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旸道:“这我还没来得及细查。”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 侯希勇神秘兮兮的凑近去说:“你没看过咱们局里几位老大的经历吗?这是咱们一把手柯局,当年在崇明做刑侦支队长的时候办的案子!” “原来是这样。” 焦旸想起刚才李深从办公室出来时, 看着自己那个讳莫如深的眼神, “谁办的案子都一样, 我们只要找到真相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不错呀。可你现在实际上就是进退两难,骑虎难下了。” 侯希勇唉声叹气道:“柯局和周局同岁, 看岁数, 柯局还有好几年才退休呢。而且, 人家这级别退不退都很难说,说不定一个猛子就高升到中/央了。 你说这案子没问题,应该维持原判吧, 人家说你趋炎附势,罔顾事实, 讨好一把手领导。你要真把这案子撤回去重申, 那就麻烦更大了。领导能不对你有看法?就算大领导真是高风亮节, 或者不好意思为难你。那下边的小领导, 说不定也要看风头给你小鞋穿!” “你哪来这么多想法?” 焦旸沉下脸道:“咱们办案,只管查真相,事实如何就是如何。其他的,不在我考虑之内。你说再多,我接了的案子,也不可能给王局退回去。不过,如果你们怕跟着我调查这个案子吃挂落,趁早调回去或者另谋高就。” “焦队,你别理他。” 余晓光忙道:“就是你说的那话,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焦旸刚想坐下,就发觉有一道视线,他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就见坐在他斜对面的柯洛洛,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自己。 柯洛洛发现他锐利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立即把头转了过去。 这种事情,坐在家里是翻不了案的。焦旸决定,去一趟张广超现在服刑的监狱。 张广超目前在温州服刑,距离不是特别远。加上焦旸准备回来直接去案发地,了解原始证据,他就决定叫余晓光和侯希勇轮番开车过去。 焦旸正准备回家去收拾下行李,就见陆沅离带着安然一起进来了。 焦旸下意识的抬起头,陆沅离已经径直冲着他的办公室,走了过来。 焦旸急忙站起来,陆沅离随手敲了敲他办公室前的玻璃门,“焦队。” 焦旸迎上来道:“陆教授,有事吗?” “没事儿不能来吗?” 陆沅离轻笑着坐在焦旸对面的转椅上,把手里拿的牛皮纸袋顺手放在他桌上。 焦旸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张广超那个案子的卷宗。 焦旸一抱拳道:“原来陆教授又是来助拳的。感谢感谢!” 陆沅离慢条斯理道:“我们目前跟市局有犯罪研究室的合作项目,顺便过来看看嘛,焦队长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这个案子我要承受巨大压力,咱们都这么‘熟’了,就不多跟你客气了。” 焦旸认真的看着陆沅离道:“旁观者清,你觉得这个案子有疑点吗?” “当然。” 陆沅离道:“四条人命,就以你们当时的司法环境来说,没有点疑点能判死缓吗?凶手连续奸/杀四人,在4名死者身上。却都没有找到属于他的精/斑、体/液等等。而且,基本没有直接目击证人,这说明凶手的反侦察能力很强,做事也很小心。 你们中国人说熟能生巧,凶手连杀四人,犯罪手法自然应该越来越流畅熟练。他在前三起案子里,都没有明显的破绽,为什么偏偏到了第四起案子里,既留下了足迹,又留下了两处指纹。这一点,就不合常理。” 焦旸思索了一下说:“也许是因为前三起案件都做的很容易,凶手也一直没有被抓,被人怀疑过。就心生懈怠,麻痹大意。尤其是第四起案件中的受害人,是嫌疑人的邻居。案发地就离着嫌疑人家不远,在熟悉的地形地貌上,心情格外放松的缘故?” 陆沅离道:“这么说有道理,但还是说不通。因为犯罪嫌疑人与死者李某某认识,且他与死者的母亲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经常进出死者家中,这已经能算是彼此很熟悉的人了。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被死者认出来,这种情况下,更应该谨慎小心才是。” 焦旸迟疑了一下,看着陆沅离,压低声音道:“所以你觉得这起案子的经办警察,的确是有问题的?” “所以这就是你有压力的原因?” 陆沅离微微一笑道:“前面刚搞了个树大根深的徐家,可能被穿小鞋。再背刺了一把手,以后就彻底在系统里混不下去了?” 焦旸坦然道:“李局本来就是让我来这里做孤臣的,我没有什么前程的烦恼,不在乎得罪人。这种案子,我来接最合适。” “哎哟,此处应有掌声,我是不是应该对你肃然起敬啊?” 陆沅离轻笑道:“不瞒你说,这案子我找熟人调阅了一下当年的原始卷宗。的确是没有刑讯逼供,但是他们找了一位年纪稍大的女警。从张广超进看守所开始,这位女警就一直对他嘘寒问暖,亲手给他做饭洗衣服,剃头刮胡子。对一个从小就失去了母亲,后来双亲俱亡的孤儿来说,这一招的杀伤力,可想而知。当时的柯队长,真可谓对症下药,杀人诛心啊。 所以,刑讯逼供是没有,但是他们有没有违法违规套取口供,就自由心证了。” 这些信息,卷宗上一个字没有提过,他都不知道。焦旸一怔,“20年前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 陆沅离随手一撩头发,“我有秘密武器啊。” “你别开玩笑!” 能调阅这种机密卷宗,要么在内网内级别很高,要么就是管理员一类。再有第三个可能,就是黑客入侵了。 这可是市公安局的内网,每一个可能,都叫人不寒而栗。焦旸想到“黑客”这两个字,忽然松了口气,“你又是让焦度帮忙查的?” 陆沅离眨了眨眼睛,“你猜。” 焦旸无奈的笑了笑,“我投降成吗?咱们先以案子为主。” “我以为,刚才的话能叫你听明白,我的潜台词是,张广超不可能是这个案子的真凶。” 果然谈恋爱要趁早,男孩长大了,越发老练油滑,也就越发不可爱了。陆沅离伸手敲了敲卷宗,“你越快查明这个案子的真相,这官儿就越当到头了,还想多拖一段时间呢。” 这一瞬间,焦旸有片刻的犹豫。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直查不到什么有利的新证据,为李局成立的专案组,其实已经形同虚设了。现在还在坚持调查的,也就只有他跟李局的个别下属了。还是那话,他的职位越高,为李局破案申冤的可能性就越大。 如果他真的被调岗,尤其是流放外任,那李局的案子,侦破就遥遥无期了。 但是,他是一个警察,属于每一个人的真相,都重要。即使这个人再普通再平凡,每一个带有人命的真相的重量,都是一样的。 焦旸抹了一把脸,“我明天出差去见张广超。请陆教授也尽力帮我破案。我相信柯局能做到今天的位置,是个有能力,有正义感,更有心胸的人。我不会因为这个案子有什么问题,即使有意外,有万一,往后余生,我也会尽我自己的力量,为李局调查出真相。” 看到焦旸坚毅的面容,陆沅离心底微微有几分动容。他越来越爱这个男人,却也感觉,越来越掌控不了他了。 对他本人来说,感情永远具有危险性。但是对于一个心理学家来说,也永远想要控制这种危险性在安全范围,一旦达到临界点,就需要做出一些取舍。 第二天早上,焦旸安排完手头的工作,拎着包准备去外地,忽然见柯洛洛迎了上来。 焦旸随口道:“有事吗?” “有!” 柯洛洛脱口而出,又摇头道:“没有……” 焦旸道:“那你在家多看看卷宗吧。” “哎……” 焦旸刚走出两步,柯洛洛又追上来道:“焦队,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你觉得这个案子,到底有没有问题?!”
第97章 翻案(3)、 “现在我们还没有实地调查, 怎么知道?” 焦旸道:“卷宗可以反映出很多情况,至于结果具体有没有问题,至少要等我们调查完, 才能有结论。” 焦旸顺着走廊走到电梯前, 却没注意,有道目光一直犹豫又迟疑地追着他。 焦旸带着余晓光和侯希勇来到了温州某监狱。 狱警客气的接待了焦旸他们, 带着他们来到了会客室。 20年过去, 张广超当时还是个不到30岁的青年,如今就已经显得垂垂老矣。其实他今年还不到50岁,看起来完全就已经是个老人了。 “0371,这是上面派来调查你的申诉的。如果你真的有冤情,就跟领导们好好说说。但你也不要胡乱攀咬,不然还得加重刑期!” 狱警交代了张广超几句, 嘴里咕哝着出去了, “马上就要出狱了, 也不知道还瞎折腾个什么劲?听说当年办案的还是领导了,真是吃饱了撑的!” 焦旸看着张广超, 自我介绍道:“我姓焦, 申城刑警支队的, 过来调查你的案子。张广超,听说你的刑期快到了,是这样吗?” 张广超半天才开口, 一副迟钝木讷的样子,“是, 还有大半年。” 焦旸道:“那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出申诉?你应该知道, 如果申诉不实, 你很有可能会加重刑期吧?” “知道。” 张广超茫然的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但我怕出去了,就再也找不着政府,再也没法翻案了!领导,我真的是冤枉的。我没杀人,更没杀四个小女孩,我白白做了20年冤狱,我就想讨一个公道!” “我们一定会尽力查清事实真相的。” 焦旸点点头道:“你说说案发当天的过程吧。” “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张广超瞪大眼睛,还是茫然的看着天花板,“那是秋天,九月里,我那天早晨打鱼回来,正在家里睡觉,忽然就来了几个警察,问我认不认识李苗苗,认不认识陈彩铃?我那时候恍恍惚惚的,好像是听人说,苗苗死了。 我就说认识陈彩玲,他们就问我,15号晚上在哪?干了什么,有没有人能证明?我当时一听就害怕了,这是怀疑我啊!我说,我那天晚上也是去捕鱼。我自己去的,岸边儿可能有人看见我,但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认识我。 我这样说完,就被他们那些警察抓到了看守所里。后来在牢里我才知道,他们问我那天,就是苗苗被杀的晚上。但是领导,苗苗真不是我杀的呀,我那天根本就没看见她!” 焦旸道:“那你说一下,案发的2001年9月15号,你去捕鱼前后的过程吧。期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儿?比如说案发现场为什么有你的足迹?死者的物品上,又为什么有你的指纹?”
91 首页 上一页 81 82 83 84 85 8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