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以前他不在的那些天,他们三人都不会来画室“补作业”或是“玩儿”。 白潇和隋峰可能只是觉得景渊学长人长得好看又温和,年龄也跟他们差不多,才更热衷于在画画上请教他,相处起来也比较自在。 骆业就不太一样,他也说不出有什么不一样,只是他感觉他没法单纯地把景渊当作“老师”或“学长”看待,他觉得他对他还带着点别的、特殊的情感。 他还不敢仔细琢磨,他怕琢磨出来自己都接受不了。 万一……真被白潇说中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 之后景渊在画室的日子,就只有骆业会来打扰他了。 期中考后,骆业如常跑去画室,反坐着椅子双手搁椅背上托着下巴面对着景渊,神情有点蔫蔫的:“我名次又掉了,超我的还是白潇。” 骆业的成绩一直在中下游,原本白潇还比他后那么一两名,没想到这次成绩一出,白潇直接超了六、七个人,爬到了全班十几名。 这时候的骆业还会用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白潇,不过之后在看着白潇每一年每一次考试都往前爬几名,到高三最后一次模拟考还直接爬到了全校前三后,骆业从此就对这位属后期发力型的朋友见惯不怪了。 景渊笑话他:“还不是你每周跑来这里消遣,你要是学学他趁这点时间多看几道题,可能就不被他超了。” 骆业撇了撇嘴反驳:“我这是正常休息。” 哪像白潇自从妈妈去世后就每天每夜地学习,他们劝他还劝不住,说要是高三没考好拿不到奖学金就不上大学了。 他和隋峰听后也没办法再劝了,毕竟当时白潇家里的情况确实没办法在没奖学金的基础下供他上大学。 景渊笑了笑本想安慰他一下,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门被推开后,推门的人歪了歪头看了里面的人一眼,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后面的人抢先了:“景学长好久不见!” 景渊有些意外,随即笑道:“白潇,隋峰,好久不见。” 白潇久违地笑了一下,进来走到景渊面前递给他一块包装好的小饼干,道:“姐姐做的,给学长拿了一份。” 景渊笑着接过:“谢谢。” 骆业惊得嘴都张大了,问:“白潇居然不留班上做题了?” 白潇找了个位置坐下了,隋峰很快也坐到了他旁边,揽着他的肩代答:“这不刚考完试嘛,我就跟他说休息一会儿。” 白潇点点头认同。 因为考得好,他的心情似乎也比平时开朗了一些。 景渊之前还隐隐有些担心他,现在看他这样也松了口气:“看到你笑我总算放心了。” 白潇也轻松一笑,道:“谢谢学长,我没事,也该习惯了。” 骆业“哼”了声嫌弃道:“我还记得你超我名次了。” 隋峰不给面子地笑了,景渊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向隋峰:“隋峰考得还行吧?” 隋峰闻言昂首挺胸得意道:“那当然,我一直是全班前五!” 白潇推了推他:“那你明年申请进实验班。” 隋峰立马怂了:“别别别,比不过比不过。” 在座的除了隋峰都笑了起来。 …… 之后白潇心情回复了还戳了戳骆业问:“你和景学长怎么样了?” 骆业假装听不懂:“什么怎么样?” 白潇看他:“你不是追他吗?” 骆业赶紧捂住他的嘴,看了看周围确保没人在听他们说话才凶道:“你别乱说啊!” 白潇眨了眨眼,拿下他的手道:“我说很小声了,没人听到的。” 骆业没计较这个,反而否认道:“我没追景学长啊。” 白潇一脸怀疑:“你不是每周都跑画室去找景学长吗?” 骆业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半晌才僵硬道:“那是午休无聊才去的!” 白潇平静地看着他,眼神明晃晃写着“我信你个鬼”。 骆业跟他对视不到三秒就败下来了,直接趴桌面上略无助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第一次喜欢人,还是个男的。” 白潇淡然道:“喜欢就喜欢了,跟性别有什么关系。” 骆业看了他一会儿,笑了:“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变态。” 白潇边拿起笔继续做题边道:“景学长挺好的,你喜欢就追呗。” 骆业半张脸埋在手臂里,良久才道:“好。” …… 只是他没想到,这份感情会被扼杀得那么快。 也怪骆业当时还小,不懂得隐晦地追人,两个月来送水、送便当、送零食、送锦囊,到后面还送了幅素描画像,画的就是景渊本人。 景渊一开始只觉得不对劲,但是两人都是男的,就没多想,直到收到那幅画像,再不敢置信也要信了。 况且他本就不是个迟钝的人。 让他确定他没猜错的,还是那幅画像里角落的柜子上一支压着情书的玫瑰花。 玫瑰代表爱情。 情书上还有个小小的爱心印章。 说实话,画很好看,但是他不敢收。 好在画室没人,景渊可以单独和骆业好好谈谈。 他叹了口气,对骆业道:“我不是你该喜欢的人。” 被看穿了的骆业在一瞬间的惊讶后很快恢复了平静,耸耸肩一脸无所谓道:“哪有什么该不该的,喜欢就喜欢了。” 景渊摇了摇头:“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清楚,以后你就明白了。” 一片真心被否定,骆业抿唇,定定看着从刚刚就没再抬头看他一眼的景渊:“你不能因为我年纪小就立马否定我的感情。” 景渊淡淡一笑:“等你一段时间见不到我过后,就不喜欢了。” 骆业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说出的话都透着一丝焦急:“你要去哪?” “没,”景渊站起身边收拾东西边道:“期末快到了,你赶紧回去复习吧,不然名次掉了又不高兴了。” 他说完便走出画室准备锁门,午休要结束了。 骆业只能跟着出去,还捉住了他的手:“你是不是要走了?” 景渊不着痕迹地挣开了,奇怪道:“工作结束了,回家啊。” 骆业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问:“真的?” 这时的景渊比骆业还高了半个头,他闻言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道:“别乱想,快回去上课吧。” 骆业看了他半晌,没看出什么来,只能作罢。 之后他还有来画室找过景渊,景渊也还在,只是明显对他的态度冷淡了下来,不怎么主动跟他说话了。 他当时还松了口气,景渊还在就好。 但是期末考过后,他兴致勃勃地跑去画室想跟景渊报喜,说他这次考得还行,推开画室的门却没见到人影。 骆业愣住了,内心不由自主地慌了起来。 白潇和隋峰也在,隋峰还奇道:“学长居然没在画室?” 白潇看了眼骆业的神情,拽了拽他的手道:“没事,我们去教师办公室看看。” 骆业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率先往办公室走去。 到办公室找到了他们的美术老师,隋峰先问:“老师,景渊学长的座位在哪儿?” 美术老师见是景渊挺亲近的三个学生,疑惑道:“你们找景渊?他没告诉你们吗,他上个月辞职了,说学校课程紧要专心上课,等这学期结束就走了。” 语毕,白潇和隋峰都愣了。 骆业更是晴天霹雳。 最后还是白潇先反应过来,礼貌道:“好的,谢谢老师。” 说完就拽着另外两人出了办公室,到没人的角落才停了下来。 刚停下,骆业就靠着墙蹲了下来,双手抱着头,全身透着一股颓丧的气息。 白潇也跟着蹲下,一只手安抚性地拍了拍他后背,没说话。 依旧状况外的隋峰一脸懵逼,看气氛过于凝重,只能小心翼翼问:“怎……怎么了这是?” 过了良久,隋峰都以为没人会回答他了,骆业才开口把那天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完似乎更难受了,他脸埋进膝盖里,声音有些颤抖:“我没想到他真的会辞职……” 从不知道骆业喜欢景渊学长的隋峰震惊了。 白潇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骆业:“我想去学院找他。” 白潇默了,半晌才道:“你找不到的,景渊学长有心躲你,你也才15岁,去哪都不方便,就算去到学院了,学长也不会被你找到的。” 骆业头埋得更低了:“那怎么办?就这样以后都见不到了吗?” 其实这时候的白潇想的是,说不定真如景渊学长说的,再过几个月或一两年,骆业的喜欢就消散了。他在感情上支持骆业追景渊,但理智上也觉得不太可能,既然不是两情相悦,那这一别或许就是永远。 白潇只能道:“现在想再多都没什么作用了,不如你用一段时间认真想一想,你对景渊学长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喜欢到不修成正果不罢休的程度。” “如果,毕业后,或者等你有能力了,你还喜欢他,你再去找他,我们都支持你。” “毕竟景渊学长拒绝你的喜欢,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在他眼里还是个思想不成熟的小孩。” 骆业沉默了一瞬,闷闷道:“好。” 但他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难受,白潇见状便伸出双手给了他一个安慰性的拥抱,轻声道:“没事,会好的。” 隋峰也蹲了下来抱着他:“没事没事,我们在呢。” 骆业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 两人再次相遇,已经是四年后。 这时候的景渊,依旧气质温和,一举一动都透着艺术家的独特气息;而这时候的骆业,也早就长成了一米八几的大男孩,少了些毛躁,多了些沉稳。 “学长,四年了,我还喜欢你。” 这句话带给景渊很大的震撼。 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只是儿戏的一段感情,竟还被骆业惦记着。 就像为了证明他是错的,即使他在他面前消失了整整四年,四年后的骆业还是告诉他,我还喜欢你。 少年人的感情或许都不长久,可一旦保存了下来,经过时间的发酵,将成为最纯净无暇,也最浓烈的爱意。 这份爱意过于沉重,景渊一瞬间竟觉得自己配不起骆业的真心。 他即震撼又感动,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奈。 说到底,他只是不想走这条“错路”。 景渊即使外表再温和,内心也有着最坚固的原则,他接受不了自己犯错。 从小接受的教育将他培养成了一个温和有礼的人,也灌输了他很主观的是非观,教他绝不能踏错哪怕一步。 二十几年来,他做过的选择从未出错,也让他得到了家里极大的认同,在他作为画家的事业上给予了他很大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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