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奇怪了,”闻衍紧紧蹙起眉头,“你在询问孔家这些员工时有问起过孔旻老婆吗?” “问过,”徐舟吾想了想,说:“他们的回答其实也挺模棱两可的,孔旻老婆不常住在别墅,因为在外面也有房子。但是孔思童长期住在这里,所以孔旻的老婆偶尔会过来小住几天,不过就算住了,也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不会出来,跟他们这些人打不了照面,也说不上话,好像就何静红能在小孩儿的事情上跟她说话,但模式也仅限于汇报。反正统一的形容就是——这女的很漂亮、很年轻、很温柔、很安静。” 这话不太像在形容一个富家太太,倒像是个瓷娃娃—— 穆临之真知灼见,他不咸不淡地开口,“漂亮又听话的瓷娃娃。” 徐舟吾:“啊?” “没事儿,”穆临之摊手,“你们继续说。” 闻衍轻叹一声,他沉思片刻后,问:“何静红呢?你查吗?” “查了,她的信息很简单,”徐舟吾说:“十几年前来的申洲市,她本科学历,在培训机构工作,跳过槽,不过工作类型不变,工资还不错。她结过婚有一个孩子,离婚后孩子归前夫,好像出国了。她一直租房子住,征信记录很干净,不沾吃喝嫖赌,而且存款不少。” 说到这儿,徐舟吾停了停,他轻轻摇头,说:“阿衍,就现在以现在的调查情况看,何静红不存在任何绑架动机,他甚至可能连同伙都没有。而且以外面的那些人描述,何静红在孔家工作不到一年,跟孔思童相处的很不错。实在是...没什么可以之处。” 虽然处处透露着古怪,但也在意料之中。 闻衍点头:“嗯,我知道了。” 徐舟吾张着嘴说了半天,唇干口燥,他随手拿起桌上的矿泉水一口气灌下一大半,然后鼻子突然耸了耸,“我说,你这大半夜的上哪儿鬼混去了?什么味儿啊?” “狗鼻子真灵——喝酒去了。” 闻衍一点不见外的抢了徐舟吾手里的水,刚想喝,又被按时出现的穆临之拦住了嘴。 “桌上有新的,你要是懒得动,我给你去开一瓶。” 闻衍:“……” 徐舟吾:“……” 这场面似曾相识。 “可真有你的,”徐舟吾觉得自己站在这儿里外不是人,他尴尬地顺着闻衍的话找了个话题,“什么时候不能喝啊,上班时间玩忽职守。” 闻衍眼看着穆临之又新开了一瓶水,他只能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把手里的这瓶还给徐舟吾,然后干笑一声,说:“老子当欧皇去了。” 徐舟吾没听懂:“啊?” 闻衍把事情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徐舟吾惊愣:“这事儿跟缪阿五也有关系?线也拉的太远了。” “不排除有关系,”闻衍说:“缪阿五骨灰都快凉了一个月,他就算想有关系,也爬不出地狱的。” 这时,穆临之突然开口插了一句,“难道你们不觉得这栋别墅上上下下那些所谓的自己人都很一言难尽吗?包括孔旻。” 闻衍:“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感觉罢了。”穆临之把水给闻衍,“哥,喝吧。” 闻衍不渴了,但他还是接了水瓶,拿在手里晃了晃—— 是的,他也有这种感觉。 可感觉归感觉,凡事还得讲究逻辑。 绑架亲生儿子? 孔思童和孔旻存在最亲密的血缘关系,就算有点一言难尽,也不可能体现在这种方面。也许在别的方面可能有点关系,但细枝末节不是眼下当务之急。 闻衍想到了孟德友。 “老徐,孙望他人呢?” 徐舟吾:“你不是让他查那个谁吗?他怕这里有奸细,跑警车里去了,我给他打个电话。” 闻衍:“嗯,让他快点。” 接着,徐舟吾一个电话,孙望抱着电脑跑得鬼鬼祟祟。 “什么德行,”闻衍看不下去了,“在别人家做贼啊。” 孙望欠儿登范十足地做起科普,“闻哥,你这就不懂了,那些有实物的窃听器、监视器可以防,但存在线上的毒虫无孔不入,只要连着网络,你就防不胜防,防火墙根本不管用——小心为上,只能远离。” “……”说得还挺有道理,闻衍凉飕飕地‘嗯’了声。 孙望在专业方面非常自信,跟着乐不思蜀地‘嘿’了声。 闻衍懒得看他嘚瑟,问:“那人查到了吗?” “查了,”孙望:“本市名叫孟德友的一共有四十多个,其中符合年龄要求的有十个左右,再加上你描述的工作状态和经济情况,剩下的只有这就五个人了。” 孙望点了鼠标,五个人的证件照片平铺在电脑屏幕上。原本待在角落当着称职隐形人的穆临之突然来了兴致,他悠悠踱步到闻衍身边,抬眼看了看。 照片上的这五个人从脸型上看高矮胖瘦占全了,而且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全都挂着一副严肃的苦相。 虽然以貌取人的做法不可取,但这几个人一眼看上去,确实没有一个人能在第一时间排除嫌疑。
第42章 燃烧 十六 闻衍盯着照片若有所思——大海捞针能捞出几根差不多的针也算是运气不错。 可这五个人按照身份证登记的地址信息看,分布在申洲市各个角落,现在天马上就要亮了,离绑匪指定的交易时间还剩48小时不到,如果要一个个查,实在是浪费时间。 闻衍:“老徐,园园那边有消息吗?她查得怎么样了?” “我刚跟她联系了,她现在正从景区出来前往商场的路上。信息很乱,园园只能先拷贝当天监控,再跟商场的监控进行交叉对比来确定目标人物。”徐舟吾说:“估计还需要一点时间。” 商场老板接到警察电话,本梦半醒间也没听清楚发生了啥,被一句‘我是警察’给活生生吓醒。他衣服都没穿齐全,赶鸭子上架似的冲出门与警察碰头,简直魂飞魄散。 “绑匪如果是蓄谋已久,踩点的时间肯定不会短,那么在这过程中也许会不小心跟何静红碰过面。就算是只是擦肩而过的一眼对视,说不定会留下短暂印象,”穆临之慢悠悠的插嘴,“哥,你要么去问问何静红?” 方法是人想出来的,死马也能当活马医。 “嗯。”闻衍揶揄:“刘锦呢?需要通报吗?” “我估计悬,”徐舟吾一挑眉,“他在外面站着呢——闻副,你去问问啊。” 闻衍阴阳怪气:“真当请安呢。” “走吧,”穆临之推着闻衍的腰,“问不问都是要见的,警察办案么。” 穆临之顶着一个‘顾问’的虚名,把自己自动归为警察一派,他顺理成章地跟着闻衍出了屋子,而徐舟吾被挤出‘副队搭档’的位置,满脑子莫名其妙。 闻衍默许这些,当然不是因为见色忘义——何静红作为潜在嫌疑人,精神状况本就堪忧,警方已经询问过一次,如今再次登门,骤然换了一张面孔,恐怕节外生枝。 再者说,闻衍发现穆临之这人藏着妇女之友的隐藏技能,不管是之前的李梦禾还是现在的何静红,都对他接受度奇高,无任何过激的反抗情绪。 反正霸道总裁功能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闻衍只是跟刘锦知会了一声并没有询问意见,他面色从容的上了二楼,与守门的俩门神对视片刻后,皮笑肉不笑地亮了证件,“麻烦让一下。” 门神们拿工资办事,听的是老板的话,但也真不敢跟警察叫板,呆滞一会儿,看见满头是汗的刘锦在楼梯口打着手势,立刻开了门。 闻衍幽幽回头,刮了刘锦一眼。 眼神不是特别友善。 刘锦跟着孔旻见过风浪,虽然有点怵,但也保持了八风不动的做派,他站在楼梯口,并没有再往前进一步。 闻衍收回目光,冷冷地说:“一个地头蛇也敢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什么玩意儿。” “哥,小人物而已,不要生气了,”穆临之哄着,“要不要我替你出气?” “……”闻衍:“你想怎么出?” 穆临之:“那要看你怎么高兴了。” “你有身份证吗?” “有。” “拿着身份证就收起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替我出气?好好过你的日子吧,我可不想在我局档案室看见你的建档资料。”闻衍说得义正言辞,心里莫名其妙的闲气消了一半。 闻衍:“行了,别废话了,进去。” 穆临之笑着点头:“好。” 房间没有开灯,唯一的窗户因为位置关系把散碎的月光遮得严严实实,一片漆黑。闻衍在这样的环境中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何静红?” “嗯。” 声音是从窗户下方传来的,何静红坐在轮椅上,应了一句,却一动不动。桌上放着三菜一汤,看着已经不太新鲜,她一口没吃。 何静红似乎保持着这个姿势,在闻衍离开后坐到现在——她如同傀儡一眼,毫无灵魂可言。 闻衍借着走廊的微暗灯光,看着何静红的脸,说:“挺晚了,你怎么没有休息?” “之前睡太久了,现在睡不着,”何静红木讷地眨了眨眼睛,她看着闻衍,然后眼神轻轻动了动,好像是凝视着穆临之,终于问出了那句话:“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穆临之不动声色地皱了眉。 BY育訁。 何静红却坚持不懈地盯着穆临之。 “很快的。”穆临之叹了一声,说:“何女士,我们有些事情要问你。” 何静红零散的魂魄在穆临之轻声细语地抚慰下慢慢回笼,她如梦初醒地呢喃:“警官?” 啪! 闻衍干脆利落地打开房间的等,然后顺手关上门,对着满室的亮堂,他终于气顺了。 “何女士,我们需要请你回忆点事情,”闻衍说:“在事发前几天,或者前几个星期,也许更久,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人或者什么事。” 何静红因为头部受伤再加上吃药的关系,思维原本就不太好使,而且时间线拉长,就算在路上遇见什么陌生人,谁也不会往心里去。 她想了很久,最后痛苦地捂着脑袋,“我不知道。” 穆临之轻声对闻衍说:“哥,照片呢?” 闻衍解锁自己的手机,翻出相册里的五张照片,然后扔给穆临之,“给。” 穆临之拿着手机,半蹲到何静红面前,“何女士,你抬起头看看,没关系的,不记得也没关系。” “好、好……” 穆临之的说话方式和为人处世能给人很好的被尊重的体验感,何静红非常听穆临之的话,抽泣着抬起头。 “你对他们,或者对其中某一人眼熟吗?”穆临之滑动手机屏幕,他在每张照片上停留时间很长,给够何静红充分思考和回忆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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