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演结束的隔天,天气很好,明天的飞机回国, 今天还能去遛弯。 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邓畅去运动员食堂拿了甜点团子, 三个人坐在门边上吃。 路西顺手打开一个日本花滑论坛,看到上面铺天盖地, 全是昨晚冰演上他和邓畅的照片。 冰场的光线是浓郁漂亮的紫粉色,两个身形漂亮的少年站在冰场正中,旁边是冰童扮演的软绵绵小绵羊。 路西递玫瑰给邓畅,邓畅伸手接过。 这个场景路西看到了各种角度各种焦距的照片, 不知是灯光还是什么原因, 不管什么角度的照片里,邓畅看着路西, 眼睛都亮晶晶的,像藏着数不尽的情绪。 这些照片下面评论是日语, 路西看不懂,不过颜文字能看懂,小笑脸、小桃心、波浪号…… “反正是夸咱们的。”邓畅答。 “也对。”路西对这种事很容易就能不挂心, 洒脱道, “那就不纠结具体内容啦。” 崔笑在一旁拿着小笔记本,给陈岐敲工作汇报,这是作为助教最痛苦的部分, 他写出痛苦面具, 无语问苍天:“为什么你们俩冰演我要写几千字报告啊!” 每年写一份八百字都要小命的路西同情地拍拍崔笑肩膀:“理解。” 常年被当范文出现在学校语文考评里的邓畅以学霸的眼光凝视着二人, 满脸写着「我不理解」。 “对了, 你昨晚睡觉好不安分。”路西又戳戳邓畅。 “嗯?”邓畅一个回头, 以他平时清淡冷静的风格来说,这个回头简直可以称得上动作极迅速,“什么意思?” “老拽我胳膊。”路西说,“咱俩又不是第一次睡一块儿了,以前没见你这样啊。” 他和邓畅睡一张床,大概是十四岁集训那年就有的经历。 记忆中邓畅睡觉很安分,连呼吸声都轻微而平稳,反倒是路西一觉醒来会发现自己脚搭在邓畅肚子上什么的,他还蛮不好意思的。 邓畅倒是没说他。 不过昨晚就不一样,昨晚邓畅睡觉怪不安分,先是过来搂他肩膀,路西把他胳膊搬开,他迷迷瞪瞪地「嗯」了一声。 之后倒是不搂肩膀了,但是睡着睡着就攥一把胳膊,攥得也不紧,就是轻轻握着,怕路西跑了似的,忘了多少次。 路西甚至现在都能记起邓畅手指温热的触感。 “有吗?”邓畅问。 “有。”路西说,“是不是做梦了?” 邓畅抬眼望着头顶屋檐边的白云,过了一小会儿才说,“嗯,梦见自己在地里掰玉米。” 崔笑乐得差点把手里电脑扔出去。 路西:?? —— 回国之后,又是准备新赛季。 2018赛季对路西来说很坎坷,因为开局受伤,但最后却以世锦赛铜牌收尾,又让人觉得是意外之喜。 面前的2019赛季则满满的都是希望。 4F、4Lo、4T、4S,掌握了五种四周跳中的四种,还学会了4Lo连跳,路西不管在任何一个赛场,都有足以进入最后一组的战斗力。 2019赛季他将正式年满十八岁,身体素质、艺术表现力、冰上技巧,通通开始步入全盛期,从脚骨折的伤痛中恢复,并且在复出战拿下了不菲战绩之后,毫无疑问,未来一个奥运周期对国家队来说,将是属于路西和邓畅这对双子星的舞台。 当然,在这之前是冰演结束回国后,至少为时两个月的悠长假期。 —— 路西回国直接回了鹤城,就算是想跟邓畅一起玩儿的心情都丝毫没能阻止他。 鹤城是他的家,也是他16岁之前几乎一直生活的地方,17年3月来到国家队之后,春天他就受了伤,一直留在首都养伤,紧接着就是2018赛季开打,到现在冰演结束,4月份,整整一年多没回鹤城一次,虽然黄斌和顾倩倩见过不少面,还是觉得很想念。 回家之后路西第一件事不是冲上冰场,而是冲到隔壁刘婶家里撒娇地喊,“婶!我想吃猪肉炖粉条!” 刘婶是顾倩倩的好闺蜜,AKA厨房滴神,刘婶自家小孩练短道速滑,她清楚运动员的饮食禁忌,做的一手好菜喂饱了鹤城冬运队好多娃娃的肚子。 听说路西要回来,知道小孩最馋她拿手的猪肉炖粉条和血肠,刘婶早就有准备,敲开房门她笑容满面地冲出来,慈爱地抓着路西小脸一顿捏,“世界冠军回来啦——” 大锅里炖得软烂的大块猪肉和水晶一样剔透软糯的粉条咕嘟嘟冒着泡,另一边酸菜开胃的酸香混合着白肉和血肠丰腴的香味,路西一边咽口水一边还不忘纠正:“刘婶,世界冠军是过去时了,我现在也就是个世锦赛铜牌——” 停顿了两秒立刻又说,“不过马上会拿到新的世界冠军的!” 对于小路西这样一本正经的宣誓,刘婶的回应是,再次抓着他一顿乱rua,把小孩rua得风中凌乱,认真思考自己和自己玩偶小狗的区别。 晚上以童年小伙伴,贺文博为首的,路西的一帮朋友们都来找他,在楼下院子里摆了一大桌,四月的鹤城不冷不热,在外面吃饭刚刚好舒服又不会出汗,大伙儿在院子里吃刘婶的炖菜,还开了好几件啤酒,不过路西不喝,就看着他们喝。 喝大了之后开始有人表演身为运动员的扳腿技巧,还有人跳到台子上大唱情歌,这些都被清醒小人儿路西一五一十记录下来,没发朋友圈,打算到时候发给他们本人,狠狠敲一笔。 不过路西也没忘了偷偷把贺文博引吭高歌的视频发给邓畅。 -记得这哥们儿吗? 邓畅很快回复了: … -哦忘了,你在准备考试。 -加油吧学霸! -【可爱】 … 没错,当路西选手在鹤城逍遥自在时,邓畅选手已经结束了自己花滑赛季的征程——转而开启自己高考季的征程。 还有两个月他就要参加高考了。 作为在冬奥会拿到过第四名、又拿到过国际赛事亚军的运动员,邓畅可以说是国内大学横着挑,但是最顶尖那两所他选不了,想推免进清北,得有奥运冠军,至少也是世界冠军这种水准的荣誉在身,花滑这样的小项只能拿到降分录取资格。 当然降分录取对邓畅来说其实足够了,他的成绩放在全首都的高中生里横向对比,也是稳定发挥就能清北的水准,更别说还有接近三位数的降分,但这丝毫没让邓畅放松高考前的备考环节。 学校已经结课,一模邓畅没考,二模考了年级第十,分数下来时很多人盯着邓畅,因为他是奥运选手,一早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成绩下来时,现场可以说是羡慕声和柠檬声齐飞。 “太牛了我邓哥。”段成章感叹道,“花滑选手里成绩最好的,学霸里花滑最牛逼的。” 邓畅垂了下眼,用极高冷的王者姿态表示对段成章这样夸奖的接受。 段成章又好奇道:“哎邓哥,小西成绩怎么样?他看着也挺机灵的。” 段成章话音刚落,邓畅脑海中已经出现那次带着路西来学校,小朋友听课三分钟已经开始下巴点桌面的场景。 还有对着一道简单题愁得皱眉,被邓畅一句话点拨后惊喜地大睁眼睛,说不出话来就用力地竖拇指。 邓大学霸沉默片刻,嘴角微微扬起弧度: “笨蛋一个。”
第61章 “采访。”段成章把练习册卷成麦克风, 递到大学霸嘴边,“你每天收到爱心天气预报的队友知道他说你是笨蛋一个吗?” 邓畅淡淡看了看段成章不知死活的脸,垂眸眼神示意了下练习册正面, 就在他眼皮底下的一道题。 “这题选什么?” 又薄唇轻启, 淡淡补充三个字, “是多选。” 段成章哀嚎一声,很想继续八卦, 但重点校学生的本能让他手不受控制地翻向课本,物理学渣的技能水平则让他只是面对「物理多选题」五个字就戴上了痛苦面具。 邓畅选手气定神闲地躲过逼问,继续做他的习题。 —— 笨蛋选手在鹤城继续他的快乐假期生活,大伙儿一块儿骑自行车去环湖, 贺文博说, “小西你别骑车了吧?脚腕行不行啊?” 路西自豪地一挺胸,“早就恢复了好吧!告诉你, 不受过伤的花滑选手不叫花滑选手!” 说着还挽起裤腿,把脚往高处的花台上一搭, 给贺文博看他脚腕上留下的伤疤。 做运动员的哪个不是一身伤,但是影响整个赛季的骨折确实没那么多,不光贺文博, 其他人也凑过来, 围着路西啧啧称赞他的坚强。 完全看不出恢复期的小怂包样。 ——不过那个大概是邓畅限定,就算在教练和老爸面前也没展现出来过。 通碧湖是鹤城城郊的大湖,也是旅游景点, 周末总有人过去郊游野餐, 路西他们骑自行车过去, 在湖边撒了疯似的嗨, 路西说:“要是现在冬天就好了, 给你们看看野冰小王子的实力。” “确实您是野冰小王子。”贺文博说。 路西的花滑技术可能「只不过」是世界一流行列,但是在野冰上他绝对是世界第一。 ……因为没有其他选手会像路西一样花费很大力气去驯服野冰。 对路西来说,“滑冰”本身的乐趣更大于竞技,从小他就喜欢挑战一些分数之外的东西。专业冰场里的冰往往用牛奶等添加剂浇铸,有固定的配比,更柔软更能与冰刀契合,野冰则不向人类屈服,它坚硬不平整,甚至有各种裂隙。 鹤城冬天的野冰倒是不用担心安全性,零下三四十度的气温,湖水从最底下冻透到上头,但是野冰坚硬到刀刃很难驯服,尤其是跳跃、旋转这种技术动作,让人很担心脚下会突然出现一个磕碰。 路西就做得行云流水。 费了很大力气,摔了好多跟头,总算能够像驾驭普通冰面一样驾驭野冰,细想想所谓的「滑行天赋」未必全是天赋,天天在野冰上跟冰面做对,控刀能力自然比别人强。 当然现在是五月,初夏时节,没有冰可以滑。 大家在湖边上撒欢,路西拍了好多风景照,后面又自拍了几张,挑了比较好看的一张湖景和一张自拍照发给邓畅。 -路西:看帅哥! 照片发出去突然发现,邓畅头像的那片湖景似曾相识。 他点开看了看。 -路西:诶!你头像是通碧湖吗! 到了晚上邓畅才回。 -邓畅:不是,网上搜的图。 -路西:喔。 然后又发了正在吃的烤肉过去。 -邓畅:…… —— 五月,备战高考的紧张气氛更浓,学校的晚自习每天开到九点半,时间到了仍有很多人舍不得走。 “回家路上花太多时间了啊!”段成章忧伤地感慨。 “邓哥你住哪儿?”段成章又问,“首体宿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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