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从罗震东最后一次出现在小区摄像头内开始播放,时间是昨天下午的五点三十,正好下班点,小区内车来人往,相当热闹。罗震东步行进入小区,从视频显示看,那个时候并没有人跟着他,一切非常正常。 闻衍要把重点放在罗震东进家门到警察出现前的这段时间,小区一共十二个摄像头,确保不了嫌疑人窝在哪个坑,所以查看监控的工作量和压力非常大。 “路边那几个摄像头拍下的视频怎么样?” 孙望换了台电脑,说:“我刚刚看了一点,不太好。偶尔有路过车辆和人——闻哥,那破摄像头,别说五官了,连车牌号都拍不清楚!” “没事,能拍下来就成,”闻衍摁着孙望的脑袋,说:“这边交给你——扒着你的眼睛给我仔细看!漏掉一只耗子我就给你来个棒打鸳鸯。” 领导给的小鞋稳准狠,孙望一声不敢吭。 监控视频的前半段闻衍选择快进,他能确定再艺高人胆大的杀人犯也不可能光天化日下,拎着刀,堂而皇之地入室杀人。可天黑之后,高清摄像头的捕捉也没那么准确了,干扰因素很多。 第一遍并没有任何发现,闻衍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继续从头开始——就是这一遍,在选择时间上,闻衍发现了问题。 “这个摄像头怎么回事?”闻衍点着屏幕中间,“为什么只有三天时间?他们小区监控难道不是一个月自动覆盖吗?” 孙望:“不太清楚,视频是物业打包一起给我的,他们没跟我交代特殊情况。” 闻衍:“物业电话多少?电话给我一个。” 孙望翻出一张名片,“这是物业经理塞给我的,说是有问题联系他。” 物业经理姓黄,接电话非常快,好像专门恭候警察大驾光临。 闻衍介绍身份后只问了一个问题,物业经理却事无巨细地从头到尾回答了一通。 简而言之就是——小区前段时间出现熊孩子划车现象,专门划那种避开摄像头的车。物业在业主投诉后抓了几个熊孩子,可没有一个孩子和家长承认。虽然报了警,但这事讲究人赃并获。物业没办法,专门在隐蔽处装了一个摄像头。 这事儿除了物业部分领导之外没多少人知道。 闻衍挂了电话后沉默很长一段时间,他看了眼手表,快天亮了。孙望那边似乎发现了什么,点着鼠标来回切进度条。闻衍心下一转,他摒弃多余画面,把新装摄像头视频切成全屏,专心致志地盯着它看—— 说来很巧,新摄像头安在小区后门的树杈上,这个后门就是通往发现‘凶器’的地点。 不论如何小心谨慎,凡走过必会留下痕迹。 闻衍在乌漆墨黑的零点时分视频中,突然发现一人影如鬼魅般一闪而过! “操!” 闻衍猛地从椅子上蹿起,吓了孙望一跳。 “怎么了闻哥?” 黑影从闪现到消失仅仅一秒,最后贴着墙从后门离开又是监控死角,而这一秒想暂停截图也得看手速! 闻衍试了很多次,只能在现有条件下划出一张完整度相对高的影响,可辨识起来还是很困难。 这人穿着黑色防雨服,雨帽一遮,盖住了全脸三分之二的五官。他只露出鼻尖以下的部分,与困在黑暗里的躯体形成鲜明对比。 闻衍的心脏重且疯狂地跳动起来,杂乱无章——当你与一个人共事久了,会对他在任何情绪下的微表情了如指掌—— 嘴角向下抿起,带着那个部位不太明显的疤痕,那是慌而不乱的局促。 闻衍的手死死捏着鼠标,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有参照人物对比,孙望也在窨井附近截取到了重要画面——那人的五官已经不重要了,视频再模糊,显示的身高体态却跑不到哪里去。 心再大的人也意识到不对劲,孙望觉得这个人眼熟,他有点手足无措,慌忙看了闻衍一眼。 闻衍的脸色在阴沉中又降了一个度。 孙望面如菜色:“闻哥,这……这是……陈队吗?” 市局刑侦支队队长半夜三更出现在受害者家小区,举止可疑、行踪诡异,这事儿凭嘴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 闻衍没回答,他把这两张截图一起发给陶勇宏。但是陶勇宏如何决定,也改变不了闻衍下一步行动计划—— 他必须找到陈维刚! 亮光炸破,居然已经六点了,这个时间早餐摊也已经摆过两轮了。闻衍等不及陶勇宏回话,正准备布置人员时,法医那边加班加点的验尸报告出来了。 验尸报告显示,罗震东腹部刀伤并非致命伤。他血液里的毒品浓度很高,而且不止一种,在受刀伤之前已经是神志不清的状态,而且新型毒品过量发作,就算没挨上那两刀,罗震东也活不过那个晚上! 所以——那两刀是谁捅的?持刀者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还有一点,时间线也非常说不通。 罗震东的真正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这个时候,疑似陈维刚的黑影已经从后门离开小区。而罗震东老婆孩子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三点,死因燃气中毒。从案发现场勘查的结果看,厨房燃气被人为破坏,而且泄露时散播速度不慢,只需要不到两个小时就能覆盖整间房并且致人死亡。 如果陈维刚早在罗震东死亡之前就已经离开,那这个破坏燃气的人是谁? 有人一直躲在暗处围观了一场‘杀人’过程,然后觉得不满意,又亲自补上了闭环? 这事儿现在没法说,只能先找到陈维刚。 陶勇宏比闻衍确定图片上的人是谁,因为他跟陈维刚太熟了。陶勇宏给闻衍打电话时的语气并不平和,他劈头盖脸地直接问:“闻衍,你打算上哪儿找他?” “陈队不可能在自己家,我先去医院。” 闻衍已经带着同事上了车,陶勇宏却否定了他的说法。 “不存在完全不可能,”陶勇宏说:“在不打草惊蛇的同时,任何一点儿可能性都不能放过。你去医院,再派两个人去老陈家看看!” “好。” “闻衍——”陶勇宏语气非常沉重。 闻衍怔了一下:“陶局,你说。” “活着把你们陈队带回来,他不能死——你们谁也不能死!”陶勇宏深深出了口气,带着无奈和心酸。 “……”闻衍死咬着下唇,眼神坚毅:“是!” 派什么人去陈维刚家也需要闻衍安排,他一手搭着方向盘,脑子里火速过了一遍。就在这次大悲咒应景而响,慈悲光芒普照整个车厢。 “……谁啊?” 孙望双手奉上闻衍的手机,说:“徐哥。” “喂,老……” “阿衍!”徐舟吾没让闻衍完整打个招呼,他那边喧闹杂乱、沸反盈天,说话几乎用吼,“你现在在哪儿?方便过来吗?” 闻衍在路口等红灯,终于把徐舟吾的话听清楚了,“不方便,怎么了?” 接下来的话很重要,徐舟吾找了个稍微安静的空地,语速飞快地说:“我们在罗震东的工厂里找到一个类似赌博的场所,占地面积不大,但五脏俱全。这里还有个保险柜,我们撬开之后找到一本名册,登记着赌鬼信息和欠款金额——其中几个是老熟人了。阿衍,这可能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地下赌场!” 好么,原本就乱成一锅粥的事如今更是火上浇油,眼看锅底要糊,闻衍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瓣。 “老徐,不要动这个赌场内任何东西,先把现场保护好,禁止闲杂人等出入!”闻衍想了想,又问:“另一件事怎么样?你们挖出东西了吗?” “正在挖,空地挖了一半,没什么东西,我估计都埋在房子下了,”徐舟吾说:“余队长脸黑得跟锅底灰一样,我现在看见他都绕道走。” 闻衍:“不用绕道了,我这儿缺人手,工厂那边派两个人盯着就行,你先过来。” 徐舟吾一愣,这才注意到呼啸着风声和发动机的轰鸣,“怎么了?你现在在哪儿?” “我们在北枫佳苑监控发现可疑人员,现在正要去找他,不确定他的位置,”闻衍冷静地说:“老徐,我给你个地址,我们兵分两路,速度要快。” 他这话不对劲,徐舟吾立刻问:“是谁?” “……陈队。” “什么?!” 闻衍:“我现在去医院,你去陈队家里看看,有任何情况及时汇报!” 半个晚上节奏没跟上,陈维刚转眼成了嫌疑人,信息量太大了,徐舟吾别说消化不了,他连消化的时间也没有。 “我知道了,我现在马上过去。” “老徐,不要单独行动,身边带上两个人,”闻衍嘱咐,“陈队身上有枪。” 徐舟吾问:“你觉得他会对我们开枪?” “……”闻衍说:“我不知道。” 徐舟吾无话可说:“我明白了,你自己也小心点。” 所谓自己人,就是在朝夕相处中了如指掌,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谁也看不透陈维刚,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太难了。 闻衍没有百转愁肠的时间,他刚在绿灯后启动汽车,突然又收到一条信息。 是穆临之的语音。 ——哥,没找到你,我回公司上班了。 穆临之对于现在的闻衍来说就是甜蜜调味剂,闻上一点就能从满身的疲惫感中挑出一丝神清气爽的酥麻。 闻衍瞬间被打了半管鸡血,他开过摄像头路段,用着不太恰当的开车姿势,捏着手机回应—— 好。 一个‘好’字,温柔得无以复加。 ---- 孙望:这还是我闻哥吗?
第101章 热烈 十一 当车抵达医院后,闻衍身上的短暂温柔被现实压力一扫而空,他换上了不苟言笑的脸,孙望也不敢跟他说一句废话。 陈维刚不在医院,病房里只有陈婷一人。 考虑到现在情况,闻衍不能确定陈婷是否为当事人,所以只能迂回,少一个人知道少一点麻烦。 闻衍:“你们几个现在门口守着,我进去看看她。” “是!” 闻衍的社交礼仪非常周全,不知道从哪儿顺来一果篮,看上去倒真像来探病的。 陈婷看见闻衍愣了一下,脸突然红了,她下意识的整理自己的仪表,说:“闻衍哥,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是也没跟我说吗?”闻衍放下果篮,站在病房内的窗户旁,笑了笑:“婷婷,生分了。” 陈婷倒也不扭捏:“我看你我不是害羞么。” 闻衍的好人卡发出去有好几年了,没想到陈婷还惦记着。 “你的腿怎么样?”闻衍直接跳过这个话题,说:“最近实在太忙,也没抽出时间来看看你。” “手术挺成功的,医生说静养,过几天就能出院了。”陈婷笑得很腼腆,说:“我知道你们忙,不用特意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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