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队长侧了个头,疑道:“怎么说?” 路队抱胸,严肃道:“如果你很想杀我,你需要琢磨我多久?” 盖一眼角微紧,略一思索,答:“至多,一年半。” 还挺具体。 路成景不自禁笑道:“总之,我没想通他为什么要拖整整四年。除非他对丹山,乃至于对这片地区的风土人情,都太陌生了。” 盖队长深以为然,偏头朝小吴吩咐:“那户籍那边先随便查查,重点转去从孙一娜那儿下手。” “好嘞队长。还有个好消息。” 盖一下意识哼了一声:“跟王队学点儿好吧。说。” 吴大美女笑了,又严肃道:“沼气池捞出来的尸骨,对上了一个人。” 盖队长:“?” 吴瑗顿了顿:“那就是另一个坏消息了。这名新死的女尸,是韩成实的女儿——韩晓。” “嘶……” 两位队长对视一眼,起了身。 这个早餐店的选址非常好。整个店面的前后左右,宁交叠无死角,全在高清摄像头的监控下。屋内的人进进出出,全在交管的视线范围内。 在小领导的建议下,两个人开着车,踩着迷惑性的饭点儿就去了。 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祟,盖队长总觉得从老韩的脸上读出了两分疑惑和警惕。所幸,中午来买饭的情况虽然少,却也不是头一回了。 “来了盖队长、路队长,吃点儿啥?” “嗯。整点儿清淡的,大米粥啥的,看着拿吧,六个人吃。” 韩成实“哎”了一声,一边挑着盖队长常要的小笼包、发糕、发面饼,一边照例拉着家常:“这是咋,加班儿啊?来不及吃食堂了?” “嗯,吃太油了想睡觉,寻思买点儿早餐当午餐吃。” 韩成实笑着,不紧不慢地盛着粥,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视着柜台里切发糕的尖刀。 ---- 接下来是耗子篇~
第四十七章 :韩成实 “之前盖队带回去一个小咸菜,挺脆的,可能是萝卜丝?还有吗?” 听到路成景忽然开口,韩成实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回:“有,有,我知道你说的那个。酱腌小萝卜,卖得可好啦。” 韩成实转过身去盛咸菜,最终把这兜吃食一并递给盖一,笑着嘱咐:“辛苦了盖队长、路队长,好好吃饭啊。” 今天的盖队长十分客气,竟伸出双手过来接袋子。 客气过了头的是,在他神经突跳之时、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韩成实眼睁睁看到盖队长那双擒过无数个形形色色罪犯的、铁钳子似的大手,越过包装袋、精准抓牢了自己的手腕。 盖队长面色微沉,低声说:“抓紧我的饭。” 不好…… “盖队长,您这。” 觉察到老韩微微偏移的目光,路成景伸出手指敲了敲衣兜。 衣兜里“!”一声传出去,路成景笑了一下道:“刀在我这儿。” “咔哒”一声,手铐铐住了这位依从命令死死攥着食品袋的早餐摊摊主。 盖队长侧过头,说:“我去开车。” 路成景点了个头,先简单给人搜了个身,然后一手接过午饭,一手扶住韩成实往车后座走,嘴上快速地捡了重点道:“韩晓在我们手里。无论对方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要相信。” 韩成实愣愣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仅有几面之缘的新队长。此人和盖队长不同,眼瞧着是个好说话的主儿,但总透着几分距离,叫他琢磨不明白。 而刚刚,那么短的时间里,此人非但觉察自己的意图,还悄无声息摸走了刀。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摸走了。 还未捋顺,就被这位新队长的声音拉回了神: “他叫你被捕就自杀了吗?不要信,你会死得毫无意义。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韩晓,等你见到韩晓,再信我不迟。” 直到上了车,韩成实发干的喉咙才有所缓解,它自动上下滚了几下,润了嗓音。 韩成实转头看向身侧的路成景,目光灼灼道:“你们没骗我?晓晓真的在你们这儿?她怎么样?她好不好?” “老韩,”路成景认真注视他的双眼,说:“我们找到了一具死亡一月有余的女性尸骨,化验结果显示,她是韩晓。” 韩成实的笑容僵在脸上,瞳孔微散,他喃喃自语:“你们竟然真的骗我。” 或许是路队长反复强调了“见到韩晓再说”,又或许是好奇心使然。即便心中再不信,韩成实还是十分配合地、安静地,随人到了审讯室。 薄薄的几张纸,上面载满了专业名词和数据,被轻轻摆到了他面前。 叠起来,和他烙的葱油饼上头那层起酥皮儿一边薄。 纸张和桌面摩擦的声音,却比油条锅中噼啪的油声还要吵。 磕磕绊绊,“检材”、“DNA”、“匹配”和“韩晓”等词汇渐入眼帘,韩成实的双手随之颤得剧烈了起来。 满眼的血丝挡不住视线,他慢慢抬起头,仔细从对面的两位警官的复杂表情中分辨着真伪。 老眼昏花。 “我真受够了……为什么要为难我?为什么,偏偏,要,难为我!你们觉得拿我女儿开玩笑好玩吗?啊?!你们想要我做什么,能不能直说!直说!一定要拿晓晓,反反复复欺骗我吗?想要我做事,没必要谎称她死了!你们这是做什么,这是做什么啊……” 心力交瘁。 一旁的辅警经示意,又递上了几张照片。 脑负荷超载、神经乱颤个不停的老父亲承受无能,浑浊的眼中,崩溃泄闸而出。 “盖队长,我求求你了,看在这些年天天见面的交情上,我求您跟我说个实话,这个……这个报告,是我女儿吗?” 盖一直视了他的目光,半秒不曾犹豫:“是她。” “老韩,我是你,我把哀悼留到以后,先为女儿报仇。韩晓是被人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害的,她生前遭受非人对待,死后遭分尸削骨。人,是我们从化粪池里分好几批捞出来的。我希望,你能坚持一下,帮我们找到这个凶手。” 良久。 “盖队长,”韩成实带着复杂的目光开口:“我只是想听你说实话,告诉我我女儿没死。撒这个谎,即使你们是为了抓犯人,也太卑鄙了,你说呢?” “老韩,韩晓三个月前,就已经死了。” 手铐“哐啷”声猛然响起。 “不可能!上个月我还见过她!” 路成景示意辅警不必干预,缓声道:“冷静一点。你急,是因为你有一点相信我们。这样吧,咱俩聊聊。你给我讲讲你相信晓晓还活着的原因,中间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我问完了,你还是相信她活着,我们就暂且到这。” 韩成实微微坐稳,频率紊乱地眨着眼睛,点了个头。 “好。我先问第一个问题。你上一次见韩晓,是当面,还是视频?什么时间?” “……” 坐稳以后,韩成实心里打起了小鼓:刚一不小心说走了嘴,现在回答这个问题,岂非就坐实了他一直跟犯罪组织有关系? “你已经说漏了。你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刚刚就坐实了。再说明白点,‘是谁派你做市局门口的眼线、你向谁汇报’,我们一定会查清。此刻,就已经有警察在调查你手机的各项通讯信息取证了。你不配合,不会影响我们查案,只会把韩晓死亡的真相越推越远。你拖的不是我们,是韩晓的冤屈水落石出的时间。” 顿了顿,路成景继续说:“再换个说法,反正你觉得她还活着,实话实说有什么关系?” 韩成实猛然抬头,咬着牙道:“上个月十五号,我见过晓晓。视频见的。” “是实时视频,还是对方发来的录像?” “实时。” “聊了多久?描述场景细节。” “掐头去尾……半分钟吧。晓晓在吃饭,看着精神不大好。” 路成景迅速和小队长对视一眼,继续问:“一般实时的视频画质也不高。听你的意思,还是别人拍的韩晓,远远地。” 大概是听懂了暗示,韩成实又激动了起来:“你怀疑我不认识自己的女儿?!” “你能确定是她,还是和她长得很像的女孩吗?” 韩成实不怒反笑:“即使是别人假扮的,看着也比你们伪造的黑了巴屈的骨头渣子真多了!” 路成景没有起伏,只继续问:“那天她和你说话了吗?” “……”睁大了双眼。 “没有?那再上一次见面,她和你说话,是什么时候?” “……去年十二月十六号。” 路成景停顿了一会儿,接着问:“上个月十五号,视频中韩晓露了正脸吗?是否有披散头发、不敢直视的情况?” 看到对方脸色逐渐发灰,路成景继续说:“你从来没有当面见过韩晓,多年来,只有通过短短的视频能跟女儿说上几句话。以前韩晓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因此吊得你胆战心惊又只得兢兢业业。上个月十五号,女儿很奇怪,对方挂断得很匆忙,只说最近形势不好,让你盯紧。也许成浩还说,‘你放心,做完这一票,就放你女儿走。’对吗?” 听到“成浩”两个字,韩成实的眼里有了泪光闪烁:“你们这回真的下功夫了……” 他突然一愣。 韩成实大张着嘴,急急吸了几口气:“那……那,这,这个,这……” 足足两分钟。 他双手捧着那几张记录着焦黑干骨的照片,眼神发直,口中不断溢出不似常人的怪声。那是紧绷神经终于绷断的碎裂,是未至对岸大桥的陡然崩塌,是拨云见雾终见光明却被尖锐真相扎得鲜血淋漓。 半晌静默。 “是成浩杀的晓晓吗?” 路成景摇头:“我们还不知道。” “没关系,抓到他就知道了。”韩成实呼了口气:“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请讲。” 韩成实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张焦黑骨头的照片,抬起头,供出了诚实的证词。 结束审讯后,队长们回了办公室。 盖队长交代完事项,转头就见小领导一脸心事重重,默然回了工位,又翻起自己的涉案卷宗来。 “领导?” 路成景紧皱眉头,眼睛黏在信息表上,抬手把人盲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嘴上“嗯”了一声。 “还是怀疑初忻?我后来找人确认了,他服刑第一年就死在监狱了。系统严格,不可能偷天换日,死的就是他。” “啧。”路成景侧过头去看小队长,开口问:“如果,恰恰就是为了初忻的死呢?” “且不说初忻没父母兄弟姐妹,他甚至没结婚、没女朋友。而且,他死在狱里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你抓的;二,你指使人报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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