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为曾经没有得到的爱而遗憾和痛苦,会对已经得到又失去的感情而耿耿于怀,但他唯独不肯接受林申折幡然醒悟后的爱意。 此时此刻,林申折明明抱着沈坠,可他深刻地感觉到自己抱的是一具空空如也的躯壳。 他在用炽热的体温和磅礴的心跳苦苦地乞求沈坠允许他走进他的心里,哪怕让他踏入一毫米也好。 然而沈坠心门紧闭,谢绝入客。 终于,林申折急了,恼了。 他低下头,也咬了一口沈坠。 沈坠细瘦的肩膀微微战栗。 林申折不尽兴,把沈坠推出怀里,捧住他苍白的脸颊,目光痛苦又坚定地逼视着他。 “沈坠,看着我。” 沈坠无力地抬起眼皮,朦胧的水雾在眼底化开。 他看见雨水从男人俊美的脸庞上划过,林申折眉眼深邃而哀伤,认真、愤怒、哀伤。 林申折隐隐不甘又急迫地说道:“到底是谁告诉你没人喜欢你?你看看我,好吗?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不止一次地说过我喜欢你。”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干涸地哀求:“所以,算哥求你了,你喜欢我一下我,好吗?” “哪怕只喜欢一点点,就一点点,好不好?” “不管你把我当做什么,当做哥哥也好,当做教练也好,当做其他人什么都好,不要推开我,不要看不见我。” “我向你发誓,就算全世界都骗我的小坠,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 “好吗……” 这已经不是林申折第一次主动把自尊送到沈坠的脚下,可他在乎不了那么多了。 他已经黔驴技穷无路可走,像个死刑犯一样最后乞求沈坠的怜悯。 他甚至不敢奢望太多,默默地想只要沈坠不再推开他,他就算是找到了生路。 然而这晚的声音太嘈杂了,沈坠沉默地听着。 在听风,在听雨,在听夜莺哀嚎,也听见了男人无尽绵绵的心碎。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绪被挑动得一颤,竟差点答应林申折。 可是最终,受伤的小兽又缩回了自己的洞里,抱着尾巴蜷起了身体,脑袋埋进了臂弯里,把光和世界都隔绝在外。 那是他能想到的保护自己不再受伤的唯一方式。 他甚至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不是个人类,而是一滩泥,被冲垮了,凝不起来了。 不过也挺好的,因为已经足够烂了,就再也不会有什么人能够伤害到他。 沈坠的沉默和回避在林申折看来是麻木和冷漠,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被掏空了,也成了一副空空的躯壳。 尽管早就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尽管早就习惯了被漠视的痛苦滋味,但人心肉长,爱意难消,被扎了一万刀还是疼。 疼得灵魂都要抽离出去了。 *** 小次最近练起了拳击。 他发过誓了,等拳击练成以后,他就去找闵泽单挑,高低把那个贱人揍得满地找牙。 但他转念一想,赌狗迟早被抓起来,根本轮不到他来单挑。 于是小次把拳套从手上咬下来,高兴得去找哥哥们打游戏。 他刚一脚踏进训练赛,就听见他们在聊闵泽的事。 An一边在峡谷打怪,耳机挂在脖子上,一边说:“奇了怪了,那家伙都赌三百万了,怎么都该抓进去判个十年吧?怎么过去这么多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Zoo手指机械地上下滑着短视频:“没听联盟那边的小道消息吗?据说赌金根本没有三百万。” An震惊地停下键盘,看向他:“?怎么翻案的?” 柳传冷笑:“人家有个当律师的妈,多少使点狠活不稀奇。” Zoo摇头:“我觉得倒也不至于在赌金上做手脚,反正赌多赌少,这局子肯定是要进的,赛肯定也是要禁的,没差。” 小次忙不迭地跑过去,一边给Zoo捏肩一边好奇宝宝似的问:“那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Zoo把手机屏幕扣在桌子上,挪动椅子转向大家:“你们不觉得他爹亲自跑网上把这件事爆出来的行为很可疑吗?” 众人不置可否。 An把键盘推开,挪着椅子凑了过去。 “我就说嘛,哪有亲爹举报儿子这种事的?就算是大义灭亲,总要有个符合常理的动机和理由吧。” 柳传竖起食指摇了摇:“这不是最吊诡的。最吊诡的是,亲爹出来爆料,那怎么都算铁证如山了吧?反倒是相关部门处理得拖拖拉拉,到现在也没有个准信。” 小次总算听明白了,扼腕道:“艹,到时候该不会有反转吧?” 哥哥们看向他。 An:“你好像一点都不期待有反转。” 小次抠了抠鼻子:“我为什么要期待?不装了,我坦白,我是恶毒反派,就希望他没好下场。” 众人:“……” 多大仇多大怨啊。 好吧,他们也不期待。 门外,一只羊驼路过。 沈坠跟在它屁股后头,一手拿草料,一手拿着兽类感冒药。 仙仙生病了,不愿意吃药,他好说歹说才哄得它在走廊上趴下来。 他把感冒药藏在草料里喂给它吃,然后给它撸毛。 毛有点长了,可以剃下来,织条围脖冬天戴。 An嗓门儿大,声音从训练室里传出来—— “哎呀呀,其中该不会有诈吧?” 接着就听到柳传很无语地说:“诈也诈不到我们,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你们忘了坠宝吗?”们,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你们忘了坠宝吗?” 训练室内突然沉默了。 沈坠从仙仙的脑壳上揪下一团毛,手机适时地在兜里震动了。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他把手机拿出来,摁掉电话,然后把那串电话号码拉黑。 这样一来,那个人算是失去了和他的所有联系方式。 An有一点说对了,闵泽网络赌博一事的确有诈,沈坠也的确算半个受害者。 那晚,因为受不了沈坠和他分手,闵泽千里迢迢坐飞机来找沈坠,期间终于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沈坠,希望借此能和沈坠重归于好。 真相就是,赌是赌了,但不是闵泽本人干的,而是他父亲闵司南以他的名义去做的这件事。 这就涉及到第一个问题——他父亲闵司南为什么要这么做? 理由很简单,他逼闵泽离开电竞行业,回家好好做正经事。 闵泽所出生的家庭并不算开明,父亲刻板,母亲严厉,当年允许他辍学打电竞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 一晃数年过去,在这对夫妇看来,孩子也该玩够了,得赶紧回来好好学门正经事做。 再说了,即便他现在不回家,以后也是迟早要退役的,既然如此,还不如早点收心。 不过,闵泽并没有听从这样的安排,闵父闵母自然也拿他没有办法。 然而,沈坠的出现激化了夫妇俩让闵泽退圈的决心。 本身在他们看来,所谓电竞归根到底还是打游戏,从事这种职业,怎么样都不太有面子。 现在,这行的人还教坏他,让他学会了跟男孩子一起谈恋爱,这不是败坏家风门楣吗? 当然,也不能全怪闵父闵母死板,因为闵泽从前是交过女朋友的,性取向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对,就是那天在游乐园里一起约会的那个,并且他们两位还是青梅竹马。 哪对父母受得了自己原本性取向好好的儿子突然有朝一日被别的男孩子掰弯了? 甚至败坏家风门楣都是其次的,这是要断子绝孙的呀。 闵父闵母思来想起,把儿子变成同性恋一事归咎于电竞这个行业的土壤不营养。 一群年纪轻轻不上学跑去不务正业打游戏的男孩子聚在一起,能干出什么好事?这不,教坏他们儿子了吧? 其中最罪大恶极的当属沈坠了。 他们了解了,这个叫沈坠的男孩子以前就是个同性恋,和自己的教练闹花边新闻闹得全网沸沸扬扬。 成何体统? 撇去这件事,沈坠本身人品就不太行,三天两头惹是生非闹出点塌房动静,在电竞业的评价可谓是两极分化。 所以,闵父闵母怎么能放心让闵泽继续打电竞? 可是,他们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闵泽退役呢? 让他心甘情愿肯定是做不到的,既然如此,他们就不得不使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契机来自于闵泽为了沈坠而和原东家Lord闹解约。 其实从一开始,双方就谈得不太愉快。 闵泽自认为自己的合约即将期满,出走天经地义,谁也不能拦他。 Lord战队却认为他们这几年待他不薄,之前也答应过期满会续约的,临了却变卦,这岂不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在谈判桌上,能和资本真正平等对打的选手根本就没有几个,当年的第一天价选手沈坠曾经那么受WWG喜欢,解约时不也是被算计得满盘皆输吗? 如今换成了闵泽,就更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不过Lord没林申折那么狠。 林申折当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留住沈坠这个人,其他的一概不要,为此他简直不折手断。 Lord不一样。 对他们而言,闵泽真要走,他们也不强留,但怎么都得榨干一下最后的利用价值吧? 双方捆绑多年,涉及的合作合约众多,从里面找出那么几条漏洞,趁机钻空子讹他一下简直轻而易举。 至于闵泽呢,他也明白Lord什么鬼心思,无非就是要钱嘛。 他反而认为如果对方只要钱,那这件事解决起来就简单多了。 然而,闵泽怎么都没想到Lord开出的价格高到离谱,已经严重超出了他的支付范围。 千金难买自由,他最后答应是答应了,但心里怎能痛快? 闵泽和Lord的这段矛盾发生在上个赛季,当时正值季后赛的关键时刻。 Lord承诺他,只要他把钱付了,赛季一结束,承接到转会期,就让他顺顺利利地离开。 闵泽当时的心情和吃了苍蝇老鼠没什么两样,浑身恶心难受。 他咽不下这口气,比赛都没办法好好打了,所以一连输了好几场比赛。 Lord见战绩节节败退,自然不爽了,以为闵泽怀恨在心,故意演他们。 闵泽本来没这个心思的,见对方倒打一耙,胸口的怨气更重了。 说他演?好,那就真的演给他们看。 闵泽的道德感并不强,对他而言,是Lord不仁在先,他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更何况,他当时差钱,参加一些见不得人的对赌还能赢钱,简直是一举两得。 闵泽是打算要这么做的,可最后他并没有付诸行动。 没别的原因,主要胆子不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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