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焦旸只觉得嗓子发干,手心出汗,“我不确定。你们知不知道,咱们局里有画像专家吗?!” 侯希勇一拍脑袋道:“头儿,咱们局里没有,但是隔壁好像有一位。” 焦旸颤声道:“隔壁……是哪里?” 侯希勇道:“不光咱们得罪不起,还得给供起来的那个部门……检察院。我听说有位新来的年轻检察官挺擅长这个。” 焦旸皱眉道:“这你都听谁说的?” 侯希勇笑道:“就你家小老弟呀!他好像跟人挺熟的。咱们也跟人打过交道,跟你还有过节呢!” 焦旸一怔,“我跟谁有过节?” 侯希勇笑道:“你忘了,他以前还砍过你一个案子呢!” 焦旸忽然想起来了,侯希勇说的是市检察院的年轻检察官苏行简。两年前,大概他刚做大队长的时候,苏行简以证据不足为由驳回了他一个案子,把案卷发回来,让他们补充调查。 作为警察,身为国家强制执行机关的一员,焦旸一向非常非常看重证据,这是他从警以来很少,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一个案件驳回,自然印象比较深刻。 他跟苏行简之间,的确曾经闹出过一点不愉快。当时那起杀人案的凶手为了多活几天,恶意举报他刑讯逼供,导致他要停职接受调查。主因自然是那名凶犯,连带着,他手下的队员们,难免也对苏检察官有点意见。 有这么一段过往,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帮忙?焦旸就给焦度打了个电话。 焦度一听,就笑了,“老大,这你放心,别的事儿我不敢说,抓犯罪分子,行简一定会竭尽所能的!” 焦旸简单的问了下,焦度在法院实习的时候,曾经跟苏行简有过短期的共事。焦度这人自来熟,两人之间的交情还不错,但也说不上是什么太过硬的关系。倒是苏行简,毕业于东政。实在不行,他还可以托在东政教书的老领导。 没想到,焦度打电话过去一说,苏检察官就答应到市局来一趟。 而且,公检法本来就是一家,王局一个电话打过去,市检察院的领导也表示全力配合。 第二天九点多,苏行简就到了市局。 侯希勇一回头,就看见门口站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身姿挺拔如松柏,面如霜雪冰为骨。 侯希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迎上来道:“苏检是吧,您好您好!” 苏行简淡漠的点了点头,“你好,视频在哪里?” 看人家这不跟你多废话一个字的架势,侯希勇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从办公室里出来的焦旸,笑道:“苏检,视频在这边,您跟我来!” 焦旸闻声上前,伸出手道:“苏检你好,我是特勤支队的焦旸。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没什么。” 苏行简淡淡的看一眼焦旸,冲他略点个头,就跟着侯希勇走了。 不一会儿,侯希勇就自己溜溜达达的回来了。 焦旸问道:“你怎么不陪着苏检?” 侯希勇笑道:“头儿,你这就不懂了吧,人家苏检说要进入人物,嫌我在那碍事,把我撵出来了。” 根据受害人或者证人的描述,画出嫌疑人的画像本来就是个很难的事,很考功夫。除了基本的画功之外,对心理等学科也要有一定的了解。但至少这是对着活人,可以跟受害人或者证人对话,互相引导。而对着一批模糊的视频,其实更麻烦。 又过了一会儿,苏行简就自行走了,出来表示要把视频拷走一份,回去慢慢画。 这次又是限期破案,侯希勇知道焦旸的压力,就问道:“苏检,你需要多久时间能画好啊?” “三天。”苏行简看了看面露期待的两个人,“最少两天。” 虽然焦旸希望能再快点,但是他也明白,慢工出细活的道理,这种事准确性远比速度重要,就没说什么。 两天后,焦旸果然拿到了苏行简发来的画像。他看到画像瞬间就顿了一下,这分明就是那天他在王朝□□车库里看到的人。 画像非常传神,简直可以透过纸张,感觉到那种阴冷的杀气向外散发。 略一思索,焦旸心中顿时充满了好几个疑问。 李局遇害当晚,这个感觉阴冷的人,出现在射程范围内的一栋居民小区楼下,肩上还背着看起来像是枪/管的物事,这人真的跟李局的死有关吗?! 这样一个危险人物,他第一次看到,却是在王朝□□。 他上次去查案的时候就感觉到,这个王朝□□,实在是太大太显眼了,而且,就他那样走马观花的观察,就能发现里面存在很多不法勾当,为什么开了十多年,店越来越大,常宁区的治安大队,却始终没有动静呢? 并且,这个人去那里,单纯只是去消费吗? 如果这个人是去那里办事儿,甚至……本来就是那里的人呢? 那天晚上,他请叶云逸帮忙过来协查,邢一鸣却跟着一起来了,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在李局遇害的时候,他就曾经设想过,是不是有人提前向枪手泄露了李局的行踪?他们的系统内部,会不会有人有问题? 还有,之前徐孟真的案子被人揭出来,让他复核,虽然复核结果没有证明徐孟真办错了案,但也叫徐孟真以及在政法系统树大根深的徐家的声誉受到重创,却是不争的事实。 接着,二十年前柯局办过的案子又交到了他面前。他定论的结果,对柯局,对整个申城公安系统的影响都很大。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政法系统两大部门的一把手接连出现问题,真的只是巧合吗? 他从来不相信巧合,这一次他是不是无意当中被人当了枪?而这两个案子,都是王局交给他的…… 李局临死前曾经拉着他的手,一再跟他强调,不要查,不要为他报仇。李局一辈子雷厉风行、性如烈火,就算是在厅部级领导面前,也从来没认过怂。为什么李局此前,要这么跟他说?难道李局根本就是知道,知道是谁冲自己下的手,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可是李局已经是区公安分局的二把手了,敢当众杀他,怎么也要是个…… 焦旸忽然感到不寒而栗,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好像陷进了一张看不见的罗网里,他在看着这张罗网,而罗网里的人,也在阴森的盯着他看。 可是王局让他暂时休假,他没法直接明面上查。 焦旸就找来侯希勇,余晓光,叫他们跟方贺乔森等人说一声,暗中轮流盯着王朝□□。 侯希勇还有些奇怪,低声问焦旸道:“头儿,你这次为什么都用私人关系查?不向王局汇报了?” 第103、尾声(2) 焦旸深吸一口气, 苦笑道:“猴子,还记得,你那天在崇明分局跟我说的话吗?咱们现在信哪边?能自己办的事儿, 就自己来吧!” 侯希勇听他这样说, 不由愣了一下。头儿,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消极, 甚至是苦涩。侯希勇想说个什么岔过去,一时之间他却不知该说什么。 这天晚上,侯希勇要在单位值班,余晓光就自己去了王朝□□。 他觉得,那人如果要露面,也不可能走前门, 就绕到了在后面巷子里的后门处, 蹲在树丛后头的石头上。 夜色渐深, 到了后半夜,就陆陆续续的有一些喝的晕头转向, 长得脑满肠肥的男人, 拥着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走出来。 余晓光摇摇头, 认清楚那些人都不是照片上男人之后,就坐下去继续遵守。 到了凌晨一点多钟,实在有些犯困。但是怕烟头会引起对方注意, 余晓光只是掏出矿泉水瓶喝了一口。 这时,他忽然听到一声尖利的女声, “放开我, 救命啊, 求求你们, 放过我吧,谁来救救我!” 余晓光立即警觉地站起来,他闻声而去,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正在拼命挣扎,而使劲抓着她枯瘦如柴的手腕的,是一个上了些年纪的中老年男人。 中老年男人不停的哄着,“兰兰,跟我回去,兰兰,别闹了!” 年轻女孩子的状态明显不正常。余晓光走过去,警惕的打量了一下中老年男人道:“放开她。这么晚了,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中老年男人恶狠狠地瞪了余晓光一眼道:“关你什么事,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啊!” 余晓光掏出证件道:“我是申城特勤支队的,你说是不是多管闲事?” 老男人脸色一变,马上点头哈腰的说:“不好意思啊,警官,我们就住在这附近,这是我外甥女儿。她因为失恋了,精神上受了点刺激,现在精神不太正常……” “你别听他的!” 女孩子马上尖叫起来,“他把我卖给了坏人,警官,求求你救我!” 这一离得近了,余晓光就着月光一看,就觉得女孩裸/露在外面的胳膊腿上,有很多细碎的伤痕。 余晓光就伸手去拉女孩,想把她拽到自己身后,“你是她的舅舅吗?麻烦你的证件给我看一下。” “哦,证件啊,身份证行吗?好的好的,您稍等!” 老男人的右手还是死死的抓住了女孩的手腕,左手费力的伸进自己的口袋拿身份证,他摸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掏出来。 余晓光接过来一看,这个男人叫韩鹏举,今年50岁。但是就这么看,是看不出什么的。 余晓光就准备打电话回市局,叫值班的侯希勇帮他查查,这个人有没有问题。 这时,他却听见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哎,晓光你怎么在这里?!” 余晓光抬头见是邢一鸣,就点点头道:“邢队,正好过来查个案子,你今天是来临时检查吗?” “是啊。” 邢一鸣掏出颗烟递上去,“来抽一支,这两位是怎么回事?” 韩鹏举连忙上前道:“邢队,你不认识我了?你忘了,我前两天还去过你那里领人呀?!” 邢一鸣转头看了看韩鹏举,好像打量了一下他的脸,“哦,老韩,你外甥女儿又闹起来了?” “是啊,这不说吗?又给大家伙添麻烦!” 韩鹏举一把拉过女孩,“邢队,既然你认识这位警官,我就把孩子带回去了。” 邢一鸣转头冲余晓光笑了笑道:“晓光,你是不是以为出什么事儿了?一场误会,这位是老韩,他外甥女儿精神上有点问题,经常大半夜往外跑,没事的,你让他们回去吧。” 余晓光见邢一鸣这样说,打消了一些心头的疑惑,犹豫了一下,刚想放开手,女孩就已经尖声惊叫起来,“警官,你别相信他们,他们都是一伙的,我认识你,你还记得我吗?咱们在电视台见过的!” 余晓光仔细看了一下女孩的脸,才隐隐约约的感到有点熟悉,诧异道:“苏……你是苏铃兰?刘畅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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