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郁江澜在,几乎没人敢跟DLK战队roll点,但是现在,经过几轮训练赛的试探和摸索,已经开始有不少战队都蠢蠢欲动,萌生了在比赛里与其抢点的想法。 他心里急,但是也没有办法。 训练赛的复盘视频他都一条条看过,详细地记录总结后发到群里,可是效果甚微。 不该犯的错,还是会再犯,基本的水准,总归还是达不到。似乎大家的心已经散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将其粘连到一起。 郁江澜上火,几乎是夜夜失眠,心悸易惊,偶尔还会带着哭腔儿说梦话。 听不清是什么,只是很委屈。 凌季北心疼坏了。 于是托人把两张床合并在了一起,每天晚上,澜哥睡得不安稳的时候,他就挪过去,展开手臂将对方圈入怀里。 手轻轻地落在他微颤的脊背上,轻之又轻地拍着,再一点点转为细细的抚摸。 本真,静好。 … 这样又过了两天,一个深夜,郁江澜猝然惊醒,腾地一下坐起身来,把身边的凌季北吓了一跳。 后者迷迷糊糊地揉着那惺忪的睡眼,长长舒了一口气:“怎么了澜哥…” “不对。” 郁江澜额角沁着冷汗,在夜色的映照下明明暗暗地闪着薄光,他一边摇头一边去床边抓手机,口中呢喃:“不对…” 凌季北以为他睡毛愣了:“什么不对,澜哥,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郁江澜打开手机,慌乱地去翻看这两天的消息。 沈强有多缺钱他不是不知道,但是这一次他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利用外婆来说服他。 这一招明明屡试不爽,他为什么不用了,以他那种性格,是不可能不用的。 这太反常了。 这样的原因…只可能是,外婆的病更重了,或者… 出事了。 郁江澜心一沉,强烈的不安驱使他给舅妈打去电话,没有人接。 家里,也没人接。 郁江澜看了凌季北一眼,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凌凌,我可能要回滨州一趟。” — 第二天一早的飞机。 郁江澜候机的时候,忽然有人从后面跑上来,去蒙他眼睛。 “澜哥!” 熟悉的一声唤。 郁江澜不由得皱起眉,握住那人的手缓缓拉下来,转过身看着冲他笑的小孩儿,又冷又严肃:“你干什么,谁让你出院的?” “别担心,我没事儿了,我问过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凌季北展颜一笑,掏出同班机票在郁江澜眼前扬了扬,顺势坐在后者的行李箱上,掷地有声道:“滨州么,我陪你去。” 郁江澜微怔,短暂的温情化作雾气从寂寥的眼底涌起,他偏过头,低声道了句:“傻瓜。” 他说着张开双臂,温柔地把小孩儿从行李箱上抱了下来:“别摔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只比凌季北大三岁,却始终觉得操着老父亲的心,总觉得他不管多大,依旧是个小孩儿。 — 飞机从北京飞往济南,再从济南坐两个半小时的汽车回滨州。 路上郁江澜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没人接听。 凌季北握着他的手,不停地安慰:“没事的澜哥,可能手机丢了呢,或者临时有事,都是大人了,别瞎想了,一定没事的。” 他说再多都无济于事,郁江澜浑身发抖,不好的预感一波一波袭来,心悸不断,难受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苍白无力地点头。 回到家,果不其然,没有人。 家里乱七八糟,沙发前的地上摆满了空酒瓶,花生皮到处都是,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数不胜数的烟头已经被水泡得发黄,散发出一股恶心的味道。 外婆的房间开着门,床上的被子凌乱着,竟然没有叠。 记忆里,就算那个老人病了,但是她叠被子的习惯也是不会变的,总是能像雕琢一件艺术品一样,工工整整地叠成一个漂亮的小方块,再把床单铺展得看不见一条褶皱。 怎么了,究竟是发生什么了。 郁江澜心里乱糟糟的,虽然几乎可以确定家里没人,他还是跌跌撞撞地把房子上上下下都查看了一遍。 最后从楼下物业得知,三天前,六楼一个老太太突发脑溢血,被救护车拉走了。 郁江澜喉头一紧,他张了张口,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嗓子眼又痛又干。 凌季北问物业:“请问您知道是送去哪家医院了吗?” 物业:“应该是人民医院吧,离得最近,也是这片儿最好的,一般这小区有啥病人都是去这医院。” “好的好的,谢谢你啊!”凌季北说着拿出手机叫滴滴,打车去人民医院。 郁江澜急疯了,上了车后一刻不停地打电话,给谁打电话,谁都不接。 他手脚冰凉,僵硬得几乎不受控制。 凌季北一直握着郁江澜的手,感受着那种来源于五脏六腑的颤抖,一刻不停。 “澜哥别害怕,没事的,”凌季北去揉搓着他那不通血脉,仿佛冰块一样冷的指尖,强颜欢笑:“可能不是你外婆呢,只是巧合也住在六楼呢。而且就算是,脑溢血也能治好的,我爸有个朋友就得了脑溢血了,当时还特别严重呢,后来也治好了,恢复得特别好!” 郁江澜闭着眼睛靠在车座上,喉结艰难地往下滑了滑,很压抑地呼吸着,他拇指抬了抬,在对方的虎口处摩挲了一下。 温存流连,尽在不言之中。 到了医院,郁江澜报出外婆的身份信息,查询对应的病房。 得到的结果是:病人已经于三天前宣告抢救无效病逝,今天清晨刚刚拉去殡仪馆,节哀。 !!! 病逝。殡仪馆。三天前。 这些字眼在郁江澜脑子里连环炸开,无疑是重叠的晴天霹雳。 他腿发软,愣了足足十几秒,再开口时,嗓子忽然就哑了,问说:“会不会是…搞错了?” “能不能…再帮我看看…” “没错的,就是邓秀芬嘛,你看,七十八岁,女,身份证号…” … 那天原本真的是个晴天,可天不知从何时起,忽然就黑了大片。 郁江澜到底还是没能见到外婆最后一眼。 他火急火燎感到殡仪馆,正好撞见沈强和舅妈,两人在一众亲朋的簇拥慰问下走出来。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借着这个机会收了不少礼钱。 沈强穿着一身黑衣,就像个大孝子一样,双手捧着骨灰罐,装模作样地恸哭哀嚎。 抬眼间望见郁江澜,他先是一惊,稍纵即逝的心虚过后,又是那副令人作呕的挑衅模样。他送走亲戚们,来到旁边一片空地,侧了个身将骨灰罐搂紧。 这是他最后的筹码了。 郁江澜瞳孔震颤,怒不可遏,那张一向清冷平静的脸上第一次有了如此鲜明且直接的情绪。凌季北眼见着他太阳穴上青筋暴起,整个人气得浑身直哆嗦,就连双颊都跟着剧烈颤抖起来。 “澜哥…”凌季北哪里见过这样的郁江澜,害怕地伸出手,试图去包住他那几乎快要握碎了的,咯吱作响的拳头:“澜哥,你先别生气…” 郁江澜一甩手:“你别管。” 他说着迈开大步走到沈强面前,没看沈强,而是掠过男人的肩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舅妈彭丽,那种难以置信被伤到极致的表情,让一旁的凌季北毕生难忘。 “舅妈?”郁江澜唤了她一声,然后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低下头自嘲地一笑,“外婆…去世了…你…不告诉我吗?” 他声音轻得几乎只剩下一个口型,周身还在颤:“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这些年来,郁江澜一直都把彭丽当成自己的妈妈,他和沈茂杰有矛盾,彭丽也总是帮他说话。郁江澜虽然不善表达,但是舅妈对他的每一点关怀他都牢牢地记在心里,不会忘。 舅妈的存在,也成了他极大地包容沈强父子的理由,可如今… 彭丽哭着摇头:“不是的澜澜,是你舅舅他…他不让我说…呜呜…舅妈对不起你…” 凄厉的哭声让沈强烦得直皱眉头:“哭个屁哭!给我憋回去!” 彭丽抬手捂住嘴,还是不住地抽泣,别过脸去不忍去看郁江澜的表情。 沈强:“郁江澜,谈谈条件吧。” 郁江澜没说话,胸膛起伏得越来越厉害。 沈强没看在眼里,继续说:“说到底,我妈去世还不都是因为你,都是你见死不救,我才被逼无奈去找她借钱…” 陡然间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沈强及时收住:“反正现在就是,骨灰在这,你帮我还债,我把骨灰给你,不然…” 他停顿了一下:“可就连这点儿念想都不剩了。” 郁江澜还在沉默。 “操!你要不要脸!”凌季北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握着拳头便冲上去,可刚攥住沈强的领口还没等揪起来,就见后者把骨灰罐从怀里捧到众人眼前:“松手!好啊郁江澜!你还敢找帮手!赶紧让这个小崽子松手!不然我特么摔了它!” 他说着就做出要往地下摔罐子的假动作。 “别!”凌季北大惊失色,赶紧把他放开,弓下身子伸手去护。 沈强歪嘴一笑,趁着对方注意力全在罐子上的间隙,猛地一抬膝盖,顶撞在凌季北的小腹,正是手术刀口的位置。 呃— “凌凌!” 凌季北吃痛捂住肚子,压抑地闷哼了声。 他弯着腰还没忍过痛劲儿,就余光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从他身旁经过,裹挟着一股冷冽的风。 “澜哥!”凌季北抬手去拽,着了个空。 郁江澜已经不是他能拉得住的了,三步并两步地去到沈强面前,全身都迸发着一股汹汹的杀气。 沈强见状也有点儿慌,连忙把罐子高举过头顶,威胁:“给我站在那儿别动!再过来一步我就…” 啪——— 郁江澜二话没说,手臂奋力一挥,直接把骨灰罐从他手里打飞。 落在地上,摔了个支离破碎。 骨灰飞散,像是沙子迷进了眼。 - “澜哥!” “澜澜!” “郁江澜你这个畜…呕嗯!咳!” 郁江澜没再留一分情面,他一把掐住沈强的脖子往后,直接将人仰面推倒在地。 沈强窒息得四肢疯狂摆动,脸色憋涨得泛起青紫,看着郁江澜那双猩红的宛若修罗般的眼睛,想要求饶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得出,对那时候的郁江澜来说,已经没有了“分寸”二字,他是真的想要自己死。 郁江澜的拳头像铁一样硬,一拳又一拳地抡在沈强的脸上,发出闷重的声响。 发泄。 一如这些年来所有的忍耐,在心底里积压的全部怨气,都汇聚在了这个肆意妄为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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