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司法的公正,为了审判凶手,就要向他妥协吗?扣紧沙发扶手,五个指头把沙发套钻了五个洞也没察觉。 猫姚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的回复,急了:“大司法?” “淼淼哪天葬礼?” “明早六点。” “知道了。”他没给出具体答复,作为手下的猫姚也不敢擅作决定,握着嘟嘟忙音的手机,陷入迷茫,而她并不知道,想要做下这样的决定会有多艰难。 刚放下手机,那边电话又响起,这次是阿权叔的:“可算联系上了,你这孩子怎么不接电话啊?!你妈差点丢了。” +++分界线++++ 他刚进家门,就看见诃奈期和母亲坐在一起吃饭,诃奈期端着饭碗,看向他时,满是惊讶:“回来了?” “医生?”更加吃惊的是闼梭。他明明记得自己昏过去之前见到的是诃奈期,也应该是诃奈期把他带到了办公室,怎么,这人是有三头六臂吗? 原来,阿权叔口中驱车去找妈妈的同事是诃奈期,他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感谢,因为太多,谢他把办公室借给自己休息?还是谢他找到妈妈?正踌躇的时候,妈妈开口道:“没吃饭吧?”转身去了厨房。 他犹犹豫豫的坐到诃奈期旁边,低声道:“谢谢——”诃奈期做了本应是他该做的事,他是感动的。 “谢什么,举手之劳而已。”诃奈期再次谈起街坊们的话题上:“阿姨这样,还是找个保姆吧——” 深深叹口气,这一口气,一定历经了不知怎样的波折:“不行的,男的、女的、年轻的、上了岁数的,她都不满意——看不出来吧,我妈她还是个挺挑剔的人。” 被闼梭紧皱的眉头逗笑了,他这样的脸蛋真不适合做这样苦大仇深的神情,会有种幼齿装大人的逗趣感。诃奈期拍拍他肩头:“既然这样,我没什么事的话,就过来陪陪阿姨吧——” 他转过脸,只遇上了诃奈期那张温柔如水的脸庞,此时看起来,不仅仅是好看,还经得住任何的仔细端详,人们常说耐看应该就是这样的容颜吧?无论何时何地看,都能找到新的喜悦。 随即他低下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医生——” 对于一脸感激又无所适从的闼梭,诃奈期很绅士的岔开了话头:“感觉你爸妈感情很好,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爸跟我说过一次,他俩是在去同学家的路上,我妈的自行车掉了链子,我爸正好路过,就给她修好了,等到了同学家才发现他们认识的人,是同一个,你说巧不巧?” 妈妈端着饭碗走了进来,笑着说道:“你爸到最后也没修好,他帮我一路推来着,这样的事,他可不会对儿子说的。” “是是!要是一下子修好了,您骑车一溜烟没影了,恋爱找谁谈去?”闼梭这话引得妈妈一阵笑,往儿子碗里夹了几筷子菜:“臭小子!净拿妈妈寻开心!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诃奈期总觉得不对劲,他与爸妈已经和解,在一起吃饭已经不再恶语相向,而是和和气气的,可他总觉得少点什么,母亲也会给他夹菜啊什么的,父亲也会关心他在医院的工作,可就是不一样,他说不出个所以然,现在看来,与闼梭与他妈妈一做对比,就瞧出了端倪。 哪怕他们在吵嘴,旁人看着也觉得这份亲情是真实的,落在了实处,不是悬浮半空中的惺惺作态,更不是为了融洽而对彼此的勉强—— 找到了症结所在,诃奈期更觉自己可怜,不能羡慕闼梭太多,越是对这些觊觎太多,想得到这个男人的欲望越强。 ++++分界线+++ 吃完饭,闼梭送诃奈期出门,走过那条巷子,他憋了半天,终于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总是给医生添麻烦——” 如果换做别人,诃奈期肯定要百般客套,说些没关系不用在意一类的,可对闼梭,他不想用那样的疏离的言语扯远他们的关系:“如果大司法觉得感激,就对我热络一些吧——” “热络?”闼梭想破脑袋也不会甚解其意的。 “我今天想找你来着,可是没有你的电话啊——”诃奈期抱怨了起来。 被莫名其妙的责怪了,闼梭更是手足无措,可他的关注点并不在不给电话上:“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猛地停住脚步,诃奈期转过身,怨恨的瞧向眼前的榆木脑袋,终于深刻体会到了电影电视剧里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了,人一旦痴了,就容易怨。怨对方的回应没有自己那么主动,没有自己那么激烈。 “我向你要电话,会那么无理取闹吗?” 听了这话,闼梭这才恍然大悟,赶忙去掏手机:“医生手机号是——” 诃奈期走近他,在他后背站着,一只手臂绕过男人的肩膀,抽走他的手机,把自己的手机号输入了进去,拨打了过来,诃奈期的手机响了,晃了晃自己的手机:“这下,我们都方便了——” 他接过手机,乖巧点头:“是啊。” 看他认真的在给自己手机号标记名称,刚刚的不快也烟消云散:“明天淼淼的葬礼,你会参加吗?” “医生会参加吗?” “没什么急诊的话,肯定会去的。”诃奈期轻松说道。 诃奈期的轻松触动了闼梭,因为全力救过淼淼,所以这人不用对淼淼的死太过内疚,就连态度都是自如的,而他就没那么容易轻松面对了。 “那个廉安会来吗?”诃奈期又追着问了一句,这话立即让空气冷了下来。 “我不会同意。”闼梭断然否决。 “你说,男人之间的爱情是不是比男女更缺乏安全感?” “安全感么?”闼梭想了想,这个问题他一定以前没想过,头一次去细细琢磨的确是困难了些,过了一会,他开口道:“情深,不问性别。”这话说完,自己也觉得太过矫情,笑了。 其实,那时,诃奈期并不期待闼梭有什么异于常人的言论出现,也只是有感而发,但仰头看向不知哪里的闼梭,让这个初尝男同滋味的直男,心漏掉一拍。 “如果拥有你爸妈那样的神仙爱情,男女都无所谓了——”为了掩饰自己失态,诃奈期急忙换了话题。 “婚姻么,门道更多吧——”闼梭顽皮一笑,加快了脚步。 他说了什么,诃奈期没听清,只为这一笑,差点停了呼吸。 那是某一个清晨,阳光毫无保留的大方,也许它们落在了树叶上,也许掉在了他的窗台上—— ++++分界线+++++ “他想去,你就让他去呗!置什么气啊!法官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们只看证据的,廉安没签字,你说了什么都是废话——” 去巡访司取档案的时候,正碰上了闻西行,看来猫姚没少跟他打自己小报告。 闼梭也不回嘴,闷声接过资料。 见这话无效,闻西行又改了口风:“再怎么说,淼淼也是和廉安相爱的,见爱人最后一面,你都不愿意成全,是不是太冷血了点?” “你这话是在说一个杀了四十个无辜者的凶手吗?” “好好!你铁面无私,你义愤填膺,可有时候也需要一点变通,和凶手做一些交易,为了更顺利的伸张正义,也是必要手段。”被闼梭的顽固打败,闻西行举双手投降,又好言相劝了一番。 “如果廉安爱着淼淼,那么明天的葬礼,他去了,下场会很惨——”他实话实说,这种状况下凶手出现在被害者的亲友面前,会被活活撕了的。 “既然他要求了,也证明做好了充足准备,你干嘛还护着呢?” “我不知道廉安与淼淼的爱情是怎样的,也没弄懂,只是希望他们的结局,别太过惨烈收场——” “你啊,总爱瞎操心,弄不好,这就是廉安希望的——” 闼梭没有接话,闻西行的话不无道理,他也认可,想了想给猫姚去了电话:“明早拷着廉安去淼淼葬礼吧——” ☆、四十七|好好的道别 四十七|好好的道别 被男同刺杀——这种不光彩的死法,令淼淼的葬礼有些简陋,参加的人都是撒母耳医院的同事,大家普遍对淼淼印象不好,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还有院长弟弟这样的身份压着,他们不敢表现出太过的喜恶,各个面带悲伤,表情管理都是高手,甚至有人在听悼词时,还用手帕擦了擦眼眶。 一个讨厌鬼死了,人们是喜悦呢?还是喜悦呢? 估计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淼淼的亲哥哥院长焱焱,和无动于衷的诃奈期,其他人都乐开了花,因为淼淼的迟到早退,很多人要为他背锅,还要受连累,不务正业的主,替他加班的人更是怨声载道不在少数。 淼淼调来撒母耳医院五年,五年换了八个科室,可以想象诸位的苦难,和受害面之广。 但是这样的情绪在同事们这里根本看不到,从面部神情上看,会令人误以为他们和淼淼都是生死之交,人类也许是世上最善于伪装的动物,比那些身披迷彩的变色龙更强一些。不过,都是为了活下去,也无可厚非。 “那是谁啊?好帅的呢——” 女孩子们就是这样,无论在哪里,目光都是追着帅哥,尤其是他们医院这些小护士们,百无聊赖的诃奈期顺着她们的方向,看见一个身穿黑西装的少年站在焱焱身后,年纪不会超过十八岁,安静地一句话都不说,气质格外阴郁,五官轮廓能找到和焱焱淼淼两兄弟的相似处。 是焱焱和淼淼的弟弟吗? 他不记得他们还有一个弟弟,那少年规矩的站在焱焱身后,向每一个前来的宾客鞠躬行礼,很守本分的样子,和淼淼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 “院长家最小的弟弟。”旁边的小护士给他解了惑。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弟弟呢?” “同母异父的弟弟,和他们兄弟两人往来也比较少。” 原来他们院长的老妈还是改嫁过的啊——在这样的社会,这种事很稀松平常,没什么特别的,他很快把注意力转到了别处。 轮到淼淼送花的时候,他手里握着一支白玫瑰,对于医生来说,死亡是最熟悉不过的,面对死人也不会有太多顾忌,把花轻轻放在淼淼的胸口,这人活着时懒洋洋的总是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总也睡不醒的,现在躺在棺材里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做完这些,他走出灵堂,在角落一站,如果不是因为知道闼梭今天会来,他也会找个理由推了,他向来对这种人群密集的地方抵触。 参加白事的人,都会在这里吃点东西,桌子上摆放着一盘糕点,人们称它为寿糕,寿糕,寓意吃了它的人会长寿,也是对死亡的另类避讳,不过,不知道躺在棺材里的人会怎么想,会不会有种被冒犯又无处申诉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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