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旭蹙眉道:“你……你是在说气话吗?” 尚扬反唇相讥道:“你知道我在说气话啊?一个人为什么会说气话,你知道吗?” 金旭:“……” 尚扬呼了口气,语气克制地说:“我生气了,我太生气了。如果你没生病,如果你现在很健康,我真的……立刻就要打死你。” 金旭被他这没脾气的发脾气给蛊到了,面上有温柔意,说:“来,让你打。” 有路人经过,纳闷地朝他俩多看了几眼,不明白这两个男人在路旁做什么,大眼瞪小眼的,嚯,还是一对帅哥……有趣。 尚扬被看得尴尬,侧过身去,面冲着蔷薇花墙,等路人走过去了,他才转头,低声恐吓金旭:“还没编好要怎么说?是不想要老婆了吗?” 金旭道:“在编了在编了。” 尚扬:“……” “我要说了,你听完可以打我,我也觉得我该打。”金旭道。 “我听听再说。”尚扬道。 “好。”金旭把双手插在裤兜里,仿佛一个忽然伤春悲秋的痞子,道,“其实,我是个爱情骗子,骗了你很久。” 尚扬:“……???” 金旭道:“三年前你和班长去白原看我,我病得浑浑噩噩,见着你,就像凉水滴进热油里,一下把我炸醒了,我心里那真是,银瓶乍破水浆迸……” 尚扬叫停道:“你说点有用的。” “迸完了,”金旭道,“我就想开了,就那么死了可不行,我得把你搞到手。” 尚扬给了他个无趣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这事还用说吗?在场还有人不知道吗? 但金旭仍然继续这个话题道:“等我身体好起来,工作也步上正轨,我就开始琢磨,怎么才能搞到你。” 尚扬只好道:“你都怎么琢磨了?” “班长和咱班群里其他在京同学为我提供了不少参考素材,当然他们都是无意的,不知道我没安好心。”金旭道,“你和大学时候变化不大,娇气,爱漂亮,喜欢和活泼外向的人做朋友,崇拜工作能力突出的警察同行、例如你爸那样的,心思不敏感但细腻,对细节要求很多,轻微洁癖,轻微完美主义,在人际关系里偏向被动型。” 尚扬:“…………” 金旭此时的表情竟露出一丝腼腆来,说:“本来我打算等去北京学习再找你,慢慢追你,没想你先一个多月就到了白原,我只能硬着头皮提前上。你看见的我都是假的,都是我装出来的,我看见你就慌了,差点把车开到墙上去,第一个念头是想跑,不敢那么快让你看见我,那天我都没好好刮胡子,你那么颜控,第一眼要是没迷住你,后边更没戏。” 尚扬:“……” 他想起那天在派出所,横冲直撞的警车开进院子里来,金旭从车上下来,端庄不冷艳地对他和袁丁打招呼,那天的重逢印象真就只有四个字,好他妈帅。 “后来我也一直都在装,在白原装,去了北京还是装,”金旭道,“平常我都懒得说话,你不喜欢内向的人,喜欢活泼点,我才总是故意抖机灵,叭叭个没完,实际上每次一看见你就心慌,怕你看出来我是个瓜怂,整天在你面前装得很拽,拽得我自己都快信了。国保特训那阵子,见不着你,也不能打电话,我心想前边工夫没准都白费了,等我培训完你都不记得我是谁。培训结束那天,班长叫我去吃蒙古包烤羊,说你也在,等我去了,你还真就不搭理我,我那时候心想,搞个对象怎么这么难?干什么非得喜欢你,算了吧,反正我也要升职了,回去好好工作,不搞对象也不影响我打击犯罪。” 尚扬无语道:“你……” 金旭道:“就那么想了一小会儿,你坐我旁边,身上比烤羊肉还香,后脖颈都是细皮嫩肉,还很白,我本质就是个色批,马上改了主意,吃不着你可能我都没心思工作了,还是得把你搞到手。” 尚扬又闭了嘴。 金旭道:“明白了吗?我就是这种人,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表面正经跟你谈人生谈案子,装有本事,装性格好,心里想的都是怎么能快点脱了你衣服。后来你跟我好了,我也装,跟你见面以前都要先百度几首情诗,好好背一背,等见了你,好说些浪漫话骗骗你,其实我根本不想说话,每次见面都只有三两天,说话都是浪费时间。全都是装给你看的,我这人没什么意思,无聊,还好色,也不是多热爱加班多想为人民服务,就是基层人手不够,我不加班不行,我烦死加班了,爱岗敬业和聪明活泼一样,这都是我给自己立的人设,都是为了讨你喜欢。” 尚扬此时的心情奇特而微妙,虽然金旭用了种自爆骗局的说法,可这在他听来,分明就都是恋爱里的小心思,不但不讨厌,还给他提供了回顾恋爱经历的全新视角。 他问:“这……和你生病有什么关系?” 金旭道:“你最近越来越爱我了,你越是爱我装出来的模样,我就越焦虑,不明白你爱的到底是不是我,如果是,那我装的有什么意义,如果不是,等你看破的时候,我可能就会失去你了。” 尚扬莫名其妙地看他,十分不理解这是什么,自己醋自己吗? 金旭道:“我梦到过几次你离开我,梦里还经常是另一个我绿了我自己,有时候是我打败他把你抢回来,有时候你就给他当老婆去了,还有一次是干脆三个人一起。” 尚扬大窘道:“你有病啊,做的什么鬼梦?离谱。” “就是有病,”金旭郁郁道,“病了才更控制不住胡思乱想,老婆,我真的很累。” 尚扬与他解释道:“我不是说你有病,我是说你变态……算了,对不起,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你接着说,然后怎么样?” 金旭道:“我记得前几年生病,吃利眠宁能让我稍微控制下没完没了的梦。这次你来之前,有几天我疯了一样特别想吃这药,心里知道不合适,这心态和嗑药有瘾没什么区别。前几年治好我的是陈静医生,我去找她,就是想听她再告诫我一次,不要依赖药物,要依靠自己的心,和身边的人。” 上一次生病的诱因是信念被冰冷现实所碾踏,这次是现实繁花四野,过于丰盛,美满得犹如幻境。 多年来跨过泥泞荆棘,他是步履维艰地走到今天,收获到了名为爱情的奖励。 他将它视若珍宝,但他显然至今还没有敢完全相信,竟然,得到了? 尚扬道:“你现在肯告诉我这些,是因为你又想开了?” 金旭道:“你昨天说,我读大学的时候很酷,如果我们没恋爱,你也会把我当偶像。你不讨厌那时候的我。” “当然不,你讨厌我吗?”在得到金旭的否认后,尚扬道,“我其实很喜欢那时候的你,应该不是爱情那种喜欢,但是喜欢的。” 金旭欣然做出结论:“所以你喜欢的就是我这个人,不是我以外的我。” 尚扬道:“根本就没有你以外的你,我才不是因为你比以前会说话,会装得很拽,才爱上你。” 是他和以前一样的积极向上,永远在追赶光明,是他在公安工作中的天赋和成绩,让尚扬不得不崇拜他,仰视他,情不自禁地爱慕他。 但尚扬也知道,他并不是不懂不明白。 “你把自己想得太差了,也把我想得太蠢了。”尚扬道,“不说了,我又要开始生气。” 金旭却在把话讲明白以后,整个人豁然开朗,道:“应该的,想打我吗?免费的,自助。” 尚扬板着脸道:“等你这次的病也好了,我们再好好清算这个问题。” 金旭想说他觉得自己已经好了,又不好把话说太满,可能会被尚扬骂,他问:“我会失去老婆吗?” 尚扬十分郁闷,道:“你还是先想想你会不会失去工作,省厅如果知道你这种算是精神类疾病,还会让你在国保局一线吗?” “我想过了,”金旭坦然道,“我会服从所有安排。” 尚扬心里还是气不顺,七分难过混合着三分生气,只是现在拿金旭这病人没办法。 他们又确实相爱,像热爱理想,热爱世界一样,热爱着彼此。 “回去吧,”尚扬决定暂时忍了,来日方长,道,“有点晒。” 金旭拿出手机开APP叫车,看尚扬的眼神,既拽得很,又有点讨好。 尚扬道:“你能只做一种人设吗?” “那我当你的舔狗。”金旭道。 “不要,还是让我当你的舔狗吧,专心舔你一个。”尚扬开玩笑道,“我怕你又梦到绿自己,醒来还要怪我朝三暮四。” 两人在这里争着当对方舔狗,古飞打了电话来,两个调情的条子急忙一秒正经。 金旭接了电话,和他聊了几分钟。 “什么事?”尚扬听他们说的仍是坠楼案,没有插话,等金旭挂了电话后才问。 “古飞和我思维同频了,他骗那个护士胡青曼说,陈静没抢救过来,人没了。”金旭对古飞的表现很满意,道,“胡青曼果然翻供,一口咬定是我杀了陈静,还说她亲眼目击了案发经过。”
第109章 小护士胡青曼在得知陈静“身亡”后,便推翻了自己先前的供词,改口声称不是在楼道里遇到了金旭,而是在六楼走廊里,她隔着没关严的办公室门,目击到了金旭“行凶”的过程,在被金旭发现前赶快离开了现场,跑到楼下后,假装是无意中发现了雨幕里坠楼的陈静医生。 她说自己是因为害怕被报复,才没敢说实话。 金旭道:“我那么巧就正好去找陈静,又那么巧,在事发后进入现场,还被保安队当场堵在了那里。我猜这小护士当时很可能已经想好了这套说辞,天公作美,送了我这只代罪羊给她。” 尚扬点头道:“但是她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警察,还是省厅的人,重伤的陈静也还在医院里抢救,还有活下来的机会,她也害怕陈静醒来就能指证她。听其他实习护士说,这小护士回学校后一度非常恐惧,我想她应该不是装作害怕,事关生死,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这比她想象中要可怕得多。” 胡青曼的新供词里,表明她“目击”到金旭持刀,逼迫陈静跳了楼,她“听到”的金旭对陈静的威胁恐吓,明显是她自己围绕着金旭和陈静在网上的那些桃色绯闻而展开的想象,是杜撰出来的对白。 在她的认知里,自己的话没有漏洞。缘因她被古飞带进去隔离讯问之前,省厅还没发警情通报为金旭做澄清,网上那些言之凿凿的污蔑文稿还被传得满天飞。 胡青曼的信息滞后了一步,这让她自信满满地认为那位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金副局”有充分的杀人动机。 “你对这案子有想法吗?”尚扬心知胡青曼八成就是直接凶手,但想不出她这么做的理由,道,“古飞打来是什么意思?昨天都找你核实过情况了,现在是不是想叫你过去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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