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颜辞镜这货说完谢谢后还一动不动,人高马大地堵在房门口。 顾行刚要说话,旋即只见他抬起头,逆光的脸蛋在瞳孔深处不断放大,顾行能清楚地看到他俊雅的五官,从眉眼、鼻梁,到下颌线,都是那么的顺畅鲜明,那双仿佛挂着钩子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望他,犹如掩埋着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 顾行的心不可抑制地跳了一下。 两下。 他莫名觉得喉咙有些渴,于是滚动喉结送了零星唾沫进去,但这并不解渴,反而让那股饥渴的欲望更加强烈。 是不是太久没谈恋爱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反常的生理现象? “阿行,我……”颜辞镜那两片在顾行眼中饱满得如同樱桃的唇此刻微微张开,还有一厘米就会完全贴上来。 顾行脑子嗡一下一片空白,顿时什么“嫌疑人”、“凶案”、“连环杀人”都离家出走了,满心底只有一个念头——他喜欢我,他喜欢我,那我呢,我还喜欢他吗? “阿行,阿行……”眼看颜辞镜没有半点退下的意思,眉头越皱越紧,手臂绕过他的身体,轻轻地放到他的背后,把他整个人护在怀里,但动作相当轻盈,似乎他一用力,顾行就会整个灰飞烟灭。 顾行只觉得心脏都快裂成两半了,那股无名烈火随着他的呢喃蹭蹭蹭地窜上脑子,裹挟了所有理智。 妈的管他喜不喜欢,投怀送抱了就是老子的! 他猛地一个伸手,按住他的后脖颈,把唇凑了上去。 “叮叮叮!!!”然而一串电话铃声响起,蓦地打断了两人即将贴合的嘴唇,顾行眼睛一亮,瞬间清醒了,眼一睁手一推,把颜辞镜推出去老远。 颜辞镜漫不经心的脸难得晃过了一丝委屈。 顾行羞愧得无以复加,耳根子红了个透,根本不敢和他对视,“你快去洗澡吧,明天还要早起。” 颜辞镜倒也没难为他,淡淡地嗯一声,就拿起衣服进了浴室。 顾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接通电话,“喂。” 他这声音冷如冰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杀人埋尸。 周斌的声音响了起来,“顾队,您现在方便吗?” 顾行心想你最好是有大事禀报,“说吧,什么事。” “物证鉴定中心刚给我们消息,说大渡桥下的录像精密化处理好了!” 顾行按了按眉心,姑且认为还算“大事”,“嗯,明早去拿吧,他们有没有发截图过来。” “发是发了,不过顾队……我感觉这个截图……”周斌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截图怎么了?”顾行不耐烦地道,“判断不了就给我看吧。” “好,发给您了。” 顾行拿下手机,点开那张较为晦暗的图,放大一看,他浓密的眉头就拧了起来。 大渡桥畔的焦尸左边约莫一米的地方站着一个修长的人影,这人的衣摆随风起舞,身形优雅,锐化后的侧脸隽秀如雾,隐约能见嘴角有一道弧度——他正对着监控镜头微笑。 顾行多年来认人的本事就没出错过,所以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颜辞镜。 ----
第29章 朱颜辞镜花辞树2 颜辞镜出来的时候顾行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只是点着,没有放进嘴里。 空气中弥漫着香烟的焦油味,这个牌子的烟比较温和,没有呛喉的腥辣,顾行以前在熬夜跟进案子的时候,时常会抽上一根醒醒神,但对颜辞镜这种完全不抽烟的人来说,他还是难以忍受地掩了掩鼻头。 顾行的身形隐在蓝色缭绕的烟雾里,胳膊肘搁在遍布肌肉的大腿上,整个背呈弯曲的姿势自然放松,看上去略带颓废,少了一丝平日里作为刑警的匪气。 他只是静静地望着那氤氲纠缠,升在半空搅成一团解不开的线。 颜辞镜穿着他的酒红色睡衣睡裤,刚好一身,柔顺的面料闪着细光,仿佛镶嵌着霞明玉映的碎钻,本来是个土掉渣的衣服,却愣是被他穿出了高定大牌的既视感。 他刚洗完头发,水珠顺着发丝滑落在肩头,融出一圈方枘圆凿的深色。 顾行拿起烟,把燃烧殆尽的烟灰扑簌簌地抖进玻璃缸,末了,才悠悠开口,“还记得吗,以前咱俩一同考上警校,你选了心理学,而我进了刑技,以你专业课排名第一的成绩,你未来一定是一名出色的侧写师,所以我当时玩命的学习,我想跟你站在同一个高度,你当侧写师,我就当刑警,以后咱们互帮互助,携手共进,多好。” 他的话音如同涓涓溪流,细水流长地渗进心底。 颜辞镜说不出半个字,仅仅是面无表情地站着,他的五官不算温和,定睛看着某个人时,那眉眼的锋利简直能冲破视线割在对方身上,骨相美带来的视觉冲击让人无可适从,那是属于雄性天然的侵略性,只是他平日都以笑掩饰。 尤其在顾行身边,他会刻意压住骨子里激烈得要冲破牢笼的凌虐。 “但我可能就不是干这个料,犯罪现场勘查、指纹检验技术、痕迹检验技术、刑事图像技术、文件检验技术等等等等我都是飘过,甚至法医学还挂了一次,当时我特意去医学院蹭课,看大神是怎么学习的,说来也奇怪。”他嘴角挂着苦笑,意味深长地对上了颜辞镜的目光,“我都不知道师父怎么看上我这个学渣的。” 顾行抬眼望去时,高挺的眉骨撑起眉尾,让这个眼神透着辛酸和不解,如同在质问他,“大三那年我申请去当师父的助手,没有编制没有工资,纯粹打白工学破案,有时候帮师父抓到逃跑的嫌犯,别提有多开心,逐渐地,我爱上了刑警这个职业,也就是那一年,你开始躲着我,你开始拿一些莫名其妙的借口和我冷战。” 颜辞镜闻言表情忽然变得隐忍,垂在腿边的手也缓缓握紧成拳,“我没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三个字,在顾行坚定的语气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那你说,你告诉我,你当时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不理我,我当上刑警究竟对你有什么坏处?”顾行有些激动,声音一下大了许多,“你永远是这样,永远要我猜,高中如此大学亦如此,就是现在,你也什么都不告诉我!”到最后几个字,他近乎吼了出来。 “顾行,我来你这不是为了和你吵架的。”颜辞镜烦躁地把额前湿发撩上去,露出中间白皙的额头,他拿了毛巾往房间方向走,特意避开了对方如狼似虎的视线。 “颜辞镜!”顾行猛地站起身,那人修长挺拔的背影拢在漆黑的瞳孔深处,让他心底那股怒火愈发剧烈,感觉随时要冲破理性的防线,他双手握拳,话音都在抖动,“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罪犯!” 颜辞镜就像预料到他会这么说,毫不惊讶地转了身,一哂,“如果我告诉你,是,你该怎么办。” 顾行答得斩钉截铁,虹膜中恍惚亮着火苗似的光芒,“我会亲手送你进监狱。” “就那么办,”颜辞镜的哂笑变得温和,“在此之前,能让我待在你身边吗,顾警官。” 顾行:“……” 嫌疑人主动要求和警察住一起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颜辞镜留下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没入黑暗的房间关上门扉,发出咯噔一声。 “难怪师父说不可以带着私人感情办案,感官会变得迟钝,心也不似以前通透。”顾行嘲讽地喃喃自语,按熄茶几上的香烟,走进浴室洗了把脸,然后脱下衣服洗澡,全程没再多看那房间一眼。 睡梦中,顾行看见了那个记忆中的少年,站在悬崖的边缘朝他微笑,他的嘴一开一合,好像在说话,可是距离太远,顾行听不清楚。 “你在说什么?” 少年张开双臂,渐渐后仰身体。 他后面是万丈深渊。 顾行登时伸出手,去够那抹即将消散的残影,“不要——!” 转眼间场景宛如玻璃嘎啦一下破成碎片,窸窸窣窣地落到脚边,成年的颜辞镜站在他面前,冲他淡淡地道:“顾行,你后悔吗?” 顾行狠狠地咬合牙齿,很想在那张脸上来一拳。 “正如你后悔冲进火场救人一样,我也后悔爱上你。”颜辞镜偏头扬起一个诡异的笑,神态、动作、语气,都和那天顾行在火场里看到的现行犯一模一样。 他怎么就没发现,那个被他用枪打死的现行犯,还有出现在他家门口的人,都和颜辞镜有着惊人的相似。 五官的比例,嘴角上扬的习惯,甚至是平直的鼻梁,都像是一个模具里刻出来的。 只是颜辞镜的眼睛更加妖冶,而现行犯的眼睛形状没有那么平滑细长。 “颜辞镜”还在喋喋不休,“我后悔答应和你在一起,也后悔和你去了同一所学校,后悔和你度过的五年,都是我人生中最厌弃的一部分。” 他的声音犹如恶魔低语,一点一滴灌入耳蜗。 “你不是颜辞镜。”顾行双手插兜,面色平静地道,“颜辞镜没你那么多话。” “……” “好了大哥,放我睡会觉吧,我和你不一样,我白天可是很忙的。”顾行的口吻带着对梦魇习惯性的冷漠,就似在和一个老死不相往来的朋友对话。 他在三年前师父失踪以后经常会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有时候是噩梦,有时候是美梦,醒来时只剩下难以自抑的愧疚,和潮水般无法褪去的思念之情。 “颜辞镜”宛如看准他思想的薄弱之处,立刻一个闪现到他跟前,拽住他的手猛烈一拉,把他拥入怀中,“看呐,那些死去的人,他们在地狱里悲鸣,在痛苦的轮回里徘徊,这都是拜你所赐。” 随他话音落下,顾行的眼底顿时倒映出燎原烈火,烈火吞噬枯骨,无数人影被火光拖得狭长,他们伸张着扭曲的身体,在耳畔叫嚣。 “好痛啊……顾行……” “顾行救救我……” “顾行!这都是你害的!” 顾行的呼吸开始加重,额头淋漓冷汗,滚落在他的鬓发里。 “颜辞镜”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直视前方光景,“那是和你同期进来的沈姜吧,他是被活活烧死的,死之前还在向你求救!还有张清回那个老不死的,他的佩枪和耳麦都丢在现场,整个人摔进大渡河,尸骨无存!” “少他妈侮辱我的战友……”顾行艰难地张开唇瓣,挣扎着要逃脱他的桎梏,“沈姜那么骄傲一个人……怎么会向我求救!还有,老子是百分百纯正的国家公务员!不信地狱轮回!你个傻逼——!” 他大声一喝,眼一睁,醒了。 这一醒就见颜辞镜死死箍着他的身体,把他扣在自己怀里,沙发被掀翻了,沙发垫东倒西歪地横在地面,茶几上的玻璃杯摔了个粉碎。 而他前面是一面大敞的窗户,还差一步之遥就会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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