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信泽哽了哽。 短短几句,他就听出来对方确实很了解辛青。 “但不论再怎么好,觉得我恶心就没办法,打不了的。” 霍柏衣拉着椅子后退半寸,起身想离开。 钱信泽忍不住说:“可是他不是没承认吗!” 霍柏衣停下了。 他回头看钱信泽。 钱信泽用一种几乎是乞求的眼神看着他。 “也不是承认……他,他不是,我听着就跟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似的。”钱信泽支支吾吾地说,“你都没听他好好解释过,你就给他下定论……我觉得,这样……” “我还听他解释什么。”霍柏衣打断道,“录音都有了,他有什么可解释的。他自己背地里说的话,当然不可能当面跟我承认,还有什么好说的。” 钱信泽急了:“可是你这样和你当时公会里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啊!” 霍柏衣蓦然瞪向他。 那几乎是个要杀人一样的眼神。 钱信泽一哆嗦,不敢再说。 这句话把霍柏衣气得不轻,钱信泽听到了他非常用力的吸气呼气声。 霍柏衣真的很努力地在让自己平静。半晌,他的呼吸冷静下来,又用这种刀一样的眼神瞪了钱信泽片刻,终于收回了目光。 他说:“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就不该对你们……还有你,我就都不该抱什么期待。” 霍柏衣把手机塞进兜里。他气得不轻,塞进去的力度都暴躁得很。 “不用再联系了,我死在外面都不会进你们队。” 放下这一句,霍柏衣抓起桌子上没喝完的半杯咖啡,腾腾地往外走。 他的脚步声急速远去。 他走到门前。 店员很没眼力见地说:“谢谢光临,请慢走——” 霍柏衣推开门。 在外面的风雪呼到脸上来的刹那,钱信泽腾地站了起来,在他身后声嘶力竭地喊:“你他妈明白什么!!” 霍柏衣顿在原地。 他保持着拉开门的姿势,一动不动。 石头似的僵了半分钟,他回过头。 钱信泽涨红着一整张脸。 “你他妈明白什么,”他说,“你明明是他师父,你他妈凭什么就说他是!” “你明明是他师父,你为什么就不明白他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他妈的偏偏是你说这些话!为什么是你要冤枉他!!” “你要是真的恨死他了,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再见他,你为什么还三番五次地找我说话跟我见面,问我那么多他的事情——你要是真的恨死他了,你会在这里说他人好吗!!” “你就是还有点想信他,你又不敢!” “你明明自己就知道,你肯定自己知道!你知道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你知道很有可能不是他,你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为什么不信他!!你就是胆小,你就是懦弱!跟别人旁敲侧击打听他这么多,问我好几次他这些年说没说过什么,你为什么不自己当面去问!!” “你自己去问啊!”钱信泽在店里向他竭力地喊,“他妈的你自己进队去问他!傻逼!要是真是他说你的,我他妈的……出门就被车撞死!!” “他怎么可能说你啊!那是辛青!是我队长!他爹的他是这世界上最牛逼的队长!他不可能背刺自己师父!!” 钱信泽喊完了。 他呼呼地喘起了粗气,店内一片安静。 霍柏衣站在门口,傻愣愣地看着他。 钱信泽抹了两把脑门,吸了几口气。 他抹了抹眼睛,抬起头。 “对不起……是不是有点冒犯你?我不是想骂你,”他说,“我是真的觉得,你不能这么逃避问题去伤害他。” “你是他师父。” 钱信泽说,“我不是要道德绑架你,但他……他现在,真的需要你。”
第73章 辛青听得莫名想来根烟。 寒夜的大冷天里, 他身体燥热起来。 辛青伸手把拉链往下拉了半截,问:“然后呢?” 钱信泽蹲在他旁边。他刚刚说到一半时,就也蹲了下来。这对儿ASD的前奶刺跟俩中年社畜似的蹲在火锅店门口, 沧桑极了。 钱信泽说:“他没跟我继续说, 直接就走了。我给他发消息,他大半夜才回了我一句‘让我想想’,之后就没消息了。” “他一直没跟我说话, 我就以为这事儿黄了。直到总决赛我翻车, 第二天跟战队解约坐车回家之后, 他给我打了电话。” 钱信泽那时候把所有都搞砸了,到手的冠军给干没了, 简直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整个人emo得想死。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还在火车站里抹着眼泪儿。对不起太多人, 他哭得停不下来。 霍柏衣把电话打了过来,双方都没开口, 连“喂”都没有一声。 电话里极其安静,安静得钱信泽能听到霍柏衣那边点鼠标的清脆声音。 钱信泽又吸了两口气。 霍柏衣多半是听出来他在哭了, 叹了口气,说:“我答应了。” 钱信泽愣了:“什么?” “刚刚你们队长给我打电话。”霍柏衣重复道, “我答应去你们战队了,放心吧。” 钱信泽愣了愣,他都以为这事儿已经黄了。 他慌忙抹了两把眼泪, 呜呜嗯嗯了几声, 说“好好好”。 霍柏衣没有再说话, 两边又沉默了下来。 钱信泽问他:“你,你问他了没有?” “没有。”霍柏衣说, “暂时不想问,过段时间再说。” 钱信泽想想也是,这过了好几年突然又见,上来就劈头盖脸问辛青当年怎么回事,有点太突兀太奇怪了。 至少对霍柏衣这种自闭的性格来说,太突兀太奇怪。 钱信泽在电话这边点点头,闷声说:“好。” 两边又没了话。 霍柏衣别别扭扭地找了两三个话题,告诉了他自己其实一直都在看辛青,知道他们怎么打的,又问了他几个关于他们战队的事儿,最后让他回家注意安全后,就挂了电话。 “差不多就是这样。”钱信泽说,“之后就是我经常问他怎么样,找他聊天,告诉他一些战队里的事情,咱家队员都是什么样的人什么的,他也经常跟我说点话。后来你们把话说清那天吧,他大晚上没睡着,给我打了个语音,告诉了我他之前被电疗过的事情。” “我听得有点内疚。”钱信泽苦笑了下,说,“我就跟他说对不起,他说你对不起个什么,他自己愿意找你去的。他要是不愿意,ASD全队来给他磕头他都不会动一下,就比如山川家底子都快给他搬空了,他都半下没动弹。” “他说,我说得对,他早就该信你的,他说他确实就是个胆小鬼什么的,跟我嘟囔半天他对不起你,我听着是真的挺自责。” 辛青脸色不太好看。 他欲言又止,什么都没说出来,只叹了口气。 钱信泽问他:“录音的事,他是怎么问你的?” “没问。”辛青说,“是我去跟他扯清楚的,他一开始要跟我翻篇,当那事儿没发生过,我不干。” 钱信泽的表情好像突然被人殴了一拳。 辛青乐了:“别怪他,他之后也跟我道歉说对不起了,说了好几次。他自己知道自己错了,也跟自己过不去的,别怪他了。也没办法啊,出过那种事儿,他总不敢也有道理,他想直接翻过去不想再问,也有道理。” 钱信泽说:“你倒还挺宽容他的。” 辛青没回答他,他抬头看着远方。 过了挺久,辛青说:“他挺不容易的。” “是。”钱信泽说,“在国外飘本来就不容易。” “还飘那么多年。”辛青说,“身上还带病,操。” 钱信泽乐了。他正欲说些什么,火锅店的门被人推开了。 俩人回头一看,霍柏衣披着外套,推开几寸门缝,从门缝里探出了半个身子来。 “干啥呢。”他说,“组团说我坏话?” 辛青:“?怎么可能!” 霍柏衣笑了一声,说:“行了,别聊了,走了,回去拿外套。” 辛青和钱信泽站起来,回去包间里拿了衣服。 一行人还是吵吵嚷嚷的。付完钱出了店,陈荔疯得更牛逼了,一看就是栾显趁机又给他灌了不少。 辛青看着他红得跟要炸了似的脸,不禁担忧了一下他的血糖值。 他问旁人:“还去唱吗?我怕教练一会儿喊麦喊大劲儿了血压给炸了。” 一顿酒足饭饱和吵吵嚷嚷之后,大家也都平静了不少。 张然两手搂着翟尹的脖子,牛皮糖似的挂在他身上,打了个嗝说:“都行都行。” 已经快两点半了,牧凡森喝得也有点上头,抹了一把脑门,说:“那就回去睡觉吧!唱k放以后!” 所有人稀稀拉拉地应声说好。 火锅店店门口挂了个霓虹色的大灯牌,在七彩变幻的光里,牧凡森吆喝着他们上车去。 陈荔又开始耍酒疯,不想上车,一群人对他连哄带骗地让他上去。 辛青拉了把霍柏衣的袖子。 霍柏衣回头看他。 辛青朝他一乐。 “我拿冠军咯,”他说,“你也是冠军了。” 霍柏衣哭笑不得,点头:“是,你特别厉害。” “必然的。”辛青说,“我爱你啊。” 霍柏衣愣住了。 “我爱你。”辛青压低声音,拿手掩着嘴,仿佛是说什么秘密似的,小声对他说,“你记好了,我特别特别特别爱你。” 凌晨两点半,温同一家开在偏僻小巷里的火锅店前,在拿了冠军的这个半夜里,辛青哈着白气对他说了这句话。 十二月底的风吹得人脑门子拔凉,辛青可能是在外面蹲太久了,脸特别特别红。他们旁边的人很闹腾,不知是闹了什么,一群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吵吵嚷嚷的背景音里,辛青悄悄说秘密一样对他说完,也笑了起来。 他一笑,霍柏衣不自觉地也跟着笑起来。 “知道了。”他说,“我也爱你。” 凌晨三点回到酒店,辛青顺势就钻到了霍柏衣房间去,跟他睡一块去了。 一群人呼呼大睡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半。 他们搭着下午五点的飞机回了战队。牧凡森惦记所有人,临走前问钱信泽打算接下来干什么去,要不要回战队当点儿什么,比如去管管青训营什么的。 钱信泽退役这一年销声匿迹,连直播都没有,根本就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他本人在昨晚的饭桌上说是怕影响辛青,自己拿着以前的工资悄悄吃了一年。 他摆摆手说不用,说栾显在联盟里给他找好了,他准备去联盟干个解说或者主持人,以后也开直播挣钱。 听到他有落脚点和挣钱方式,牧凡森也放心了,一群人跟他最后寒暄了几句,就坐上飞机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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