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杀孔旻,可是我没机会下手,他太惜命了,我钻不了他的空子。”陈维刚说:“不过用不着我啊,有人收拾他。” 闻衍轻轻一哼,说:“好。” 案子一件一件聊,孔旻的事情过了,该轮到罗震东了。 陶勇宏:“罗震东是怎么回事?跟之前的手法相比,你在这件事上的手法太潦草了,你很着急吗?” “何静红是罗震东派人去灭的口。” “什么?”闻衍猛地拍桌弹起,一脸不可置信。 陈维刚一句石破惊天的‘真相’,打散了闻衍和穆临之之前所有推断。穆临之原本一脸无所谓地听着审讯故事,说到这儿,他倏地抬起眼皮。 闻衍:“为什么?你怎么知道?” “为了什么原因我管不着,窝里横的原因逃不出利益关系,”陈维刚交代到此,心情已经很平静了,“那个人给我发了几笔转账记录,上面清清楚楚的显示从罗震东账号转出去的五十万至行凶者账户。何静红死不死跟我没关系,但他们再一次伤害了我的女儿!” 闻衍努力稳住自己的脑细胞——这事不对! 警察第一时间查过肇事司机的背景,很干净,也没有陈维刚口中这笔转账五十万记录——这起车祸如果不是意外,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罗震东安排的。 闻衍:“转账记录依旧是那个人通过邮件发给你的?” “是,”陈维刚说:“我们一直通过邮件保持联系。” 闻衍胸口起伏,他觉得审讯室太闷,陶勇宏接着他的话,开口问:“那后来是什么原因让你决定这么快杀了罗震东?” “罗震东要跑,他订了第二天早上六点的机票,”陈维刚说:“没办法,你们当时来不及查到他头上,我只能亲自送他上路了。” 陶勇宏缓缓摇了摇头,他的模样看上去无比难过,“你想让警察查到他,一封匿名举报信就可以把他留在国内,我们顺藤摸瓜地查,什么东西查不出来?老陈,摸着你的心说实话吧,你就是想要罗震东死。” 陈维刚垂着头,他不跟陶勇宏对视,却坦然地笑了一声:“也许吧。”
第104章 热烈 十四 陶勇宏脑子生疼,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与陈维刚交流了,最后只能公事公办地说:“说说具体过程。” “刀是我在无证杂货店买的,开过刃,很锋利,”陈维刚说:“我之前去北枫佳苑踩过点,对小区构造还算熟悉,知道怎么避开摄像头——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按道理证物化验没有这么快。” 陶勇宏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陈维刚在进入小区时走得大门避开了摄像头,但半夜三更沾着血气就不能大摇大摆地从正门离开了,所以他不知道新安装摄像头的位置,被抓了个正着。 不过这些陈维刚也无所谓了。 陶勇宏问:“你没给自己想过后路吗?” 陈维刚在复述杀人过程时,非常平静,“反正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当时就想干脆利落的解决罗震东。能糊弄过去最好,糊弄不过去么,那也是我自己的命,我认了。” 两个同辈的过命兄弟从出生入死到如今相对无言,看客皆唏嘘。 可伤春悲秋不合时宜,闻衍对此案件一些细节非常困惑。 “你跟罗震东很熟吗?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能这么轻易给你开门?”闻衍说:“你在捅他的时候,他没有反抗吗?” 陈维刚:“我到罗震东家时,那扇门是虚掩的,用不着敲。至于反抗——他根本反抗不了。罗震东吸毒,这些你们应该知道吧。我进屋的时候他正倒在沙发上,看上去已经吸过一轮了,烂肉似的一堆,不管捅几刀他也喊不出来!” 闻衍:“他什么都没说吗?” “说了,都是胡话,你们要听吗?” 陶勇宏:“你说!” “他说‘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放心我吗?放心吧,都是过来人,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老子明天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替我向……’” 陈维刚东拼西凑地重复着当晚罗震东口齿不清时的胡言乱语。罗震东当时毒瘾刚发作,基本没有脑子和意识,而陈维刚提着杀人的刀,也根本不会把罗震东说的话放进心里。 现在回想起来,漏洞太过明显了。 他们各怀鬼胎,却被黄雀在后! 闻衍暂时隐去了燃气泄露这个环节,因为他总觉得这两个作案手法的画风截然不同,不像一人所为。而陈维刚吐露出的细节也证实了闻衍这一点猜测。 “替他向什么?”闻衍紧蹙地问。 “不知道,”陈维刚皱着眉,“后来他彻底晕了。” 闻衍冷笑:“这像不像一份大礼突然送到你面前,给你省了很多事?” 陈维刚无言以对。 其实验尸报告显示,陈维刚那几刀稳准狠,下手就是奔着要人命去的,如果罗震东体内新型毒品没有及时发作,那么他就会死在刀下—— 时间早晚而已。 闻衍:“凶器呢?为什么扔了它?” “带着麻烦。”陈维刚说:“这种东西就是定时炸弹,带身上越久越不容易处理。我看那条路合适,处理干净指纹就顺手扔了。” 案子审到这里,思路基本通了,逻辑还存在问题。 陶勇宏问:“你在行凶过程中见过其他人吗?” “没有,”陈维刚回答,“我不知道昨天晚上罗震东家有没有除他以外的人存在,我怕待久了节外生枝,所以干完那些事我就走了。” 闻衍回想了现场细节,问:“走之前关门了吗?” “关了。” 罗震东家安着密码锁,警察在现场并没有发现门锁被物理或者法术破坏的痕迹,那么如果真的有第三个人存在,这个人当时要么躲在房间里,要么熟知密码——属于罗震东自己人。 闻衍认为此人躲在房间的概率不大,因为他不能确定陈维刚会不会搜房子,如果正面对上,场面不可能太消停。 行凶手法不复杂,陈维刚自认把能交代的都交代干净了,他清楚自己被利用,也知道罗震东的死存在疑点,可这些都跟自己没关系了—— 陈维刚伸手在黑暗中抹了一手血,无论是否雨过天晴,他注定与自己坚持了半辈子的使命断得干干净净。 陈维刚仰头喝干净面前的冷茶,“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闻衍想了想,问:“你跟那位神秘人的往来邮件还留着吗?” “留着。” “在哪儿?” 陈维刚:“我进入审讯室之前你们在我身上搜走两部手机,其中一部非智能机就是我用来跟他交流的工具。” 闻衍:“密码是多少?” “我的警号后四位。”陈维刚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他深深地看着闻衍,说:“希望你们能抓住他。” “好啊,陈队,”闻衍说:“借你吉言。” 闻衍真诚地道了谢,刚准备起身离开,发现陶勇宏纹丝不动。 审讯进入尾声,两位老刑警之间的对话少了暗潮涌动,他们回到了昔日老友的身份。闻衍就这么站着,等待陶勇宏亲自点下结束按钮。 陶勇宏沉默许久后缓缓开口,“老陈,你还有什么想交代的。” 他把交代这个词说得疲惫又缓和,是跟审讯时截然不同的态度。 “有,”陈维刚慢慢笑了一下,“婷婷还在住院,麻烦你帮我……帮我多照顾一些。先扯个慌骗骗她,等她出院身体好了,你再告诉她实情。” 陶勇宏:“好,孩子的事你放心。” “我放心不了,”陈维刚笑着笑着拢掌捂住了脸,他哽咽着,脊背终于支撑不住,“她的后半辈子是被我毁了。” 闻衍冷冷看着陈维刚,他把七情六欲裹成一团乱麻,强迫自己用陌生人的态度处事,可到最后,只能留下一声叹息。 每个人选择的路并非因地适宜,他们被命运推着走,顾不上脚下歧路坎坷,一腔热血终究把自己毁灭。 可是回头看,该怪谁? 闻衍走出审讯室,立刻抓了个同事,问:“陈维刚说的手机在哪儿?” “统一放在证物室了!” 从陈维刚身上搜出的东西放在证物室最明显位置,因为他身份特殊,所以没人敢动这些东西。 物品不多,闻衍第一眼就找到那部非智能手机,他点着数字解锁屏幕,打开手手机自带的邮箱软件。 从头到尾不过十封邮件,内容却一个比一个有针对性。 这个神秘人仿佛当年事件亲历者,控诉资本家种种恶行,继而在陈维刚敏感点上反复碾压。当仇恨的需求得到满足和释放,意识沦陷就是时间问题。 陈维刚没让此人等多久,立刻与其产生精神交流。这一些列过程不过短短两年。 发送邮件的邮箱号千变万化,但每封最后署名却固定不变—— M。 闻衍脸色越发凝重,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M了。不久前,在穆临之办公室的电脑上,他也收到过落款为M的邮件! 那封不痛不痒、不透露任何信息,但却会让人内讧的邮件到底是发给谁看的? 闻衍的眼角肌肉一抽,不小心牵动伤口,神经向大脑发出刺痛的信号。 “嘶——” 闻衍一把扯了创可贴,捏出电话拨通号码。 “哥?” “临之,”闻衍说:“你在哪儿?” 穆临之:“休息室。” “不要乱跑,等我过来找你!” 闻衍拿着证物就跑,科室值班员满头冷汗,拦也拦不住。 穆临之挂完电话后站在休息室门口等闻衍,闻衍却拉着他进入室内直接把门锁了。 休息室里有监控,闻衍稍微找了个刁钻的角度,让他们俩看上去像在正常聊天。 “怎么了?”穆临之盯着闻衍眼角的伤口问:“你的创可贴被谁撕了。” “没谁,我自己。”闻衍不想在这种鸡毛蒜皮的问题上浪费时间,他拿着陈维刚的手机,直接戳在穆临之眼皮子底下,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穆临之想也不想,诚实作答:“认识。” “那位一直跟你有联系的人就是他?” 穆临之点头:“是。” 闻衍伸掌一摊:“聊天记录能给我看看吗?” “今天没带在身上,”穆临之笑了笑,“用不着看的,说的故事大同小异,没新鲜感。” 闻衍不信,“是么?洗脑语录也一样吗?老套路钓大鱼啊——他没跟你另外说些别的?” “有,”穆临之坦言,“他跟我的交流的确对比陈队要频繁些,而且更深入。” 闻衍的三叉神经一跳,“深入?” “他经常在有意无意间给我灌输他的价值观。”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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