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畅只得继续低声说:“杰尔斯的小师弟,去年升组的。” 说杰尔斯,路西就知道了,他是现在世界排名第三的选手,在刚刚过去的世锦赛上拿下铜牌。 而且杰尔斯和路西算是有仇,虽然路西和他都不认识。 事情是这样: 前几天,杰尔斯结束了世锦赛,回国参加一档访谈室类型的体育节目,主持人问到他世锦赛上的表现后,又询问他,知不知道新的世青赛冠军说出了「要做世界第一男单」这样的话。 杰尔斯闻言,表情很戏剧化地挑起眉,耸肩,然后问:“什么?还有这种事?” 随后,他非常夸张地哈哈大笑起来,表示「年轻人真是气盛」,又询问“是哪个代表队的选手?之前没有留意过。” 和主持人一起看了路西的表演选段之后,杰尔斯一脸认真地用手背敲着掌心,说“青年组冠军能够在成年组有不错成绩的,充其量也就50%,这个选手滑行能力确实不错,不过「世界第一男单」这个说法……先看看一两年内的大奖赛和世锦赛能不能看见这个人吧。” —— 且不说杰尔斯大概率是在装作没听说过路西——每年的世青赛冠军一定都会得到关注,路西是近三年来世青赛男单的最高分,他自由滑的照片还被当做头图放在了花滑最权威的英语新闻论坛首页好几天——而且杰尔斯对路西的评价,可以说是相当刻薄。 世界排名在他前面的两位名将,日本选手折原千里和俄罗斯选手瓦里琴科也被问到相似的问题,他们都是表达了对年轻选手的祝福。 其实路西本身是没关注这些八卦的,奈何国内论坛网友踩路西时疯狂引用杰尔斯的话,毕竟这是圈内大佬说的嘛,还有截图、视频,路西看的已经很少,但还是差不多能把那整段视频都还原出来了。 既然杰尔斯对路西的态度不善,那么此时此刻,在加拿大「银河杯」赛事餐厅里,主动找上门的这位金毛少年安德烈,杰尔斯的同门师弟,是什么用意就可想而知了。 站队这种事情不能一棒子打死,比如说折原千里欣赏路西,不代表所有霓虹选手都欣赏路西,杰尔斯不喜欢路西,也不代表所有北美选手都不喜欢路西,但是杰尔斯和安德烈还是同一个教练。 一般来说同个教练就像古代修仙小说里的同一门派一样,很多事情上态度是一致对外的,再加上安德烈主动找上门来,那就没什么好误会的了。 —— 所以路西甚至没急着理安德烈,看着金毛漂亮男孩站在那,表情从气势汹汹到茫然再到“为什么没人理我我要炸毛啦!”之后,路西终于慢条斯理把那块牛排咽了下去,然后冲安德烈伸手。 如果是旁边的邓畅,虽然长得也好,但他伸手安德烈绝对不敢回应,因为安德烈怕邓畅把他手捏碎了,但路西不一样,他不但长得过于好看,更重要的是人畜无害。 眉眼弯弯,笑容明丽,就像艳阳下春风中枝头浅色的杏花,漂亮、可爱、毫无攻击性。 所以当安德烈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和路西握手,并且热情地表示“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找我帮忙。” 路西还是笑盈盈的:“谢谢,我会的。” 安德烈:“嗯嗯,那就好。” 一直到转身去自助餐炉边上拿饭,小金毛才终于从华夏传统美人计的蛊惑中回过神来。 安德烈:…… 他不是来宣战的吗?
第35章 眼看着安德烈拿了点吃的, 噌地180度转回来,路西和邓畅对视了一眼,都有点想笑。 这小金毛……好像是傻乎乎的可爱金毛。 “喂!”小金毛快步跑过来, 头两侧的金发随着跑动像小翅膀似的一扇一扇, 在路西面前站定后, 他凶巴巴地看着路西,像背稿似的大声宣告, “我一定会——” 顿了顿,小金毛有点尴尬地改口道:“你可得全力以赴,否则一定会后悔的!” 总感觉是事先准备了更霸道的词,但话到嘴边突然说不出口了呢。 路西并不是那种会配合小金毛中二之魂的选手, 他就点了点头:“ok.” 小金毛:“……” 小金毛等了半天, 没等到路西再说一个字,自尊心受创, 丢下一句“我一定会打败你的!”愤而转身跑走。 看着小金毛的背影飘远,路西又伸爪子去邓畅盘子里捞菜, 叉子刚刚叉住一块天使面,突然听见邓畅说:“好高冷哦。” 路西猛一抬头,他本身就比邓畅矮点儿, 再加上探到邓畅那个餐盘里去拿菜, 抬眼刚刚好和邓畅垂着眸的视线对上。路西一点也不高冷地眨了眨眼睛:“你说我吗?” 邓畅说:“嗯。” “没有!”路西反驳,“就是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又滑不过我, 跑过来跟我挑衅, 憨憨的——” 话说一半, 他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些和眼前画面似曾相识的场景。 比如九岁的他坐在冰场储物柜上, 看着冰面上的邓畅说「比我弱」。 比如一年后他梗着脖子问邓畅你是不是看我不爽。 路西:“……” 他突然就蔫了, 像棵缺水的小草,幽幽地捏着叉子坐回自己位子上:“我也这么憨吗?” 邓畅没立刻回话,但显然他也和路西想到了同样的画面,等到路西磨磨蹭蹭地把那块天使面吃完了,邓畅才说:“没有,你是呆萌。” 路西唰地看向邓畅,邓畅已经专注在吃东西,好像刚才那话完全不是他说的一样。 —— 路西和邓畅是提前三天到的魁北克,时间已经很紧迫,因为第一天要用来倒时差,剩下两天稍微熟悉场馆,之后就直接上场比赛。 住宿是套房,所有人在一个大房间里,里面有三个卧室,路西因为是参赛选手,独自睡一间卧室,剩下两个卧室要装下邓畅、陈岐、随行队医、随行翻译,所以邓畅就和主教练陈岐一个房间,队医和翻译一个房间。 路西在飞机上睡太久了,吃过饭回来还很精神,陈岐只得强行给他倒时差,让他下楼去绕着花园外围跑了十圈,邓畅也跟着一块儿去了。跑完回来洗澡睡觉。 路西本来跑过十圈已经很累,洗完澡卧室门一关,往床上一躺,居然又精神了,来来回回翻了好几个身都没睡着。 更可气的是参赛选手就他一个,也就是只有他得承受倒时差的折磨。 可能是因为那天喝多无意间打破了某些屏障,也可能因为最近总是两个人单独活动,自然而然变得亲近,总之路西没怎么犹豫就拿出手机。 -睡不着。 一秒,两秒,三秒。 -邓畅:闭眼。 -路西:。 -邓畅:晚安。 真是翻脸无情。 然后随便路西给邓畅发什么,邓畅都不理他了。路西好气,但是又没辙,愤愤不平地把邓畅的备注改成「邓小狗」,玩了两盘贪吃蛇,关了手机闭上眼,不知不觉倒也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路西打着哈欠起床,踩着薄薄的拖鞋蹚过客厅去洗漱,路过沙发时,突然一个回头。 某位应该跟主教练睡在一个房间的小狗正躺在沙发上,一只手臂搂着抱枕,腰上盖着条卡其色薄毯,睡得正熟。 路西犹豫了会儿,满脑子去招他的想法,但最后还是先轻手轻脚地去洗漱完,才溜回客厅,在沙发旁边的地上坐下。 邓畅睡觉时微微皱着眉,一副睡得不太舒服的样子,房间主色调是浅色,邓畅穿着白T恤,熹微晨光里,整幅画面都带着让人安心的宁静,就算邓畅微蹙的眉头也是一样。 路西坐在邓畅边上看着他,思考要不要把这个人戳醒。 正在他内心的小天使和小恶魔激烈战斗时,毫无预兆的,邓畅突然睁开了眼睛。 路西猝不及防,怔怔地跟邓畅来了个近距离四目相对。按理说一睁眼视线里怼着个人应该吓一跳的,路西都准备好看到邓畅吓得蹦起来的场面了,结果邓畅睁着漆黑的眼睛跟路西对视了三秒,居然面无表情伸出手,拍了路西肩膀一把。 路西:? 然后这人居然翻个身,又继续睡了。 路西:?? 路西人都傻了,还能这么操作?不过紧接着,邓畅就又翻了回来,这次他睁开眼睛,看了看路西,又揉揉眼睛,才低声说:“你是真人啊。” 他刚睡醒,声音有点哑,像小狗尾巴在路西心里微痒地划了一下。 “肯定啊。”路西不自觉放轻了声音,“不然你把我当什么?” 邓畅摇了下头,没回答,他又闭了会儿眼睛,眉头皱着,伸手到脑后揉了揉脖子,这才半支起身:“几点了?起床吗?” “嗯。”路西被邓畅这个动作拉走了注意力,“脖子怎么了?” “落枕。”邓畅皱着眉,转了几下头,修长手指按着后颈,“好在我不比赛。” 路西想了下,落枕了还训练是有点儿可怜,主要是有点搞笑。 “睡沙发肯定落枕啊,你怎么跑出来了?”路西问,“不是跟教练一个房间吗?” 听到这话邓畅沉默了下,眉头皱的更深了,半天才说:“教练说梦话。” 路西一愣,说梦话还好吧?集训那会儿他们有几天睡大通铺,半夜打呼磨牙干什么的都有,也没见邓畅跑出去睡啊。 但接着邓畅就说:“他说梦话会问你,热身做完了吗?蹲起做了几组?弹力带什么时候拉?四周跳成了几个?” 路西:“……” 他真情实感地开始同情邓畅了。 这就好像一个学生被老师在梦话里拷问知识点,或者社畜被老板在梦话里询问业绩完成情况,在最轻松的时刻被问到最痛苦的问题,难怪邓畅溜出来睡。 “那你再睡一会儿?”路西看邓畅眼圈有点青,想必是被折磨得不浅。 “不用。”邓畅揉了揉眼睛,“起来吧,我洗漱下吃饭去。” —— 运动员普遍生活比较规律,时间表也差不多,所以到了自助餐厅,路西和邓畅见到了很多其他代表队的运动员。 银河杯在B级赛事里规模不算大,又是一年最后一场比赛,所以参赛选手不太多,且大部分在三线以外。 不过因为每年都会有各种原因B级赛积分不理想的选手,靠着后几站再打一场想刷个更高排名,所以银河杯年年都会有那么一两个强手,比如今年的路西,好在今年没其他的竞争对手,从过往成绩来看,路西稳拿个前三不会有问题。 虽然观众对世青赛关注度一般,但是圈子内对这项标示着未来几年强力对手的赛事关注度很高,尤其是每年的世青赛冠军。 所以绝大部分参赛选手都认识路西,来找他寒暄,路西吃个饭的功夫不停地起来Hello、握手、拥抱,合照,一顿饭活活吃成了十几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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