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衍刚把电视关了,就收到穆临之的短信。 马上就十二点了,这人是掐着时间的。 ——灵芝:哥,我能来看看你吗? ——闻衍:我妈在。 ——灵芝:真苦情,早恋也没我这样的吧? 闻衍没搭腔。 ——闻衍:你干嘛呢? ——灵芝:应酬。丁成源说人生苦短,孤独如斯,在特殊的时节,既然孤身一人,就得给自己找点事做,不然显得太形单影只,看着可怜——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闻衍:你让他洗脑了? ——灵芝:这不会,我脑子里只有你。 这种霸道总裁的套路闻衍在袁园的口述下见识过,他摸着自己一胳膊的鸡皮疙瘩,觉得穆临之脑子被雷劈了。闻衍扔了手机,干脆眼不见为净。 穆临之可能是真闲着了,五分钟后,他发了一条语音给闻衍。 闻衍收到时,手跟着手机抖了抖,他眼皮一跳,直觉这玩意儿不是好东西。 叶小萍已经睡着了,但闻衍还是心虚地把自己捂进被子,轻手轻脚地点开了那条语音。 “哥,我想你了。” 闻衍:“……” 靠! 情窦初开的花也发不出这么纯情的香,熏陶着有情人欲仙欲死。 大年初一,叶小萍起得很早,她要去看闻裕民。闻衍也想去,但医生没批准出院,于是,他艺高人胆大,简简单单套上羽绒服,挑着住院部的后门溜得顺畅。 今天天气不错,叶小萍买了两瓶红酒,坐在闻裕民的墓碑前,其余的话没有,主要是对酒当歌,骂自己的熊儿子。 闻衍站在一旁,不敢打岔。等叶小萍骂舒坦了,闻衍上前亲自倒上一杯酒,一肚子话,却说不出来了。 闻衍叹了一声,“妈,走吗?” 叶小萍纹丝不动,她沉默许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闻裕民的照片,突然开口:“老闻啊,多少年了?我也记不清了,我担惊受怕完你,还没过几天太平日子,又开始担心你儿子。可是我能怎么办?我拦不住你舍身取义,也劝不了闻衍别当警察。他受伤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我陪着他的时候就想啊,我得死在他前面,不然那种撕心裂肺还要再来一次,我受不了。” “妈!”闻衍不太高兴地阻止叶小萍继续往下说:“你可别告状了,再说下去,我爸今晚就该来找我了!” 闻衍考大学选专业的时候,叶小萍强硬地让他选已个能坐办公室的专业,工作平淡,朝九晚五,可闻衍背着她选了警察。 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叶小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最后被闻衍劝出来,她也只能无奈接受。 这么多年了,谁的心里没有创伤? 闻衍心里都明白,所以他每次出任务,不管有伤没伤,只有一结束,他就会给叶小萍报平安,拐弯抹角地告诉她自己还活着。 直到叶小萍走出阴影,她看上去放心了。 可表面说笑着,叶小萍却始终没有把心真正放进肚子里,这一次被闻衍狠狠捅了一刀,算是把积年沉疴刮到了大庭广众之下。 好不容易安抚下来,闻衍怕再刺激叶小萍,半句废话不敢多。他拄着拐,站在叶小萍身边,低声下气地问:“妈,咱们回家吃饭吗?” 叶小萍气势如虹:“等会儿!让你爸先吃完。” 闻衍从善如流的闭嘴。 两个小时后,身残志坚的闻衍翘着一条腿把叶小萍扶进出租车。他没提回医院的事,叶小萍也装聋作哑,母子俩若无其事地回家吃了顿饭,算是过年了。 糟心归糟心,叶小萍业余生活一顿不少,她在邻居三缺一的簇拥下心大如斗地战斗去了,离开前特别语重心长地嘱咐闻衍:“碗筷放那儿吧,你腿瘸就赶紧回医院,下顿饭我可不管了!” 闻衍:“……” 他吃自己亲妈嘴短,喂饱肚子后乖乖顺顺地整理干净厨房。把一切规制整齐后,闻衍出门拦了一辆车。 司机:“去哪儿啊?” 闻衍看了眼手机,没信息。他想,应该回医院。可脑子不知搭错了哪根筋,脱口而出:“风雅院。” 司机拿眼角瞟了他一眼。 闻衍:“怎么了?去不了吗?” “没有,”司机师傅一咧嘴,说:“那地方远,过年过节的去一趟要花一个钟头,打表我就没赚头了。” 闻衍掏出两张整币,“够吗?” “够!”司机喜笑颜开,“老板客气!” “走吧。” 风雅院严格控制外来车辆进入,出租车只能到门口。 闻衍让司机靠边停,司机师傅大概良心过意不去,寻思着路费要的太多了,他捏着几张散钱,说:“老板,住这儿啊?可不便宜。来,找您钱。” “不用了,”闻衍推开车门,扬声说:“新年快乐。” 风雅院的保安因为硬性工作要求不能有脸盲的毛病,他虽然不知道闻衍是警察,但前几天见过人,所以记住了脸。保安照例询问几句,没多刁难和给脸色,就让闻衍进去了。 闻衍一直到进了这个小区,也没想明白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风雅院的小道幽暗蕴藉,尤其入夜,不熟悉环境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落入黑夜迷蒙中。闻衍只来过这里一回,虽然是穆临之带的路,但基本属于瞎子摸象。 也不知有意无意,闻衍挑了一条路,顺着它直走,最后走到了孔旻家门口。 与往日灯火通明的景象不同,此地如今鸦雀无声,并且黑灯瞎火——没有过年的味道,也没有人的痕迹,安静得有些怪异。 这是.....搬家了? 闻衍没了闲逛的悠哉,他皱着眉,立在孔旻别墅前止步不前——距离孔思童被救出后不过五天,现在这算什么意思? 孔旻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间搬家?而且,照这个情况看,他连这栋别墅里的家政也撤了个干干净净。 又急又干脆,显得欲盖弥彰。 闻衍对罪恶敏感的神经突然蹦出一个词——跑路。 他三叉神经围着还没痊愈的脑子蹦了个迪,闻衍忍着翻天的恶心拿出手机,他想给徐舟吾打个电话,问一问孔旻的情况。 但手机还没来得及掏,一缕隐蔽又晦暗的光点在深夜的小区里一闪而过,划着闻衍的双眼洋洋得意。 闻衍像被雷劈了似的,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摄像头! 这一路走过来,闻衍仔细观察了小区监控,分布和朝向非常有规律,兼顾了每一个角落。偶尔有几户入住人家会在大门口装一个私人监控,但镜头都是朝外对准。 像刚才那种情况,是人为在操控! 闻衍在孔旻别墅的大门附近蹦了半圈,终于在院落修剪精致的绿化中发现了这个摄像头,红点已经隐了下去,看上去是个破旧坏损地杂物——藏得非常避影匿形。 这个摄像头正面对准别墅南面一至三层所有房间,也能兼顾四周过往人物,地里位置非常佳。 不是堂而皇之地了解生活情况,这就是监视! 闻衍安抚完自身的鸡皮疙瘩,他想爬进院子里看看,但腿脚不便,有些难度。 这时,那摄像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突然稍稍转了个角度——红点又亮了! 闻衍瞳孔骤缩!他猛地向反方向侧了一个身位,没有站稳,胡蝶骨直直撞在身后的障碍上! 什么人?! 闻衍在那一瞬间吐出的气都是滚烫的,他拽紧拐棍,凶狠地朝身后抡过去! 力道不小,一般人受这一棍子伤筋动骨避免不了,可来人似乎天生神力,轻而易举地破了这一招。 棍子被那人抓住,闻衍身形不稳,果断放弃,回身一拳! 那人叹了一口气,似乎没打算躲,他伸手搂住闻衍的腰,稳着他的人。然后那人在闻衍耳边叹了一声气,温柔蕴藉地说:“哥,是我。” 闻衍怔了一下:“临之?” “是我,”穆临之松开闻衍的拳头,却没放开搭在他腰上的手,“你怎么在这儿?” 这个问题问得好,闻衍自己也没想明白。 “闲逛。”闻衍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 “好,”穆临之顺着他,认真地说:“逛就逛吧,怎么逛到这儿了?是找不到我家吗?” 他的声音在黑夜里缥缈无垠,溜进闻衍的耳朵里,让他无端产生一阵战栗。 “啧,”闻衍说:“没想找你,我找孔旻。” 穆临之:“你找他干什么?” 闻衍想挣开穆临之的手,“有话好好说,你别……” 穆临之没给闻衍把话说完的机会,他手下力道加重,把人往身前勾了勾。 闻衍如今半残疾的身体,跟不上穆临之的节奏。 穆临之一只手捧着闻衍的脸,闻衍能清楚感觉到一束轻柔又炙热的温度弥漫着自己的全身。他来不及反应,穆临之的唇已经碰了过来。 突如其来又意料之中的一个吻。 这个的吻有了一种微妙的升华,欢愉中是情欲的飞扬。 穆临之怕闻衍站不稳,把他搂得很紧。他投入又渴盼,像捧着珍宝似的澎湃深情。 闻衍的手搭在穆临之胸前,他第一反应想要推开。可是当掌心承受着流动的体温,当穆临之的心跳触手可及,闻衍又舍不得让他伤心了。 跳得很快。 闻衍心想,算了,他在出生入死后,哭了怎么办?哄起来怪麻烦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穆临之终于过了隐,却还是舍不得放开闻衍。闻衍拍了拍他的背,于是,穆临之自依依不舍地把深吻变成了蜻蜓点水的触碰。 还是食髓知味。 “我恨不得……” “差不多得了,”闻衍偏开脸,轻飘飘地说:“别以为我不会揍你啊。” 穆临之笑了一声:“那你上次怎么没揍我?” 闻衍:“上次我没空啊。” “这回有空了,”穆临之的手掌顺着闻衍的手臂往下移,他们轻而易举地十指紧扣,“去我家坐会儿吗?” “我...”闻衍干咳一声,“医生没开出院单,我得回医院。” “明天我送你回去,”穆临之掩盖着失落,“哥,我很想你,这不是骗你的话。” 闻衍快顶不住了,“穆临之...” “孔旻他人去楼空,人和家当都带走得一干二净,唯独留下这个半死不活的监控干什么?”穆临之接着两人亲密的姿势,像在说私密情话,“哥,自然点,有人看着我们呢。” 闻衍眉间一拧,原本松下去的手又放了回去,“你家怎么走?” 穆临之:“你走得了吗?需不需要我背你?” 闻衍:“用不着,如履平地。”
第58章 燃烧 三十二(完) 小区不大,距离不远,原本五六分钟就能走到的地方,活生生让穆临之以蜗牛爬坡的速度拖长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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