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燃烧符纸,道士手里的剑越来越颤,额角的汗越来越多,只见上天一道紫金闪电劈下,他才放下剑,长吁一口气。 同时,裴夫人睁开眼,朝周围端盘和木盒的侍女瞥一眼。 随之,侍女们分别立侍两旁,道士走近后,端茶的先上。 “请用茶,李道长。” 李穆对茶水没兴趣,接过牛饮,刚刚放下茶盏,漂亮侍女又打开木盒。 现在是他感兴趣的了,两盒金锭明晃晃的展现在他面前。 李穆摸了把胡子,小眼睛里闪烁邪祟精光,他也再次开口说了作法要求,“某谢过夫人好意了,但是话已经说到前面,要于明晚子时,取一个和令公子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子的血液,才能算出令公子所在方位。” “虽然情况紧急,但也不能马虎。” 裴夫人点头,忙不迭道:“那就麻烦您先在府上住下了。” “不麻烦,裴公乐善好施,德高望重,听闻有此事我理应尽一份力。”当然,最主要是钱多。 李穆眯起眼摸一把胡子,又看向裴夫人身边的男子,笑道: “这位就是大公子吧,果真一表人才——”话语戛然而止。 李穆仔仔细细端详一番裴侬,面上不显内心稍微沉了下去。 眼前男人容貌俊美,长眉凤目,听闻自幼习武,看通身气度比起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身上更甚。挺直的脊梁如松,端得是深谷逶迤内敛大气。 ……可是那一身煞气是掩盖不了的。 想到天下第一剑的名头,和裴侬江湖上几场立名之战。 李穆对上裴侬视线,裴侬淡淡朝他颔首示意。 暗中,他长袖之中手指掐算,算到些什么李穆脸色复杂,最后也不多言只说: “尽快找到那名女子吧。” — 夜风吹打着比楼还高的大槐树枝条印着窗帘班驳陆离,青灯夜雨。 少年刀客倚靠在栏杆上,静静地不知眺望何方,冷峻面庞也由那檐上灯笼孤光萤火柔和。 “少侠……” 跪坐在桌案边,蕊蕊拨弄琵琶琴弦的手停住,轻唤。 “嗯?” 俞渺回过头,他脸颊还有疤痕风霜残留,让原本俊美的脸庞带着凶狠。淡漠的黑眸中点点光芒,入夜他已经褪下外衣,平日高束的马尾也散下披在脑后,让身子此刻看起来更为单薄。 夜幕星河下,他浑身锋芒也收敛,如夜河般内敛柔和。 “这是在看什么呢?”蕊蕊放下琵琶起身摇曳腰肢,来到俞渺身边向窗外睨了眼,捂唇道,“这屋窗朝北,江畔停着那些画舫啊许多都是出自名家之作。 咱们百花楼地段好,总是能见到些城北世家大族公子哥出行游玩的阵仗。那城北便是咱金陵世家大族集聚之地。” “这一到六月啊,金陵便时常夜雨连绵,惹人烦躁……”蕊蕊话音一转,好奇问: “听闻少侠从塞北来,塞北具金陵路途遥远,少侠到这金陵城作甚?” 俞渺默了默,似乎在想有没有说出口的必要。 蕊蕊都以为他不愿开口,正准备换个话题,俞渺开口了。 他说:“我来这找人。” 话语铿锵坚定,蕊蕊心想,可是寻什么仇家或是,像许多人所说,他是上金陵找“天下第一剑”的裴公子战斗? “这样啊……”她没有多问,多问多错,那些江湖纷争总不该她一个女人掺和。 只是……蕊蕊抬眼凝睇少年,她有些恍惚想,他可真的年轻啊,跟她曾经那家中的幼弟差不多年纪。 她应该比他年长五六岁吧。 那些容貌比不过他的年龄相仿的世家公子平日都吃喝玩乐或风花雪月,他已经混迹江湖多年,扬名天下。 他浑身都是尘世的风霜,可眼底行为不粘那事故,一俊脸都留下疤痕,手上也有许多拿刀的痕迹,他野蛮生长得出类拔萃。 昔日里奉承嬉闹话语对眼前这少年一下子吞没在唇里,蕊蕊望了望烛火,看了看脚底,脸颊突然有些红,她说:“时候不早了。” “让奴家来服侍你吧。”说罢,她伸出手想帮俞渺更衣。 俞渺视线又偏向窗外,摇头说:“我不想睡你。” “可是你花了八百两包下了我。”蕊蕊难堪咬住下唇。 “我……”少年没有看她,微哑地声音平淡道,“只是觉得你很好看。” 蕊蕊愣住,几秒后回神,她想笑,那眼中满满复杂。 “我不过是百花楼里不起眼的一个罢了。” “但是在我眼里,你是最独特而美丽的那个。”在那堆女人里。 俞渺随口说着,脑中浮现记忆中,也如蕊蕊这般明艳动人的她,望向城北方向他神情温柔,饶像春日融化的冰。 很快就能再见面了…… 而一旁,听见这句话的女人抬袖掩面,羞涩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看着夜色之中温柔的少年。 ——眼中渐渐沾染脉脉地欢喜温情。 女人想着少年,少年想着另一个女人,偏偏场景又那么和谐。 …
第53章 返乡7 习武之人通常都会早起晨练,对于俞渺来说,这从他六岁便开始进行,现在如吃饭喝水般自然成习惯。 …… 习武之人通常都会早起晨练, 对于俞渺来说,这从他六岁便开始进行,现在如吃饭喝水般自然成习惯。 百花楼规模巨大, 夜里燃起灯火是金陵最繁华的花楼, 白日便是人声鼎沸的食肆茶楼。 不过太阳刚升起时的时段,与昨夜热闹繁华相比,十分寂静宛如两个世界。等俞渺晨练结束, 在郊外江河洗净返还已经是午后。 少年刀客回百花楼的途中, 朝他招手的女子不计其数,更有甚者投掷鲜花珠钗。俞渺没有回应凭借身手躲过, 一路目不斜视来到搭船的地方。 忽然, 他感觉周围便有一道若有若无的不怀好意视线聚集到他身上。 环视一周, 俞渺面色平常地上了一艘小船。 湖面荡漾起微波, 和昨天不同的船夫热络地搭话。俞渺站在船上,负手而立仿佛与潇潇落雨融为一体。 那雨丝像金陵织女手里的长针迸射银光。 江畔忽的飞来黑色似雁的男人,他看起来而立之年, 肤色黝黑,伸展双臂轻功踏至另一艘离俞渺不远的船, 未掀起江面波澜。 他扬手,黑色披风弧度圆滑, 显露腰间别一把镶嵌玉石的刀, 看着俞渺, 皱眉昂首问: “冥刀俞渺?” “是。”俞渺淡淡回复。 “早就听闻你的大名, 十二岁斩获西北四部头领首级扬名江湖, 之后刀下西北名家无数, 于十五便杀了你的师傅成为天下第一刀。” 男人上下看了看俞渺, 笑容讥讽, “小娃娃拿着天下第一刀的称号,我黄道远浸淫刀术几十年,听闻你到金陵,特地前来讨教一番,想知道你是否徒有虚名。” 俞渺眨了眨眼,突然问:“黄道远?梅影刀的传人?” “正是。” “那你赢不了我。” 黄道远冷笑道:“此话怎讲?” 俞渺语气平淡地说:“正月初八,我在冀州杀了一个人。” 霎时,黄道远瞳孔细缩,拿刀的手抖了一刻,之后他红了眼咬牙问道:“是你?” “是我。” 正月初八,黄道远的父亲于冀州身亡,死于一刀毙命,看到尸体时,脖颈平滑切割,身首分离。 一代刀术宗师陨落,竟是一击毙命。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但让从未赢过父亲的黄道远在面对杀父仇人的时候得到这个消息,那一腔豪情热血也冰冷下来。 黄道远呼吸进雨丝,他感到心胸如此冰凉。几个瞬息,他又重新握紧刀,不再想是谁杀了父亲不再想那干净利落让他都赞叹的一击毙命。 不论什么都不能成为消减刀客锐气的因素。 “请赐教吧!”黄道远声沉,再无之前轻视。 俞渺没说话,只是左手摸向身后刀柄拿到身前,右手搭在绷带结上。 这样简单的动作,却愈让围观人员和黄道远脸色一变,严阵以待。 冥刀名号,每一代只有一人,只有将上一代冥刀杀死才会将名号流传给下一代。 而俞渺出身西北,在边境成长扬名,传闻他“亮刀必见血”,出刀与收刀之间疾如闪电,身形矫若游龙,年纪轻轻便斩杀西北诸多武学宗师……关于他的传说数不胜数,容颜的美名下是尸骨堆成的天下第一刀。 纵使他无比年轻,眉眼间少年意气与青涩交织。可他站在那里,拔出刀后气势就足以震慑令他们难以抵御。 黄道远率先进攻,梅影刀以变幻为主,出刀深处莫测,以速度称奇。黄道远的刀法比起他父亲稍差些火候,然仍不容小觑。 只见他刀光如飞虹掣电,一个飞身大喝刺来,他死死盯着俞渺,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动作。 可是越来越近的少年,没有闪避,只是手腕一转,古朴漆黑的刀便在手中挽成绚丽的花。 黄道远已经出了刀,他现在脑海里只有杀了俞渺活下去这一个念头。江湖纷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天下第一的名声太有诱惑性,修行数十年不就为了个名。所以他来了,可惜对手比他更强。 他的一刀落空,而真正的杀招,一刀就够了。 血花飘散在雨中,落在船上江中远比雨来得深厚。黄道远愣住,他低头不敢置信地盯着迸射血液的脖颈,这位纵横江湖几十载的刀客甚至没有看清少年动身,他的脖颈已经被锋利刀刃划过。 天上有着太阳也有着雨,现在那血的腥味混着雨潮更是令江畔的观者屏息后退。 那些个看客几刻钟前还为决斗欢呼,现在脸上已经布上恐惧。 他们还曾想着高手对决点到为止,胜者的傲然与败者面如死灰的场景,可是真正的江湖决斗在他们面前上演时,时间太短,甚至来不及唏嘘就结束。 快,很快。这时,那年过而立的男人已经倒下落入腾升白烟的江中,滴血未沾,只是随手挽了刀花的少年刀客将刀向江水里晃过一遭,清洗很少的血迹后重新缠绕好绷带背在身后。 刚刚的一切,现在都归于寂静之中。像是生活中再正常不过的事,少年面无表情,站立一阵后看了眼哆嗦地无力跌落失禁的船夫,他什么也没说,敛目飞身而去。 他走了,雨还没有停歇。 有人说:“天下第一,世上不能有两个天下第一。” 至于另一个天下第一,便是那金陵大族裴家的公子,裴侬。 午间百花楼依然人迹罕至,更别说是这下雨天,姑娘伙计们更是酥了骨头懒得出来。 俞渺攥着签,刚踏入百花楼,便有打扮干练的侍从上前拱手恭敬道: “俞少侠,我们家主子恭候您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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