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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易执骄傲且小心地，压低了嗓子，偷偷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我刚刚偷听到日本队讲话，他们说代神来了！” 靳诺被吓得一个激灵。 女单的张育舒双眼放光：“什么什么，来哪儿了，说清楚点啊！” “来WTT呗！他们可宝贝了，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打探来的消息，绝对真实！” “哇！！” 靳诺干笑两声：“哈哈，他们不是说的日语吗，你能听懂？” “哎，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可是偷听小能手，装备怎么会不齐全呢？当然是开着实时翻译去听的呀！” 张育舒也在一旁帮腔：“怎么呢，我们花滑包打听的话你不信？我可信了，你们说他会来看女单比赛吗？他不是退役后从不看比赛吗，这次来会不会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啊，想转行做教练所以来物色学生？还是有家属？” 张育舒和易执叽叽喳喳漫天瞎聊，俨然就要制定计划狙击代泓予，势要与他“偶遇”。边上几个年纪大点的都不太信，只笑看着后辈瞎侃。 只有靳诺听得背后一层一层冒冷汗。 易执这个谣言制造机，这次终于被他瞎猫碰上死耗子，逮到个真的。 他们好像绕不过这个话题了，叽里咕噜不住嘴，靳诺只好摸出手机，装作网瘾少年，背地里伸着耳朵偷听。他太怕易执蹦过来问他怎么看。他能怎么看，躲在更衣室里看？ 女孩子们不想那么早回去，体育馆门口还有ISU*支的草台班子，卖点乱七八糟的文创周边，费尽心机从冰迷身上榨钱。她们几个非要进去逛逛。 靳诺内心哀嚎，恨不得一手一个全部提溜回酒店，可面上还得装得八风不动，笑着陪同。 他只祈祷代泓予最好现在被日本队扣住做义务教练，千万别跑出来。 虽然这件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日本队从来也没拴住过他。 “靳哥快来，看这个杂志是代神封面哎，好帅！” 靳诺作为众所周知的代泓予的“粉丝”，只能像个木偶一样被拽过去，一看到封面上那人凌厉的眼神，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张育舒嘴没停，“我看看，靳哥，杂志上写代神不爱吃日本料理，喜欢中餐，还喜欢吃零食，是真的吗？代神好可爱哦。” 靳诺根本不想多看，扭着脑袋，“我怎么知……” “是真的哦。” 一道含着笑意的温和声音从旁斜插过来，打断了靳诺的话。 “……” 小店里一瞬间寂静下来，随即爆发了更激烈的尖叫，张育舒眼看着就要晕过去了。 “卧槽！” “……谁？妈妈我眼睛出问题了。” “啊啊啊啊啊代神！！” “易执呢……卧槽，竟然被他说对了……” 易执自己也傻了，他虽然是当真话讲出来了，但自己都不信这是真的。 这是代神哎！ 退役前他们还能在赛场上远远看看，靳诺运气好，曾有幸和他在同一块冰面上比赛，能在冰场之外的地方寒暄几句。自从他退役后，就连这点福利都没了，代泓予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一些特别官方的采访或是VCR，再也不在别的地方露脸。 此刻竟然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代泓予笑眯眯地享受众人的尖叫，等他们平复，才开口说：“我来WTT看比赛，没想到能遇到你们啊，好幸运。” 他的中文达到了母语水平，没有一丝日本口音。 队员们又要晕了，他们不仅真的偶遇了代泓予，代神还说遇到他们好幸运。 只有两个人格格不入，一个是靳诺，一个是陈达教练。 陈达表情很奇怪，有点惊讶，但和孩子们的惊讶又完全不一样。 代泓予远远向他打了个招呼：“陈教练好。” 陈达应了一声，他看着代泓予，突然发现对方给他打了个眼色，于是就把后半句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代泓予转向靳诺，笑意扩得更大：“靳诺君，好久不见啊。” 哪里好久不见了，明明刚才在更衣室才见过，前两天在地下车库也见了。 只是这些都绝对不能往外说。 靳诺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特别特别扭曲，他完全笑不出来。 他又不是傻子，之前一口一个“前辈”地伏低做小，只是因为他因为看了代泓予不能外露的一面而感到心虚，但代泓予几次三番“偶遇”他，明显就是故意戏弄人的。 其他人没有发觉出什么不对，这次男单只来了靳诺和易执，易执又年纪小，代泓予退役的时候，他还没升组，只有靳诺和他比较熟悉，所以两人格外亲昵也正常。 陈达在背后捅了靳诺一下，靳诺挤出一个笑，缓慢地伸出了手。 代泓予的掌心干燥而温暖，食指扣冰刀，因此关节处有一层薄茧。靳诺一直很紧张，手心沁得潮湿，代泓予却毫不在意，一把抓住了他。 靳诺只觉得他戴的那一堆金属戒指很硌手。 “我有看前几天靳诺君的采访，靳诺君在里面表达了对我的喜欢对吧，我很荣幸。” “见笑了，呵呵……”你还是别荣幸了。 没给靳诺多少尴尬的时间，他的队友们早就一窝蜂凑上来开始问东问西，一向以寡言示人的代泓予此刻却意外地好说话，耐心解答他们的所有问题，还向老板借了笔纸，一个一个给他们签名。 易执似乎还想跟他探讨一些技术上的问题，代泓予恍然想起什么似的：“我们互相加一下联系方式？我看一下，国内用的是叫微信对吗？我不太会弄，靳诺君，”他目光投向靳诺，“可以帮我申请一个账号吗？” 陈达在后面偷偷推了靳诺一把，靳诺不提防踉跄了两步，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在往代鸿予那边走。 代泓予越过身边的人，往靳诺那边迎去，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旁人看着只有艳羡，靳诺和代神关系真好，两个人曾经同台竞技，现在代神有什么事情，第一个想到的也是靳诺。 然而实际情况是—— 代泓予笑盈盈地递来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个发着绿光的微信图标。 靳诺咬牙切齿：“你不是有微信吗，还叫我干嘛。” “因为非常想念靳诺君哦，想借这个机会和靳诺君单独聊天，否则靳诺君每次都急匆匆地跑掉，我会觉得很遗憾的。”代泓予说话七弯八拐，非常有日式风味，“而且，我还没有靳诺君的微信好友，从这个方面来说，我想找靳诺君学习一下添加你好友的方法，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他自己熟练地点进联系人页面，果然空空如也。 “……行，我加还不行吗。” “靳诺君请保持好表情，不然他们会觉得我和你之间有矛盾，这就不好了。” 靳诺沉默，对着他呲了下牙：“满意了吗？” 代泓予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嗯，其实在役的时候我就想告诉靳诺君了，靳诺君你很漂亮呢。” “我谢谢你。” “不用谢。”代泓予报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靳诺被这个日本鬼子气得一口气吐不出来，这人是真的听不懂还是装的啊，怎么这么能自说自话呢？ 他气鼓鼓拿着代泓予的手机扫了自己的好友码，顺手把备注改成了“没事别找”，一转头，代泓予又给改成了“可愛い”。 随便吧。 靳诺大跨步走回去，代泓予单手插兜，慢悠悠跟在后面。 这群没出息的死小孩果然簇拥上去求加好友，代泓予也乐呵呵地照单全收。 滑双人的一对选手征求了他的意见，美滋滋拍了个大合照发到ins上，立刻引起一阵轩然大波。代泓予已经至少有一年没更新自己的社交账号了，更别说在别人的ins上露面。日本队反应尤其激烈，他们明明记得代泓予有跟他们说，他的行程不能透露给任何人的，怎么和中国队一起就可以公开？ 一时间粉丝们大肆传播，纷纷后悔没来此次WTT，就连主办方都试图联系他，想让他在闭幕式露个脸什么的。当然他都没答应，此是后话。 现在，代泓予正一步三回头地、故作姿态地、欲语还休地离开中国队一行人，其速度之慢，三步没蹭出一米远。 就连一向严肃的陈达都反常地发话了：“靳诺，你去，去送一下代泓予。” 靳诺难以置信：“教练，我能不去吗，叫易执去吧，你看他多迫不及待啊。” 陈达一皱眉头：“叫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 迫于淫威，靳诺只好不情不愿地追上去，“送一送”代泓予。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的，男单比赛到后天就结束了，只要熬到后天，他就解脱了，他不信代泓予还能跟着他们飞回中国。 “靳诺君是在想怎么离开我吗？”代泓予冷不丁出声。 靳诺皮笑肉不笑回道：“没有，怎么会。” 代泓予故作哀怨地叹了一口气：“靳诺君这样我真的很伤心，地下车库的那件事，我并不介意，也希望靳诺君不要放在心上，我其实是很想和靳诺君你好好相处的。” “哈哈，多谢。但是我们以后不会频繁见面的，你还是别惦记我了。” “那可不一定哦。比赛场地之外的靳诺君，我也很想了解。” 代泓予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看得靳诺浑身发毛。 ---- *ISU：International Skating Union国际滑联
第6章 06.正赛日 次日下午的短节目靳诺表现得一般。 这套节目他已经用了两个赛季，跳跃配置也比较保守，按理说没什么问题的。但是跳3A*的时候轴心歪了，落冰不稳，GOE*势必要打折扣，这些欧美裁判们对中国选手又是一向不会手软。除此之外他倒也没有什么失误，只是中规中矩的一套节目，也并不会对总分有太大的助益。 陈达用力抱了一下靳诺，给他递上一条毛巾，等他穿好队服，两个人相携去K＆C*等分。 93.24，目前暂列第四，很平的分数。那个跳跃GOE-1，另外两个完成度倒是很不错。P分42.53，不太好看，至少不太配得上他的节目。 陈达又回身抱了一下靳诺，在他耳边小声说：“很不错，辛苦了。” 靳诺低头沉默了一下，随即抬眼对着摄像头，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 短节目出场顺序是按照世界积分排名倒序的，易执在靳诺后面一组，他刚好要准备去进行六练*，两个人恰巧碰上。 “靳哥，他们给你打的P分也太低了吧！凭什么啊，你的滑行和表演明明很好，裁判瞎了吧！”易执愤愤不平。 陈达脸色变得很难看，伸手就拍了他一巴掌：“说什么呢，你当在你老家啊，那么多长枪短炮对着，能不能学聪明点？” 靳诺仍然很冷静的样子，只是刚刚剧烈运动过，呼吸还没完全平复：“没事，很正常。你赶快去练习吧，我刚刚滑着觉得今天冰有点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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