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爱无分对错,他还是没办法接受。 武侠大赛期间他和骆业住同一间房,一开始他还有些担心骆业会趁机对他做些什么或说些什么,没想到骆业只是很平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打扰他的意思。 这让他松了口气,也让他原本要说的话不知从何说起了。 住在一起的第一晚,熄灯后,骆业还在看手机,景渊纠结了许久,还是唤了他一声:“骆业。” 骆业淡定应道:“什么?” 景渊轻声道:“你别喜欢我了。” 骆业顿了顿,道:“我喜欢你是我的事儿,我不打扰你了,你也别在意。” 他都这么说了,景渊也没法再说什么,叹了口气便睡了。 待他睡熟后,骆业掀开被子下床,走到他床边弯下了腰。 他看着他的睡脸,想伸手碰一碰他,在即将碰到前又缩了回去。 他闭上眼直起身深吸了口气,回自己床上睡下了。 他知道景渊不想和他在一起。 四年的明恋,都改变不了景渊的想法。 所以,他选择了不打扰。 …… 骆业说了不打扰就真的不打扰。 除了逢年过节收到他的祝福短信外,骆业没在手机上找过他。 就连偶尔固定队现实见面了,骆业也没在他身上投入太多。 接下来的几年,到他们大学毕业,亲眼见证了常尘和白潇在国外领了证,他和骆业都只维持着这种少到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的联系。 从骆业15岁到21岁大学毕业,这是骆业喜欢景渊的第七年了。 景渊一度以为骆业放下了。 直到某天夜里,他收到了骆业打来的语音通话。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接通后,那边却没人说话,只能听见背景异常嘈杂,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节奏强烈的背景音乐,吵得他有些头疼。 过了十几秒,景渊主动开口:“喂?骆业?” 电话的另一边半晌才传来略模糊的声音:“学长……” 骆业的声音听起来迷迷糊糊的,结合一下这嘈杂的背景,景渊很快就猜到他人在酒吧,问:“你喝醉了?” 骆业没答,反而轻笑了声:“学长,我好久没听见你的声音了。” “我好想你啊。” 景渊愣了一下。 他还以为……骆业早就放下了。 他心情有些复杂,劝道:“你喝醉了,赶紧找人带你回家吧。” “不,”骆业一瞬间像是变回了小孩子,委屈道:“我好难受啊……” “七年……都七年了。” “不是说感情都有七年之痒的吗,我怎么还这么难受。” “别人初恋没在一起,再恋个几年,毕业了也就忘掉了。为什么我记性明明那么差,明明高中毕业了,大学也毕业了,还喜欢你……” “我不想喜欢你了,太难受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放不下……” “白潇都结婚了,萧天也和老幺在一起了,还有很多很多其他人……他们都安定了,幸福了。” “为什么我还要一个人偷偷喜欢你,还不能打扰你,只能偷偷看着你……” “我宁愿像隋峰那样,没有喜欢过谁,一个人也开开心心的。” “学长,不如你告诉我,你有对象了,你结婚了。” “那我大概就能说服自己放下了。” “可是……可是我知道你没有啊。” “你为什么不找对象啊……为什么不结婚……” “我不想继续了……” 骆业大概真的醉得不省人事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像小孩儿一样任性地哭诉着,也像小孩儿一样无助地哽咽。 之后骆业没再说过一个字,听筒里只时不时传来细微的抽泣声,景渊也久久回不过神来。 因为他居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随着骆业的每句话刺痛着。 就像在提醒着他什么。 骆业说得对,他早过了25岁生日,以前的同学有不少都结了婚、生了孩子,没结婚的不是还在为事业打拼,就是还处着对象。 但景渊事业无忧,也没对象,家里也给他介绍过对象,生活上也不是没遇到过合适的女孩儿,至今却还是没交往过哪怕一个对象。 他似乎没办法对其他人动心,也感受不到那些声称喜欢他的人的“喜欢”有多深刻。 好像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像骆业那样,明知没可能,却还在不打扰到他的情况下偷偷喜欢着他,喜欢了这么多年。 听见骆业说“不想继续了”的时候,他甚至感觉有只手紧揪着他的心脏,难受得他快窒息了,下意识张嘴深呼吸了几下。 这种感觉不陌生,从前有过无数次,在他想到“他已经放下了吧”这个可能的时候,他都像现在这样,心里窒息般的疼,却又一边松了口气,庆幸骆业不再把自己困在他身上,庆幸骆业终于肯接受另一段更简单美好的感情。 他知道自己给不了骆业长长久久、无忧无虑的未来。 他的家庭不会允许他们走到最后的。 所以他更希望骆业放下他,去找寻另一段能许他未来的感情。 却在意识到骆业可能已经放下他后,才真正看清自己的内心。 他是喜欢骆业的。 只是他的初恋,注定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景渊听着电话另一头断断续续的哽咽声,突然觉得眼眶有些酸,抬手去揉,才察觉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喂?请问是手机主人的亲友吗?” 电话里突然传来另一道声音,终于把景渊唤回了神,忙道:“啊,是,请问你是?” “我是XX酒吧的服务生,能请您来把这位先生接回去吗?他似乎醉得睡过去了,身边也没其他朋友。” XX酒吧?这不是他家不远处那个市区里的酒吧吗? 这瞬间景渊才意识到,骆业说的“偷偷看着你”,是真的就呆在他所处的城市,远远地看他一眼,却从不主动联络他。 如果不是这次醉酒,景渊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现骆业就在他身边。 景渊心里想了很多,思绪一不小心又飘远了,直到那边服务生又说了一句:“喂?需要给您发定位吗?” 景渊回过神来,忙道:“哦,不需要,我这就来,谢谢你。” 挂了电话,景渊拿了车钥匙就开车出门接人去了。 …… 酒吧里人声鼎沸,动感极强的音乐震耳欲聋,舞池里群魔乱舞,一声比一声高的欢呼嬉闹声此起彼伏。 景渊皱了皱眉,很是不习惯。 他脚步不停地往里走,就算半路被人搭讪拦截了也只是礼貌地说了句“不好意思”便匆匆避开,待见到吧台边趴在桌上睡着的熟悉的人影便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景渊掰过骆业的头,见他真闭着眼睡着了,眼角却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便轻拍他的脸喊:“骆业?骆业!醒醒!” 骆业半睁开眼看了他一眼,顺势把他揽进了怀里,边嘀咕道:“又梦见你了吗……别吵,让我睡一会儿。” 景渊猝不及防地就被他扯进了怀里,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听见他说的话后心里又一番五味杂陈。 刚刚接电话的服务生见他来了,礼貌问道:“是接到电话来接这位先生的朋友吗?” 景渊听出是刚刚听过的声音,点头道谢:“是的,谢谢你告诉我让我来接他。” “不客气,应该的,”服务生笑了笑,把骆业之前随意搁在吧台的钱包和手机递给他,道:“这是这位先生的东西,我担心有人拿掉了就先替他收着了。” 景渊接过,打开翻了下看身份证还在,里面还有几张大钞,看来这服务生是真的只是好心帮他收着,边诚恳道:“谢谢。” 服务生微笑着又道了声“不客气”就打算走了。 景渊忙喊住他:“不好意思,能请你帮忙把他扶上车吗?” 骆业确实醉得走不动了,景渊本想试着一个人把他扶起来,结果沉得他差点跟着倒下去了,只好请求服务生的帮助。 两人一起把骆业扶上了车后座,景渊跟服务生再一次道谢后才开始苦恼,他也不知道骆业住哪里,送哪儿去? 叫醒骆业问显然是不现实的了,景渊纠结了半晌,才叹了口气往自己家开去了。 回到家,景渊艰难地把骆业半扶半拖进了客厅,然后把他放倒在沙发上,再进厨房给他倒了杯水。 他拿着水半扶起骆业给他喂了半杯,就想松手离开了,怎料刚站起来就又被骆业扯了下去。 “别走……学长,别走,怎么在梦里也不能多陪陪我啊……” 杯子里的水溅出来了一半,景渊赶紧把杯子放到不远处的桌上,又把差点掉出沙发的骆业托回上沙发,哄道:“我给你拿被子,就一会儿,拿了就过来,好不好?” 骆业搂紧了他的腰,脸顺势埋进他肩窝,嘟囔道:“不好,我只要你。” 景渊被迫半趴在他身上,听见他的话内心不禁涌起一股酸涩,他垂下眼睑轻声道:“骆业,别任性了,忘了我不好吗?” 骆业搂得更紧了,哽咽着道:“我忘不掉……” “学长,我真的忘不掉……” “我试过去喜欢别的人,但是我喜欢不上啊……” “我只喜欢你,我只能喜欢你了……” “以前在梦里你都好好让我抱的,今天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现实就够狠了,怎么梦里也这么狠……” 景渊眼眶不自觉又红了,他道:“你别这样,骆业。” “你这样,我心里也跟着疼了。” “我们不能在一起,我给不了你未来。” “我的家庭不会支持我们在一起的。” “我不用你给!”骆业突然翻身把他压在了身下,景渊吓得瞪大了双眼,却见骆业依旧把脸埋在他肩窝,喃喃道:“我不用你给,未来是两个人一起创造的,不是一个人给的。” “没有你,只有我一个人的未来还有什么意义……” 未来是两个人一起创造的。 景渊闭上了双眼,现在才真正觉得骆业真的长大了。 他一直陷在一个思想误区里,觉得不被家人认同的感情就不应该再走下去,却没想过他们可以一起去争取。 争取过了,努力过了,就算到最后依然不被认同,但他们至少还有彼此,他们便是彼此的支柱。 所以,他们到底在互相折磨什么? 骆业被他折磨了整整七年,他也被自己的想法折磨了好几年。 掉在地上的骆业的手机亮了一下,景渊下意识看过去,却是一连两三条的生日祝福。 景渊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已经凌晨十二点了。 他看了看怀里醉醺醺的人,突然想到,他是不是因为即将迎来22岁生日,却发现自己孤身一人在另一个城市,身边一个亲友都没有,多年的感情又得不到回应,才会到酒吧去买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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