两人看见路丛走进来。 没等他们说话,路丛便极为认真道:“教练,我一定能成为‘突破口’。” 刚才的对话不知道被路丛听去了多少,两人看着路丛当着他们的面坐下,默默地开了一局游戏,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冯炮则是欲言又止,他走上前拍了拍路丛的肩膀,到底还是放宽了条件:“练两个小时差不多了。” 路丛目不转睛:“好。” 说是两个小时,到了点后路丛却没有要结束的意思,硬是一个人在训练室待到了凌晨。中途冯教练来过几次,一面对路丛就下意识换上了一副说教语气,训起人来毫不嘴软。路丛的困意都被对方骂散了,整个人清醒不少,更多的是只要一想到自己是被薛景识特意招进来的,他便浑身涌上一股力量,令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专心打Rank。 如果说Tenet背负的是电竞圈的希望,那么路丛承载的便是对方的期许,独属于他一人的期许。 路丛又怎么愿意辜负呢? 路丛毫无间断练了四个小时,甚至连厕所都没上,中间休息的时间也不过是等待匹配时放松了一下筋骨和手指。他感受到隐隐发酸的指关节,觉得薛景识说得没错,虽说职业病不可避免,但他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等自己站在PCL的舞台上就落得一身毛病。 打完最后一场Rank,路丛总结了一下自己的游戏数据,四个小时的时间他足足打了九把游戏,几乎场场进前十,KD最终停留在4.0上。 对自己的单排成绩还算满意,路丛关闭游戏界面,久违地打开芒鸽。 自从加入ZG青训营后,路丛就断了直播,告知粉丝的方法就是在平台上简单地发了一则声明,也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人会看见。 路丛大致看了一眼后台私信,除了官方每周雷打不动发来的消息,大部分粉丝都在问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直播。他挑了几个回复,退出来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的粉丝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达到了8.1万。 下意识点开薛景识的页面,路丛扫到对方的粉丝数不由得陷入沉默。很好,连偶像的零头都没到。 路丛也不气馁,意外发现薛景识这会儿在直播,他顺着页面点进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ID大剌剌地飘在直播界面中,停留了足足四五秒。 【路总是很困,进入了直播间】 路丛:“……”他明明没刷过礼物,为什么自己会有比脸还大的系统提示?! “嗯?”和观众们一样,在专属气泡和金光灿灿的特效加持下,薛景识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路丛。 私底下单独给路丛设置为“特别关注”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薛景识诧异道:“我们路总真高调,看个直播都大张旗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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