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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眯着眼睛和光线对抗，三秒过去，视线逐渐清晰。通知栏就一条来自猫牙TV的消息，内容写着【您关注的主播[不喜欢别看]开播啦~】。 余闻沉默地看了几秒内容，又沉默地看了几秒时间，忍不住爆了粗。谁家TM大早上七点直播啊？ 难怪没有粉丝，就这个阴间时间，能特么有就有鬼了。 余闻深吸了一口气，点进直播间，屏幕上打开着英雄联盟的匹配界面。 他一眼望见屏幕那串熟悉的字母——Polaris。 余闻怔然，盯着手机情绪极其复杂，在一切盖棺定论之前，他其实还抱着侥幸，希望这是老天开的玩笑。 他掀被起身，忍不住破戒，从床头柜最底层的铁盒里翻出褶皱烟盒，抽出一根点燃衔在唇缝中，倚着床头背靠吞云吐雾。 手机窗口里的界面每分每秒都在变换，主播却异常沉静，一点活络气氛的打算都没有，埋头苦打自己的。 余闻看得眉头直抽，沉不住气地发送了一条弹幕：你怎么不说话？ 小主播游戏打得很卖力，完全没有回复的意思，余闻正苦思是不是不会开弹幕助手，听筒悠悠传来一声：“我是哑巴。” “……” 余闻当时差点没气死，要不是主播叫任星桐，都想把直播间炸了。 他顺了顺心口，继续观赏主播操作，游戏打得很漂亮，这是毋庸置疑的，毕竟稳居国服第一，没点实力不可能。 可惜要做好直播，光有过硬的技术不行，不然还不如去把历年的职业比赛全翻出来看，公开练习赛都比普通玩家来的精彩。 任星桐的名称是灰色，一般签约平台的主播都是黄色挂大V，也不知道这死孩子怎么混的，连个签约都没混上。 余闻心里不是滋味，除了被噎还有心疼，他抽完一根烟，切到微信翻找老熟人，给对方发去一条清早的问候。 闻：路哥，早上好，吃了吗，吃的什么，吃饱了吗，味道怎么样？ 余闻猜想路斐不可能起那么早，发完又切回直播间，事实证明猜测是对的，路斐将近十二点才回消息。 任星桐十一点半的时候关了直播，一句话没留，估计是吃饭去了，就是下播太粗暴了，仓促到让人以为直接按得关机。 余闻看了一上午哑巴直播，临到下播也没听到主播再说一句话，简直没脾气。他打开路斐发来的语音：“你大早上发什么神经？比完赛这么闲吗？再说，谁大早上想不开，七点多钟起来？” 他面无表情，指尖无情敲打钢化膜。 闻：起不来就起不来，还得把别人作息良好说成想不开。 闻：宽于律己，严于律人？ 小路小路永远迷路：没睡醒呢，别说我骂你啊。 小路小路永远迷路：少放没用的屁，说吧，找哥什么事儿？ 余闻指尖顿在半空，他和路斐关系还不错，可毕竟事关利益，贸然去恳求，总觉得唐突。他反复敲打了几次，也没定下最终要发出的内容。 小路小路永远迷路：你在给我写小作文吗？ 小路小路永远迷路：为什么？不会是对我有特殊感情吧？/惊恐 余闻酝酿的那点煽情顷刻间消失，他翻了个白眼，直接按了语音通话。 “路哥，拜托你一个事情，能不能麻烦你出面，签个人？” 路斐有些懵，一头雾水道：“等等、等会，什么意思？我怎么没懂，让我签人，签什么人？” “我想向你举荐一个人，签猫牙。” 路斐嗐了说：“签猫牙啊，我还以为让我帮你战队签人呢，懵了。没问题，签谁？信息发我，我安排。” 余闻停顿片刻，说：“我想麻烦你出面签他，能在能力范围之内多给些照拂。” “呵！”路斐来了兴趣，“亲自去签倒是没问题，你举荐的人，哥一定给你面子帮这个忙。不过我挺好奇，谁啊？让你这么上心，难道是你看上的女主播？” “不是，男的。” “男的？！”路斐大惊，“行啊你，余闻，有我年轻时候的风范了。” 余闻：“……” “哈哈哈，开玩笑的。”路斐逗完说，“行，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吧。” “谢路哥。”余闻松了一口气，郑重道，“我保证，不让你白签人养着，他一定能为你带来高收益。” “呸，说那些没用的。”路斐语气带些许不快，“我跟你不讲那些，别逼我跟你生气啊，我是商人又不是财迷。” 余闻笑着揶揄，将话题重新带向轻松。 托人帮忙后，余闻心里的大石落了一半，路斐办事利落，两天就完成了所有流程，签完还把合同拍给他过目。 猫牙的签约规定很透明，余闻知道都有什么条款福利，路斐给任星桐那份完全是重新制定的，无论是分成还是福利待遇，基本都占在头部。 余闻看得感动，敲字：要不然我以身相许一天吧？ 路斐特别冷漠，回复：滚，麻溜的。 余闻笑着滚走，手指熟练打开猫牙APP，点到叛逆王子的直播间里守株待兔，心想，签约以后总不能再那么随意了吧，该乖乖听直播平台的话了吧？ 他从早上等到晚上，晚间训练结束直播间才弹出开播通知，主播的名字也从【不喜欢别看】变成【Polaris】。 余闻欣慰地点开个人主页，公告挂着一行极其官方的内容：每晚七点到十二点直播，请假另行通知。 八九不离十是路斐的手笔。 余闻脸上挂着笑，迫不及待想看看改造后的任星桐。 窗口卡顿过后，桌面右下角出现一个小框，一团耀眼的白毛钻进视线。 余闻笑容僵住，看着那颗白脑袋缓缓直起，顶着一张棺材脸棒读：“欢迎来直播间，关注……爱点不点，不喜欢别看。” 余闻心肺骤停，想立马给路斐打一通电话。直播间人气开播十分钟已经跳到三千，对于一个新人主播来说数据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数据保不保真。 他忍着牙疼，给账号充值两万块钱，开通贵宾，大手一挥先送两个热气球，并发送弹幕暖场：主播好有个性，爱了。 然而这俩气球没得到回应，他的弹幕也没得到回应，任星桐就开场念了句略带情绪的欢迎词，后面还是在当哑巴。 新人签约平台是有扶持的，任星桐的直播间每天都会在首页推送，房间热度一天比一天高，偶尔会有弹幕，但粉丝涨幅却异常缓慢，一周过去连三位数都没破，榜单和贵宾也只有余闻小号。 余闻比当主播的都着急恼火，每天去直播间先给任星桐砸俩气球，砸完就开始进行每日洗脑：主播，你是新人吧？砸礼物是要感谢的，我砸了这么多次，你什么能感谢我一次？ 一周下来消费将近十万，不知道还特么以为磕|药了，关键就这么挥金如土，也没换来任星桐一句好话，搁别人连VX都加上了吧。 等到开播，余闻听完暖场，看了眼账户余额，只剩送一个热气球。他眼都不眨地点了赠送，并敲字：晚上好，主播小哥哥，今天会感谢我吗？ 镜头框里的脑袋动晃动两下，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微妙，取消匹配在手机上也不知道捣鼓什么，过十几分钟才重新抬起头。 余闻正纳闷呢，APP后台收到一条新消息，他疑惑切出来，盯着发信人和内容抽了抽眉尾。 Polaris：就算你做我的榜一大哥，我也不是会出卖自己的人。 余闻无语轻啧，心说这死孩子都特么从哪儿学来的这些玩意，不会是看什么垃圾小网站了吧。 他捏了捏眉心，敲字：不需要，我就是看你游戏打得不错。继续加油，我看好你。 直播间的脑袋又低下动弹两下，半张脸上透着不理解。 Polaris：哦。 Polaris：那要不你加我微信？ 余闻愣了，手指无意识敲着手机，他压下抽动的眉毛，没忍住问：谁给你砸钱你都加？ 任星桐不回话，抬起下巴重新打游戏去了。 余闻一把游戏看得心不在焉，反复切回私信界面，忍了又忍，还是没沉住气，尝试缓和局面。 MY用户_425791：我刚才的意思是说，等你以后出名了，总这样加微信不好。 MY用户_425791：别人给你钱你就加啊？那以后人家怎么说你，而且对你来说隐私也没保障，微信这种涉及隐私的东西，最好不要随便给陌生网友，尤其是直播平台这种。 MY用户_425791：不过有的人可以给，你要去学着分辨人心善恶，自己有点主见，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走…… 余闻一顿输出，敲了一整页小作文，教任星桐如何分辨。 界面上游戏结束一把，任星桐拧开矿泉水喝掉半瓶，捏起手机看了眼，几乎没有犹豫地敲字。 Polaris：行，知道了，那就别加了。 …… 合着刚才说的都白说是吧？ 余闻感觉血压都高了，他深呼吸，重重按了几下键盘。 MY用户_425791：你可以加我，不过以后的人就别加了。 白毛脑袋晃了晃，眼神中露了几分不解。 Polaris：你高贵在哪里？ 余闻无语，回得没好气：高贵在你榜单上，就特么我一个人。 任星桐又装聋作哑，撇开手机开了下一把游戏，连着打了四五把才把榜一大哥想起来，板着脸飞速打字。 Polaris：xingxing1018 Polaris：加吧。 这才像话。 余闻脸色缓和点，连忙注册新号，改资料信息一气呵成。搞完一切，他复制微信号到搜索框，找到一个头像是小熊玩偶的用户。他望着熟悉的头像，一瞬恍惚，反应过来按下了添加。 好友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通过。 任星桐加上好友并没有主动发消息，余闻也不知道去聊些什么，没话题是一个，怕太殷勤惹人烦也是一个。 他放弃套近乎，就这么静静躺在列表也挺好的，能知道动向就够了。 任星桐的直播路不算顺利，不善交谈不会活跃气氛，在直播平台和网红泛滥的互联网时代，是非常难出头的，仅凭着技术能留下的粉丝少之又少，大多数都是打发时间做个看客。 即便依傍着余闻高强度的打赏稳居周榜和月榜，人气却依然低迷，一个月过去连万都没破，以至于他的直播间热度每天都有，粉丝增长却缓慢，连弹幕打赏都少之又少。 任星桐倒是安于现状，没急功近利，一直很按照自己的节奏方式直播，不算坏事，就是太稳了，稳到让人感觉佛系。 每天准点直播，准点下播，将沉默是金的风格发挥到了极致，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余闻单手撑着下巴，食指抵着太阳穴，看着直播界面走神，眼睛一眨，窗口界面变成漆黑，紧接着弹出一个温馨提示【主播当前不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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