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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感觉自己被姜溯宁轻轻地抱了一下。 这几乎算不上是一个拥抱，这像是少年心软的安慰。 “对不起，我都忘掉了，”姜溯宁有些不安，“但是我其实知道，你，你不是坏人。” 如果这个“燕亦泽”真的是燕亦泽的话。 “……” 燕亦泽沉默了很久，沉默到让小姜溯宁觉得他几乎“哑巴”的时候，他才哑声开口。 “宝宝，你是不是还是不太相信，我们现在在一起了……或者说，不太相信现在是2022年？” 姜溯宁迟疑地点了点头。 “跟我过来，可以吗？”燕亦泽轻声询问，“你想看看六七年后的电脑吗？” 姜溯宁的手指微动，毕竟这是他很感兴趣的领域。 开了机，跟六七年前的电脑感觉完全不同，现在的姜溯宁多少也算是个孩子，在燕亦泽的有意引导和鼓励之下，渐渐没刚刚那么紧绷了，反而脸上都带了些激动和兴奋的笑，只不过，很淡很淡。 片刻后发现自己的手机响起来，他有些不太适应地拿起来扫了脸，看着流畅的操作页面，真切地产生了自己“穿越”的实感。 “菀菀姐，”姜溯宁有点陌生，“她问我有没有好一点，让我先不要直播。” 一句话里全是问题，燕亦泽耐心为他解释： “菀菀是你的朋友；直播是你的工作，现在，你是国内直播平台的头部主播，粉丝数量将近700万，开播热度至少在20万……” 姜溯宁险些把手机给滑掉了下去，他有些讷讷道：“……我？” “对，宝宝，”燕亦泽温声说，“很多人喜欢你。” 很多人喜欢。 是吗？ “我播的是什么游戏？” 姜溯宁垂眸，好似看到了自己的发展。 他毕竟没上过大学，如今“六七年后”的自己必然也被影响了，他喜欢游戏，肯定是播的游戏。 “原神，”燕亦泽说，“这是两年前才出的游戏，你想试试吗？” 姜溯宁顿了一刻，但还是努力道：“……想。” 燕亦泽笑了一下，温声道：“过来。” 茫然无知的姜溯宁被半抱着坐到了燕亦泽的身上，看着他点开来了游戏，先上的貌似是姜溯宁自己的大号——现在的姜溯宁一窍不通，什么也不会，按着“WASD”操控角色都险些走到沟里去，适应了几分钟才明白要怎么操作。 他顿时有了点兴趣，看着画风和人物，各种各样的属性和装备，低声，有点兴奋道：“我做的是攻略吗？” “地图上本来是有宝箱的，对吗？” 姜溯宁抬起了眼睛，亮晶晶的眸里似乎找到了些许信心似的。 “对。”燕亦泽温声，“宝宝好聪明。” 他现在相当于是第一次接触这个游戏，不一会就“上头”了，等燕亦泽觉得时间差不多、让他吃饭的时候，他还有一点舍不得似的。 ——原来这是他的工作。 跟搬砖、炒菜、画画比起来，其实姜溯宁更喜欢游戏，非常喜欢游戏。 几年后，自己终于能够完成自己的梦想了吗？ 他觉得……很高兴。 身上那种抗拒、惶恐，不安，似乎都消散在了空气里，姜溯宁重重地点了点头，将自己的袖子给捋了起来，主动请缨道：“我来！我给你做饭……” 话还没说完呢，他就睁大了眼睛，惊呆了，看着燕亦泽系起了围裙，自然挑眉道：“……宝宝，谁跟你说，是你来做饭的？” “我说了，我是你的爱人，是你唯一的爱人，”燕亦泽说，“在家，我们是互相付出的。” 他想到了姜溯宁的脑回路，温柔补充道：“宝宝，我不是为了报复你，或者跟你互相折磨才在一起的。你不仅仅有工作，还有爱情。” 不止有工作……还有爱情。 姜溯宁几乎有点落荒而逃，他转过身来捂住了自己的脸，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这么滚烫，这么酸胀，好像在告诉他。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这是在不远的未来，属于他的一切。 …… 吃完饭之后姜溯宁又想去洗碗，在站起来的瞬间被燕亦泽拦腰给抱住，坐在了他的腿上。 姜溯宁的心跳鼓噪。 “你……”姜溯宁的声音微哑，“你，你别突然……” 十七八岁的姜溯宁神态跟二十多岁的时候还是不太一样的，他看上去更加稚嫩，更加青涩柔软。 燕亦泽这样望过去，心软得一塌糊涂。 听到姜溯宁平淡讲述那五年的事情，跟现在亲眼看到那时候的姜溯宁，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即使委屈也不说，即使难过也藏着。 像是龇牙咧嘴拼命保护自己的小狗，即使不撒娇，也让人心酸。 “很突然吗？”燕亦泽凑近他，很温柔，“可是我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抱一抱也不可以吗？” “……”可以。 姜溯宁没说话，他眨了眨热烫烫的眼睛。 被拥抱的感觉真好。 “我想……”姜溯宁问，“我真的可以拥有这么多吗？” “当然。” 燕亦泽斩钉截铁道：“或许你还不知道，你拥有的还不只有这些。” “你讨厌那几个人吗？” 没有说什么名字，但是燕亦泽看到姜溯宁的手猝然握紧了，浑身也都紧紧绷起来，似乎有点痛苦。 讨厌啊，恨啊。 毁灭了姜溯宁的前半生，他怎么能够不恨？ 被虐待殴打的前半生，痛苦悔恨。 只差一点点，姜溯宁就想跟他们同归于尽。 “姜科已经双腿残废了，”燕亦泽轻声说，“在狱里。他的儿子恨他，用牙齿咬下来了他的肉，反过来被他打成了高位截瘫，现在正被关禁闭。刘丽红得了癌症，但是没有医院会给她化疗。” “……”姜溯宁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似的，“他们得到了报应？” 回过神的时候，泪珠已经滚了下来。 “对，”燕亦泽轻轻靠近他，用唇轻轻吻掉他脸上的泪，“而且，是他们自己狗咬狗才这样的，不是你导致的。” 姜溯宁的心脏上下起伏，好不容易才压制下来，他哽咽，抽泣了一声，茫然道： “是吗？” 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是吗？ “是。” 燕亦泽温柔道。 “你现在正在上学呢，”燕亦泽轻声，“你可不需要再考虑他们的事情了。” “……上学？” 姜溯宁有点恍惚：“我，上学？” 燕亦泽没有让他胡思乱想，反而是直接牵着他的手，来到新的小书房——这里没有电脑，堆着的全部都是姜溯宁的书本，资料，还有杂七杂八的笔记本。 录取通知书被燕亦泽裱在了墙上。 “这样有没有看得更清楚一点？” 六七年前，觉得整个世界抛弃他，背离他的小孩，站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看着满地的书，哑然地张了张唇。 他是被世界抛弃了。 可是燕亦泽将他捡回来，当成宝贝养，养到他成为所有人都喜欢、钦羡的宝物。 …… 晚上睡觉之前，小姜溯宁有一种奇怪、特殊的预感。 今天的事情，是一个很多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的际遇。 他很满足了。 作为十八岁的姜溯宁来到这里，看到自己未来的生活。 学习，工作，生活，爱人。 每一样，都让他热泪盈眶。 或许是因为他现在太满足了，喝完这一杯牛奶之后，沉沉的睡意袭来。 但是在睡着之前，他强迫自己清醒一点。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传了过来，姜溯宁没有闯进去，只是他感觉心跳越来越快，那种预感越来越强烈。 匆忙之间，他扯了一张床头柜的餐巾纸，扯开了自己的伤疤，用血，颤抖着写了一个字。 等燕亦泽从浴室出来的时候。 姜溯宁已经背对着他，似乎沉沉睡着了。 “滴答”，似乎是浴室里的水滴落下的声音。 忽然，燕亦泽心头一跳。 水汽侵袭。 二十四岁的姜溯宁被燕亦泽轻轻吻了一下眉心，有些茫然地醒过来，撒娇道： “……怎么啦？” “宝宝醒了。” 燕亦泽懂了，他的喉结微滚，确认道： “你还记得——” “……记得什么？”姜溯宁有点茫然，抬起手来想要摸一下奇怪的燕亦泽，“我怎么啦？” 抬起手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心握着一张被揉皱了的纸。 姜溯宁和燕亦泽两人都愣住了，下意识地低头望向了上面鲜红的字迹。 主人很匆忙，落下的字迹狼狈又焦急。 可是又很认真，一笔一画，带着泪珠似的，仿佛透过这张纸，能看到他的幸福、兴奋，释然，快乐。 这上面，只有一个字。 姜溯宁轻轻开口，若有所感似的： “……光。” 他说。 光穿越了时间和空间，越开了一切的阻碍，像命中注定一样落在他的身上。 在黑暗之中踽踽独行的少年茫然抬头，不知看到的是光，还是希望。 然而。 今宵明光照，十年愁尽消。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个番外～
第97章 番外：草莓 姜溯宁五年前住的地方, 是一个很窄很小的房间。 那里原本是配电室，打开门进去的瞬间，就能看到左手边有显而易见的、一大团乱七八糟的电线；右手边则是两个铁质的置物架, 上面零零散散摆了不少工具箱，大概只有一半整整齐齐塞了些姜溯宁的衣服。 头顶上的灯泡已经有些暗淡了, 有的时候开久了会一闪一闪跳, 显得挂在灯下面的那个小电风扇摇摇晃晃, 影子照下来, 简直跟断头台一样。 这个小房间，夏天闷热，冬天寒凉, 大概一米不到的单人行军床下塞满了酒箱子、饮料箱子，这才勉勉强强让这床结实一些。 而且, 这里连个窗户都没有, 只有角落有一个一旦开下来就会呼呼嗤嗤作响的排风扇。 真是糟糕的环境。 如果有人进来，看到这个房间的时候, 一定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不过，姜溯宁每次坐在这里的时候，反而生出一种安心的感觉。 就好像——年纪小的人类幼崽通常会喜欢打造一个窄窄、小小的空间，然后躲进去；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这会让孩子产生一种在妈妈肚子里的感觉。 这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没有什么别的特殊意味。 但对于姜溯宁来说, 却不是这样的。 他喜欢这种环境，因为他极其缺乏安全感。 他已经十七八岁了，却依然保留着这种童年时代的习惯, 不觉得这种环境逼仄, 反而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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