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瞬间,姜榷立刻掐断了电话。 然后他连人带车冲进了田里,雨幕中的人影跌跌撞撞冲下坡,“唰——” “扑通——” “嘶....” 几道声音响起,姜榷一屁股坐在地上,腿还给自行车压住,车轮悬空后仍然在转动,链条哗哗哗地滚动着。 姜榷马上感觉到自己右脚膝盖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估计是被蹭破皮了。 他把自行车推开,站起身拍了拍雨衣,乡村的小路没有栏杆,两边就是田埂和土,姜榷回头看了看,松了口气,他至少没压坏别人家种的菜。 坡上有一道深深的土痕,姜榷就是从那一路溜达摔下来的。 雨还在下。 姜榷干脆拿雨衣当地毯,垫在了屁股底下,坐在草堆上。 摔倒的一瞬间,他想的不是千万别受伤,而是还好掐断了电话,没有被听到。 姜榷擦擦雨水,拉紧帽子,把自己罩在雨衣之下,雨幕里,山林间,不远处是幽微的灯火,姜榷看着淅淅沥沥雨滴里模糊的房屋,回了个电话。 “...喂?刚才信号不好,你继续说吧。”姜榷道。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明显高兴起来:“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我了。” 姜榷笑笑,小声说我才不会。 “我和你说过的,我那个舅舅。” “嗯。”姜榷应。 “他今晚喝醉了回来,嘴里嘟嘟囔囔,我担心他出事就下楼看了看。” “嗯。”姜榷应。 “然后...他喝醉了认错人,以为我是他姐姐。” 姜榷:“....嗯?” “他就突然抓住我手腕说姐,我喜欢你。” 电话两头的人都沉默了。 贺欲是回想起刚才的情景就觉得恶心难受,方程天还想摸他,被贺欲一拳干得跌倒在地,贺欲就跑了出来。 姜榷是因为信息量太大,彻底傻住。 “..那你没事儿吧,现在?”姜榷声音急起来,“在哪儿啊你?还好吗?!” “没事,没事。”贺欲看了看周围,“我在公园,你别担心,一点事儿没有,他打不过我。” 姜榷那头的雨声实在是大,贺欲刚摁了免提,就听到姜榷说: “我怕你听不到我说话,我说大声点,你开免提听。” 他俩还挺默契的。 因为这个巧合,贺欲心情稍微好转了点,他哼笑一下:“得嘞。我开好了。” “你在哪儿?”贺欲这时候问。 姜榷随口扯:“家门口吧。” 又是片刻安静,贺欲深呼吸一下:“我讨厌他。” “嗯,我也讨厌。” 贺欲:“他是傻逼。” “嗯,他是傻逼。” 贺欲乐了:“你干嘛学我说话?” “陪你聊天啊。”姜榷抬头又看看四周的旷野,“我不好说别人坏话,但是你不喜欢的人那我也不喜欢。他还欺负你啊而且。” 贺欲顿了顿:“很烦躁。我一点都不想再见到他。” “那你骂他吧,骂出来就解气了。”姜榷提议。 “可是我在公园...”贺欲四处看了看,有点虚。 “我帮你骂。”姜榷兀一下站起身,他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地,天上也空荡荡的,没有一颗星,天地间只有瓢泼大雨和电话里的人声。 “神——经——病——!!!” 姜榷手拢在嘴巴前做喇叭状,朝着山谷喊。 电话里,贺欲笑得大喘气:“姜一帆,你有毛病啊??大晚上不怕把家里人喊醒吗!” 姜榷弹了弹帽子上的雨滴,翻白眼:“我边走路边和你打电话,已经离家很远了,现在在田里。没人,四面八方就只有我一个会动的东西。” “还要骂什么?”姜榷低声问。 贺欲心头一动。 这句话姜榷说得很好听,莫名有种撩人的冷和沉。 “大——傻——逼——!” 姜榷又朝着对面的山喊。 山还振着回音:“傻~~逼.....” 贺欲:.......... 姜榷:.......... 两人抱着手机笑了一分多钟。 这下贺欲是真不烦了。 “你早点回家姜一帆。”贺欲提醒道。 “这事儿我不打算告诉我妈。怎么说?跟她说你弟弟喜欢你,还差点强了你儿子。”贺欲自嘲地笑了笑,“太烦了。算了吧。而且我说了,我舅舅第二天酒醒,肯定会赖账的,说他是喝醉了,喝糊涂了,说的话不作数。” “...嗯。”姜榷不做评价,“没关系,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有事儿和我说,你打来我就接。” 后来两人聊了十来分钟就挂了电话,姜榷骑着全是泥的自行车回家,洗澡的时候发现膝盖果然蹭破了。 血淋淋的肉裸露在外头,裤子上还蹭了点血迹,疼是不太疼了,姜榷盯着看了几秒,没打算处理。 第二天下午姜榷如约上线,他跟贺欲跑了几圈图后,看到人给他发的消息。 【lust】:昨天你那儿下雨,今天我这也下雨了 【lust】:你那儿还在下吗 姜榷在网吧二楼往外看。 他打字回复说没下。 然后他打了个Q/Q电话给贺欲。 “小谷。”姜榷喊。 对方一接电话姜榷果然就听到了雨声。 贺欲问:“怎么了?” 姜榷说:“给你看个东西。” 他站起身,把网吧电脑配置的摄像头拉了下来,摄像头的线很长,他就一路拽,穿过两个位置走到了窗边。 姜榷把摄像头夹在窗楞上,然后回到位置发送视频申请。 “姜一帆你干嘛,你要跟我打视频啊??”贺欲一瞬间有点慌。 “不看你,你黑屏吧。”姜榷看看窗外,“我这儿摄像头架好了,给你看个东西。” 然后贺欲就接了电话。 姜榷看了看电脑画面,满意地点点头。 画面上,摄像机录进去的是漫天的火烧云,一层卷着一层像鱼鳞,二楼外是群山丘壑,大块的田五颜六色种着不同的作物。这场景像一幅画,画卷边缘是天空正在燃烧的火云,偶尔飞过的黑鸟如灰烬,火势慢慢绵延到青葱原野。 很美很美的,一个晴朗的黄昏。 “什么?”贺欲声音颤了颤。 姜榷看着窗外,极目远眺,和小小的摄像头一起,和贺欲一起眺望。 姜榷理所当然:“哄你开心啊。” “我这里天气很好。祝你今天心情愉快。” 贺欲的窗外是雨声在滴答滴答。 他眼前看到的是一个极好的晴天。 滴答,滴答。 砰,砰砰。 心跳好快啊。贺欲想。 .................. 贺欲静静看着江智英上楼,他把掐灭的烟摁在烟灰缸里,手痒心更痒。 回忆纷至沓来。 现在想想可能觉得那时候多少有点幼稚,有点傻气,可是时光不会倒流。十几岁能做出来的轰轰烈烈的事情,二十多岁做不到。 至少对别人,贺欲做不到了。 他站在一楼落地窗前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置顶,打了个电话过去。 两秒,五秒..... “喂?” “....贺欲?”姜榷疑惑道。 贺欲打电话给他但是怎么半天不说话。 “在在。”贺欲反应过来,“你睡了吗?” 姜榷靠在椅子上休息:“没,刚剪完视频。” “有事儿吗?”姜榷问。 贺欲:“倒也没有。就看看你说的话算不算数。” “什么话?” “我打给你你就会接。” 姜榷一下察觉到贺欲不对了,他问贺欲人在哪儿。 “我妈家。” “家在哪儿?” “嗯?”贺欲笑了,“问这么具体,想跟我回家啊?” “.......我可以来接你。载你去兜风,请你吃夜宵。” 贺欲愣住了,刚打算往沙发上坐,屁股才碰到沙发,又站了起来。 “真来接我?” “真来。” “我发你定位。” 贺欲不带犹豫的。 二十分钟后,姜榷开着摩托飙到别墅门口,摘下头盔,和站在院子里的贺欲遥遥相望。 姜榷直接把人从院子里拽了出来,贺欲低头看着自己手腕,姜榷正把着他的脉,给他往外拉。 “姜榷。”贺欲忍不住吊儿郎当,“大晚上吹了二十分钟冷风跑来接我,你怎么这么好啊?” 他甚至吹了声口哨:“你这还不是对我有意思吗?” 浪完,贺欲以为自己得挨顿骂。 姜榷却说:“我是啊。我什么时候说不是了吗。”
第66章 跟踪 姜榷载着贺欲在城市边缘开。 他的摩托这会儿风驰电掣, 贺欲死死拽着姜榷腰间的衣服,感受着狂风呼啸。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干什么?”贺欲问。 姜榷想了想:“以前喜欢戴隔音耳塞去跑步,还会不停地咀嚼泡泡糖分散注意力。” 戴隔音耳塞? 贺欲纳闷:“不听音乐吗?” “不听。”姜榷声音从前方绕过来, “脑子会很乱。” “以前?那现在心情不好呢?” 姜榷说:“现在看你直播。” ......... 姜榷带着贺欲绕了两圈后骑去了夜市, 夜市里三条小吃街,什么都有,贺欲从进门开始就在吃。 他买什么都姜榷付的钱。 “会不会太破费了?”贺欲边走边回头看跟在他后头的人, 像个小尾巴。 姜榷摇头:“这点都请不起我还配叫cookie吗。” “也是。”贺欲给他逗乐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在摩肩接踵的人流里找了个摊位的空位坐下来,小桌子又矮又脏, 姜榷扯了两张纸巾擦拭。 “跟你说个事儿。”贺欲手里捧着章鱼小丸子,抬眸朝姜榷眨眨眼。 姜榷正襟危坐:“嗯。你说。” 他准备好了。 贺欲:“你见过BQ的老总了吧?” “是。怎么了?”姜榷疑惑。 “他就是我舅舅。方程天。” 姜榷眼睛一点点瞪大, 长了张嘴要说什么, 又给闭上, 满头问号。 “他就是你舅舅???”姜榷懵圈。 世界真小。 姜榷突然回忆起某些被他搁置在记忆角落的东西, 他意识到在医院里自己见到的女人就是贺欲的养母。 所以这是贺欲的什么家长他都见过了。 “帅哥,你的瘦肉羹。”小摊老板吆喝起来,姜榷接过有点儿烫手的碗,说了声谢谢,然后他看向贺欲:“所以今晚你回家是见到他了?” 贺欲点头:“事儿挺多的。不过我要跟你说的是,我觉得上次偷拍事件可能和方程天有关。” “他的目标应该是你和我队友。”贺欲斟酌了一下措辞,“方程天碍于我妈的情面估计不怎么会真的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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