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车队第二年,我去了伦敦。”周棘靠在门框上,声音有些暗哑,“我在那里呆了两天。” 细节已经记不清了。 周棘只记得他在伦敦城走了一整天,最后累了,就坐在泰晤士河畔,听着大本钟朦胧的钟声,看灰色天空下低低盘旋的飞鸟。 应该再多找几天的。 “你找不到我的。” 骆其清耷拉下脑袋,闷闷地说:“我住在很偏的地方,除了上课,平常都不爱出门。” 可他无法言说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 原来在那暗无天日的六年里,曾经有过那么短暂的两天时间。 周棘和他呼吸着同一份空气。 “周棘...” 再也顾不得伤口上的疼痛,周棘快步走上前去,将他整个人给紧紧圈进怀抱。 无数次在异国黑夜的崩溃和委屈,灵魂□□分崩离析又粘补重合,种种复杂情感诉不尽,化不开。 可就在此时此刻,过往的所有好像都在一念之间轰然倒塌。 只剩下稀松平常的一句话。 “伦敦总是下雨。”骆其清伏在周棘的肩头啜泣,用小到几乎快听不见的声音说,“我讨厌坏天气。” 周棘拨开他脸颊上的碎发,吻去他眼角几近干涸的眼泪。 “宝宝。” 他语气轻缓温柔,像是跪在白色神像之下的信徒,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用尽自己所有的虔诚来祷告,“以后的生活都会是好天气。” “我把你找回来了。” 这辈子都不会再弄丢了。 - 回国养伤的时间比最初预想的要久。 原本医生判断的恢复时间是在一个月左右,可周棘各项检测数据最后还是拖到快两个月才终于达标。 诊室里,骨科主任带着老花镜,反反复复看了很久的X光片,总算是说没有太大问题了。 所以当天下午,在骆其清的陪同之下,周棘悠哉地坐在诊疗床上,看着护士顺利完成了石膏拆卸仪式。 “我这只腿已经差不多两个月没碰过水了。”周棘试着转动腿骨,然后冲骆其清说,“哎,你再靠近点闻闻,我感觉这腿好像已经被腌入味了。 骆其清脸色一变,立刻往门口挪出一丈远:“这味道你还是留着自己闻吧。” “......” 光荣地结束瘸腿生活,周棘本来是想着带他到周边逛逛,弥补他们这些天被各种检查和拐杖阻碍的约会。 哪知道却反被骆其清敲了脑壳:“周棘,你是不是忘了还要去比赛!” 他们回国的时候,其他人准备去匈牙利参加第六站。 如果按照正常进度,他和周棘应该会在第七站开始之前就飞回去继续参赛。 可实际上痊愈的时间延后,所以在周棘预约地拆石膏时,第七站,斯洛伐克分站赛早都已经结束了。 他们只能从第八站回归。 而且自从他们缺席分站赛之后,车队小群每天都消息不断,稍一不留神就能蹿到99+。 骆其清原先还好奇他们说什么能说这么多,结果打开一看,满屏都是黄豆小人的“请求支援”表情包。 “......” 已经看出来那边的水深火热了。 所以面对周棘发出约会邀请,骆其清只能正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道:“你复健要紧,其他的暂时往后放放。” 周棘:“......” 下一场分站赛在半个月之后。 赵永一提前给他们订了机票,在分站赛开始前三天出发。 这也就意味着留给周棘复健的时间并不充裕。 不过好在有骆其清盯梢,对周棘管束效果拉满,硬是有空就把人摁在总部训练场练习。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这家伙的耍赖能力。 周棘:“开不动了。” 周棘:“好像骨头疼。” 周棘:“感觉腿麻。” 然后每次等骆其清以为是他身体素质还没跟上,心软准备松口,结果很快又会听见他补充说:“不然你亲我一下呗。” “......” 不知道被这样骗着亲了多少回,周棘才终于把队医交代的复健任务给全部完成。 以后一定不能再这么惯着他,骆其清暗下决心。 不过实话说,周棘的复健成绩的确值得鼓励。 或许也是归功于他基本功本来就很扎实,即使将近两个月没碰车,整体水平也没怎么往下掉。 十二天快得好像是一阵风,眨眼间就过去了。 出发当日,李舒蔓和周崇林两个人都来机场送他们。 李舒蔓特意带来了几盒亲手做的鲜花饼,让他们捎带过去跟队友一块吃。 交代完杂七杂八的事情,她最后还不忘专门跟骆其清说,等回国之后要经常来家里吃饭。 没等骆其清应下,旁边的周棘就已经替他满口答应。 “妈,下次别拿米酒招待他了。” 闻言,骆其清脸红地挠了挠头,回想到那天吃饭后发生的种种。 他当真是喝不了任何酒精发酵的东西,这种没什么度数的酒居然也让他喝得迷迷糊糊。 要不是周棘眼疾手快拦住他,他估计就真的要拿着一大袋鱼食撒进水池里喂锦鲤。 “你们两个在外面都要照顾好身体。”周崇林交代。 最后他们在安检口前分别。 “周棘!在外面记得把人家其清给照顾好啊。” 夫妻俩一开始还担心,两个人复合会不会有什么隐患。 但事实证明是他们多虑了。 而且,周棘这六年过的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 虽然在他们面前,这家伙总是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但作为父母,怎么说也都能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 所以现在看见两个孩子能重归于好,也就随他们去了。 在候机途中,骆其清才终于腾空出来再看一眼机票。 这趟航班直飞葡萄牙,等落地之后会有人来接他们,然后直接去到酒店和车队会合。 边看着,周棘顺手过来给他摁肩:“累不累?” “当然...不累啊!”骆其清伸了个腰,然后笑着说:“这不就是赛车手么。” 春夏秋冬都跑在赛道上。 只要WTCR还在继续。 赛车手的征程就永远不会停。
第70章 荒诞静夜 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葡萄牙的埃斯托里尔, 这里也是个神奇地方。 明明和隔壁马德里才距离五十公里,却完全像是处在两个割裂开的世界。 那边放眼望去尽是明快的后现代风格,而这里却充斥着一股旧世纪的古典气息。 曼努埃尔风格的酒店大门恢弘壮丽, 小轿车缓缓驶进去的时候,骆其清目不转睛地看着上面极度华丽的装饰,悄悄和周棘说他感觉自己现在像是要进去加冕为王。 说罢,他还很仗义地补充:“放心,你是王后。” 周棘:“......” 两人推着大小行李走进酒店,本以为这个点就只有赵永一在下面等他们。 哪知道进去一看,发现车队小群里的那几个此刻也都稀稀拉拉地坐在大堂沙发上。 听见滚轮声,最先抬头的是段誉,然后赶紧一巴掌把旁边张嘴打呼的唐明海拍醒:“别睡了!人到了!” 吓得唐明海差点直接从沙发上滚下去。 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终于在看见那两个自带BGM出场的男人出现后瞬间清醒。 “卧槽!”他登时摁着段誉的肩膀站起来,张开双臂就朝他俩飞奔过去,“可算是把你们两位大爷给盼回来了!” 结果就在他离骆其清只有不到一米的时候,却被周棘先一步拽住了胳膊。 “你也想抱啊?”于是唐明海很慷慨地转过来抱了他一下。 周棘:“......” 他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很快, 其他人也跟着凑了上来,你一言我一句在那说这俩月的辛酸史: “你们再不回来大清就要亡了!!!” “那些欧洲车手真不是人啊...” “特别是那个格林盖勒!我靠, 居然直接破了匈牙利记录, 那玩意保持十年了啊!” “你别说, 咱国家的喻星潭也是个挂逼啊, 斯洛伐克他要是最后没被格林拦那一下, 保不准又要破一个记录!” “神仙打架能不能单独跑一个赛道啊!” 几个人七嘴八舌说了一通, 总算是把他们错过的这两场比赛情况逐渐还原出来。 “...现在咱能不能进决赛还是问题。” 等九场分站赛结束后,官方就会公布车队总积分排行榜。 前十三名晋级总决赛。 但这绝对不是件容易事情。 毕竟他们上个赛季就排在二十开外, 跟总决赛毫无悬念说拜拜。 本来这回周棘发挥出彩,几次都把承阳带上了领奖台, 他们都看见了晋级的曙光。 哪知道他中间又会因为事故被迫停赛。 虽然岑杰上去替补的成绩也不算太差,但总归还是没法和前排车手打。 这下晋级又成了悬念。 “还有那个许书航,哎我都不想说...”唐明海苦着脸,表情一言难尽,“虽然每次都能卡进积分区确实有点实力,但这人对自己的水平定位当真是不明确啊。” “颠公一个。”闻言段誉也忍不住跟着吐槽:“那家伙跑不过别人,就说是咱车队配置不够高,我服了他是把BOP当放屁了么?” 对于竞技比赛,选手争强好胜是常事,但你争不过就把责任归咎给团队就不对了。 “算了甭提他。” 唐明海掏出手机,准备去翻出邓有为之前发的表格:“我看看咱现在第几了。” 结果还没等打开微信,骆其清就已经替他回答。 “十七。” 听见声音,周棘眉梢一挑。 骆其清看了他一眼,然后才继续说:“如果默认许书航成绩和之前差不多,那周棘就要四场正赛都前三才能进决赛。” 这是他在斯洛伐克站落幕之后就得出的答案。 只是当时碍于周棘还在复健期,他不想给人增加压力就一直没说。 “而且照纽北那个难度...如果想要保险,那在这一站最好都应该保持前二,或者是冲冠军。” 比起这里,在纽北想拿下成绩显然要更艰难。 不过他们现在已经属于是深入欧洲赛场。 欧洲车手在这片土地上本就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不管是葡萄牙还是之后的德国,要想登上领奖台都不容易。 ...一回来就给周棘上强度啊。 也就在这时候,骆其清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给碰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垂眸看了眼。 果然就见周棘那家伙正一副若无其事地模样在勾他手指。 回来之前,他们商量过要不要直接把关系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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