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 俞渺轻轻推开裴无音。 青涩稚嫩脸上波澜不惊,冠冕垂下的珠链掩盖那双眼没有感情的眼,十五岁孩子身上显露出别样成熟。 他伸出手。 苍白布着薄茧子,绛色衣袍垂下。 俞渺兀地笑开,那刻万物都将复苏。 裴无音更加溺死于其中。 “阿音,你会保护我的吧。” 回应他的是宽厚的手掌,两人相握。 裴无音的手整个包裹住俞渺,黝黑与苍白对比得刺眼。 朝堂官员都到得整整齐齐,一眼望去素白一片。 大殿两畔皇室旌旗翻动。 张岐敛目登上高台,弓腰双手捧着卷轴举过他头顶。 待他站定,所有人都跪地,高呼—— “叩见陛下。” 张岐朗声宣读起德武帝留下的遗诏。 早晨朝阳又在枯荣往复的皇城渐起,落雪几分。 “皇太子俞渺,聪敏仁德,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其母皇后公孙氏,以祖制安于皇陵,享太后殊荣……” 颁旨完毕后张岐便退在龙椅一旁。殿下朝臣面面相觑。 “这……” “文景皇帝不是废除……” 有多少人早早与皇后搭上线,等待分羹。 他们不敢在帝殇场合大声喧哗,只能急切求解看向队首的公孙延,但那挺直的脊梁不为所动,只留给他们背影。 许久没得到解答,许多人都暂时作罢,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新皇登基了。 新皇登基是需要从正殿一步步走向高位,不会有通传。因为这是新旧身份交替过程,只待他坐上龙椅,才会众生跪伏高呼陛下。 卯时。 旌旗翻动猎猎。 很静。 忽然,朝臣们听见珠玉敲击之声。 随后是脚步声自他们心上踏来。 有风吹拂衣袍猎猎。 暗香浮动。 他们不由侧目—— 从此窥见比天虹彩云更浓的色彩。 比朝阳更耀眼。 比春樱更绚丽。 ——世间最浓墨重彩的糜丽之美。 作者有话说: 我表现的很明显吧……嘿嘿(逐渐bt)俞渺是个s ,俞渺和裴无音就是dom 和sub 。 本章大改,入出现不连贯…… 担待担待呜呜呜
第16章 是夜 来者逆着光,琼佩珊珊,脆响似铃,冠冕被斜挎带于头上。 华美绣龙裳加身,他是人间的少年帝王。 少年面…… 来者逆着光,琼佩珊珊,脆响似铃,冠冕被斜挎带于头上。 华美绣龙裳加身,他是人间的少年帝王。 少年面无表情着似凭风而来,踏步间衣袍翻飞随性洒脱,仿佛今日并非帝殇登基,而是远离人间去与栖月山间,举酒邀月。 那眉眼里满载清冷烟波。 恍惚,众人痴然。 少年的步履,抬手拂袖之间被他们放慢、缠绵。 最终猎猎的绛袍漂落下,像花儿盛放宛转—— 少年坐上最高的位子。 他真的是人间帝王吗?众生暗叹,就像大梦一场跪伏着,呼喊—— “参见陛下。” 少年声色平淡,说:“平身。” 大梦初醒。 - 过了正月,俞渺的年号定为了正嘉。 是夜。 腊梅探入角落窗边,它红红的花瓣被轻柔拨动—— “听闻奉常喜爱兰花。家中盆景无数,过阵子这梅就掉落,该是兰花含苞待放了。” 厚重皮毛围脖后只余一双好看尾部微挑姝艳眼眸眯起,俞渺从桌案上执起金枪杆子,跪在塌前的裴无音为他点上烟火。 唇衔上。 绘有影落明湖青黛光的屏风前熏香腾绕。宫殿锦绣华灯,衬得斜倚着的帝王影子窈窕。 张九挺直的身子此刻僵硬无比,垂地青衫微颤。 他垂眸,深怕目光灼灼浇注在少年手与唇间。 是不敢啊…张九内心苦涩叹息。 他听见自己说: “陛下喜欢,臣愿全交于陛下。” 俞渺吞云吐雾一番,正是兴致勃勃。 “奉常可舍得?” 京都盛传张奉常分明沽名钓誉之辈,却偏爱兰如痴,但德武帝给他留下的名单中就有张九姓名。 是可用之人。 俞渺只知道他出身颖川寒门,因师从归隐的名士远山先生而被德武帝提拔。 册子上德武帝对他的批语是“大才!王佐之才!” 明明是掌宗庙礼仪的官,竟被喷沽名钓誉、小人之类的名头…这朝廷何尝不是个大染缸呢?能做到奉常这个位子,左右逢源、贪污受贿便是常态。 俞渺这下认真打量起张九,长相俊秀,身量单薄高挑,一席青衫常服使得他多出一分君子端庄。 然眉稍细,眼上挑,那唇也很薄,是寡情薄意之相。 不是嘛,资料里张九父母死于流亡,年过三十了也未娶妻。 两人之间只格一方矮案。矮案上零零散散的殷红梅瓣。 身侧为大敞的窗杦,忽而有一片飞花飘飘然,落入张九面前半樽清酒里。 张九肃拜,宽袖遮挡住脸颊道:“臣舍得。” 在他面前作态倒正直嘛。 俞渺漾开浅笑,但消逝的很快。他手衔着烟杆在桌上磕了磕。 “寡人并不想奉常割爱。” “今日召见奉常只是想说,寡人年少,学识浅薄,对朝堂一无所知很是苦恼。但是寡人到觉得,奉常值得信任。” 被烟熏过的嗓夹杂微微的哑。 张九心像是被什么摩擦划过,他缓缓垂下手臂。在衣袖落下抬起眼那刻,恰似一瞥惊鸿,少年眼眸与他对视时,他恍惚了。 人生三十载,他见过无数的人,世家公子也好楚倌也罢,都没有这少年帝王给他醺醉之感。 ——气质太独了。 仿佛漂泊独行者,纵马风流。 而那过于糜艳的长相让他沾染人间百味烟火。 他属于金銮笙歌、繁华凡间里。 正是风华时的帝王,那双眼里淬着人间烟波啊…… 张九微微叹气:“陛下的厚爱会使臣再也走不稳自己的大道。” 他抬手举起那半樽清酒,昂首饮去前半生顾虑杂多。 “然为陛下所厚爱,乃臣之幸。” 静静看着张九饮下酒投诚,其实俞渺并不是什么善谈性子,他散漫睁着眼,见对方修韧苍白的手放在酒樽上,清晰可见青筋突兀,惯有读书人执笔的茧子。 他想,他手上也有茧子,只不过是习武习的。 当了皇帝,日子一天一天也在过,不过是早起听人唠叨几句再退朝。 他的表情一天比一天少,颓废得一批,无比想念电脑娱乐设施,手没摸他的吉他真的很痒。 人都是在沉默里消亡或是爆发。 俞渺还记得以前看的冒险动画里一段话。 “你看周围,又吓人又陌生,” “迎头而上,像一头公牛一样冲出去,” “这样人才能成长。” 所以在这没有娱乐设施的古代,俞渺想着—— 他要玩一票大的才不至于迷失自我。 以天下为局! 于是,俞渺深深望向张九:“听说,你与公孙家有怨?” 张九惊愕望向他,“陛下…陛下怎知?” 众人皆道他张九攀炎附势,最喜巴结太尉。 这下俞渺没掩饰笑意,嘴角弯弯一言不发。 张九想问些什么见此只好作罢,但再也没了一点不敬轻视之心。 灯暖酒斟之后,张九告退。 刚的叙谈里,张九很少与俞渺大饮,也是顾及他的年龄。 待人走后俞渺自己一杯一杯独酌。偌大华美的宫殿只余他和裴无音两人。 俞渺懒洋洋躺在塌上,脸颊泛红,衣袍散乱。他也喝了不少,根本没把这十岁身体当回事。 但确实有些醉了。 雕梁画栋间暗香浮动,有熏香味,也有梅花香。 他想到自己那经历过的十八年岁月里,回忆起少年时代,经历的那些荒唐又孟浪的事。 或许是真的醉了,平常都不会想起的往事现在居然能在心头觉得一丝怀恋美好。 脑子里浮现他和一个人两人坐在破庙门槛上,眺望微曜青山,只有一包二十杆的芙蓉王,两人抽着也不知道是谁多抽一杆,最后他去摸,烟盒空空如也。 那人笑得直不起腰,猛吸一口就把烟在指尖转一圈送到他嘴边。 当时他接下抽着,也跟着笑起来。 因为就早早沾染了烟酒,最后嗓子哑了,胃伤了。 那人他都快忘记长相了。 时光荏苒,徒增人满心怅然。 俞渺翻转身子,脸直直对着窗外。 冷风一吹那醉意散了很多,许多思绪都转瞬即逝。 窗外是许多株繁茂梅树,现在这前人死去的宫殿立马就属于他了,真不知历代帝王怎么忍受的。 但满目姝色很美丽,人总是欣赏美的。 俞渺心情很好的勾动嘴角,近日许多事都进行的很顺利,他策划的事也按照他预期进行。 至于他怎么知道张九与公孙家有仇…既然他父皇给他留下了人手,那他就要好好发挥“帝王鹰犬”的作用。 明有锦衣卫监察百官,做帝王的刀刃。而俞渺所想要的就是在这奴隶制度与封建制度并存的荒诞世道里,发挥最高奴隶主的价值,用这些人监察百官,打压世家。 皇宫当然可以大肆收容奴隶,培养走狗。 俞渺倚靠窗案,白净素手撑着脑袋,衣袖垂下。静静想着,他只是缺少时间而已。 吹了一阵子风,醉意是彻底散了。满目梅花摇曳,一片安乐之景,俞渺也只是懒洋洋注视一番就转过身子,斜睨塌下的奴隶,脚蹬了蹬。 “阿音,上来。” 沉寂得像石头一般的畸形奴隶动作了,他小心翼翼爬上了主人所在的榻上。 “唔…主…人。” 练习了很久,但话语还是不利索。裴无音丧气地垂头,但令他惊喜无比的是主人将头掩埋在他怀里,暖意从胸膛蔓延。 裴无音愣愣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但他的心确乎是化掉了。 俞渺当然不会注意这本来就不会说话之人对他的称谓。 他说:“我不想在死了人的床上睡觉,就算什么都换了也不行,今天就在这睡吧,别关窗。” 殿内炭火很足,他怕密闭一氧化碳中毒。而且不知道什么先天原因,他手脚总是冰凉得要命,所以才格外需要裴无音这个大个子来暖床。 有了热量来源,喝酒惹来的虚乏令俞渺倒是毫无心理压力就钻进对方怀里就闭上眼。 过了许久。 待到怀里的人呼吸声减缓裴无音僵硬的身体才放松下来。他压紧喉咙,因为与主人共眠他的内心就像要喷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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