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祗见了周悬就没什么好态度,不过伸手也不好打笑脸人,只是冷着一张脸坐在旁边闹脾气,而姜惩翘着二郎腿纯粹是一副大爷相,摆足了架子等着周悬求他。 这种时候如果周悬妥协就是输了,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并没有咬钩,而是翻出一个看起来很新的文件夹递了过去。 姜惩接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看起来确实如周悬所说,他为了这案子付出了很多心血,他拿在手里的,是周悬多年来出生入死得到的调查结果。 想到自己的算盘,姜惩难免觉着有些惭愧,在他愣神时,宋玉祗咳了两声,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姜惩看了看周悬,对方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示意他不必顾忌太多。 他想了想,还是拆开了文件袋,最先从里面飘出来的,是一张有些陈旧的照片,画面上是一位成年男子带着两个双胞胎的孩子,姜惩一眼就认出那是少年时的江氏兄弟,那么照片里和他们五官神态都很相似的男人就应该是…… “这个男人叫做江寻,江住和江倦兄弟的父亲,曾是禁毒总队的副总队长,为我省的缉毒事业立下了汗马功劳,是一位非常有能力,并且经验丰富的前辈,他曾被借调到云南包括瑞丽在内的几个边境城市,协助当地警方治理与越南等几个东南亚国家接壤的贩毒重灾区,颇有成效,不过在一次缉毒行动中,他为了保护战友而中枪,伤在了腿骨上,虽然进行了几次手术修复创伤,但他的腿还是落下了残疾,右腿不好吃力,平时走路看不出异常,跑起来就疼得不行,所以在那之后,他就被调回了雁息,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后方指挥。” 宋玉祗对他这番早有准备的长篇大论有些敏感,他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周悬也很从容,“江副是我升到省厅后第一位带我的师父,之后他不幸殉职,才由另一位老缉毒警带我。”说到这里,他看起来有些伤感,对二人苦笑道:“如今,我也坐上了他的位置,还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姜惩私底下踢了宋玉祗一脚,怪他说话太横让人心里不舒服,那人扭过头去不再说话,虽然对自己的无心追问感到愧疚,但姜惩对周悬的态度也让他感到了一丝不爽。 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姜惩不好意思地朝周悬笑笑,“理解一下,小孩子年轻,火气重,别跟他一般见识。” “姜副说的哪里的话,我早过了爱和人争奇斗艳的年纪了,不会放在心上的。言归正传,江副总队长负伤时还是很年轻的,回到雁息之后也是用了几年才爬上这个位置,有一次下雨天寒,他腿疼的厉害,我送他回家的时候,他的妻子儿子都不在,只好由我这个外人帮忙照顾他,在替他放水洗澡的时候,我看到了他身上的疤痕。” 周悬背过身去,指了指自己的后腰,“就在这里,我听说姜副你身上也有一朵盛开在同一处的花,那你一定知道,这朵血淋淋的骇人之花因何绽放。” 姜惩一时怔然,他手里的铅笔应声而断,看着周悬所指的地方,后腰那道旧伤似乎又泛起了隐痛,如涟漪般层层扩散,渗进了骨髓里,唤醒了沉眠已久,而今不得不去面对的记忆。 “江副总队长……是被自己人放了黑枪?” “我不知道。”周悬看似说的淡然,眼底却有暗暗涌动的阴云。 只有姜惩能深刻体会到他此时的淡然是多少年才能沉淀下来的平静。 周悬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我问过,查过,最后的结果,都是在我接近真相前就被阻止,至今,我距离真相仍有千里之遥,所以,我想在有限的时间里选择一条捷径。” 姜惩张了张口,又用手指抵着唇,强行让自己吞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明确立场,经不住周悬的请求,或许对方极有技术的三言两语就能强行让自己游离不定的心思偏向于他,可他现在绝不能做出任何不负责任的决定。 姜惩回眸看了看眼里满溢着不安的宋玉祗,再次警醒自己: ——绝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第228章 毒窝 毫无疑问,姜惩就是周悬找了十年的捷径,他的出现绝不是巧合,可见他为了这一天也准备了很久。 周悬知道,自己如果留在这里反而会让姜惩顾忌太多,大致描述了情况后,便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临走前,他还叮嘱道:“虽然觉得有些多余,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一下你们,千万不要拍照留档,这些线索和证据至关重要,透露给你们是因为我信任你们,千万不要让这些信息泄露出去,否则在查到眉目之前,我们都会死。” 姜惩应了一声,他便走了。 周悬关上门之后,一直心不在焉的宋玉祗就像被解封了似的,一个滚儿翻到他身前,像个孩子似的非要把两腿塞进他怀里,眼巴巴地等着他翻看那些文件。 姜惩笑着掐了掐他的脸,“还说不在乎,你明明就关心的很。” 宋玉祗别别扭扭的,“我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要在乎,我关心的一直是你。” “放心吧,我现在也算是成家的人了,有牵有挂,做什么事都有顾忌,不敢像以前那样了,我也开始怕死了。” 宋玉祗蹭了蹭他,“知道就好,来吧,一起研究周悬这么多年的调查进展。” 那厚厚的文件夹分了三个夹层,最开始是一个陈旧的牛皮纸袋,上面写着“档案袋”三个字的红字微微褪色,上面还能依稀看出褐色的痕迹,不出意外的话,是血迹。 其他两个夹层里的文件相对来看比较新,姜惩先从年头比较久的入手,从中翻出了几张照片,和一些影印的文件。 照片的主角基本都是江寻,多是以偷拍的形式,视角比较刁钻,一看就不是光明正大拍摄的,主角从来没有看向镜头,而且时间跨度很大,按照时间排序,正是江寻从青年走向中年的一段过程,筛选出来的都是时间节点很明显的部分,比如江寻在做入警宣誓、参与任务、甚至是在行动中受伤的画面都被偷拍,这让姜惩这个也有过被跟踪偷拍经历的人深感同情。 “为什么江寻被监视了这么多年?如果说姜誉监视我是因为我是他儿子,那江寻……” 宋玉祗分析道:“也许是因为这个组织一直在秘密策反和吸纳警方的新鲜血液作为钉子,而不是从一开始就安插黑警,如果是势力强大的贩毒组织,的确可以做到这一点,他们会在自己势力覆盖的重要区域布下数颗这样的钉子监控警方行动,甚至是诱骗警察进行清剿行动,在火拼中重伤警方。” “这种事情在东南亚边境小城还很常见,可这里不是金三角,是雁息,他们怎么可能做的这么明目张胆。” 宋玉祗翻了翻那些文件,从中找到一份江寻的个人简历,“看来江寻早年曾在长宁任职,不,他根本就是从长宁入警的,长宁这个地方看似平静,其实表象下涌动着暗潮,各派势力交织,鱼龙混杂,如果是在这里的话,倒也不奇怪。” 想到江倦的遭遇,以及此前黄柘对姜惩的追杀,不难想到长宁是多么混乱的状态,不过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江倦会主动调任长宁。 “所以说,江寻一直都是被策反的对象?如果不是了解江家这两兄弟,我都要怀疑他屡立功勋是贩毒组织给他的机会了。” 正如他们之前怀疑黄柘那样。 宋玉祗沉思道:“长宁的确是个很热闹的地方,但周悬来找你,应该不是为了江寻,或者说,不全是,他其实是把两起案子拆分开来,更倾向于让你协助解决牵扯了江住和江倦两兄弟的这起横跨了十年的案子,他需要的不仅仅是查明‘乐园’和‘鬼域’这两次游戏的真相,他还需要你想起十年前的‘6.23’爆炸案里发生的细节,他要的是真相,是所有警察和当事人都想得到的东西,却也是你给不起的。” 他拉住姜惩,让姜惩转过身来正对着他,深邃的眼瞳仿佛能透过他浅淡清澈的双眸一眼望进他心里。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放不下这案子,也不想勉强你,但你尽力而为,如果那段过去让你痛不欲生,我情愿你想不起来,所以,别勉强自己。” 姜惩深吸一口气,耸了耸肩,“有件事我一直没说,从山上回来以后,我的记忆就有恢复的迹象,如果我去回忆,说不定真能想起什么,但我的潜意识应该是在逃避的,所以到现在都不愿去回想,也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这件事。” 看到宋玉祗眸光一暗,他还当是那人对他隐瞒这件事感到不满,立刻补充道:“我不是为了隐瞒你和他们,只是担心这是我的错觉,到时所有人都空欢喜一场。” “我知道。” 宋玉祗忽然抱住了他,每次他把头埋在他肩窝里,都是极没安全感的表现。 这个举动让姜惩有些意外,忙拍了拍他的背,“你这是怎么了。” “私心里,我其实不想让你想起来,或许对你来说,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那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再度受创,我怕你会受不了。” 姜惩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后背,索性用腿夹住了他的腰,手指插进他发间,把他的头发弄得乱成了一团。 “放心吧,有你呢。” 这时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温存,宋玉祗很不爽地叹了口气,起身去给周悬开了门。 看到他这副凌乱的样子,周悬就明白是什么情况了,浮夸地叹了口气,“看来我还是要在这里监督提醒吧。” 宋玉祗瞥他一眼,忽然笑了,“没有家室的人是不会懂的。” 周悬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换上了礼貌的笑容,“好小子,刺激我,早晚让你把这话收回去。”他又拍了拍宋玉祗的肩膀,“你要小心了,姜副刚好也是我喜欢的类型,没准儿哪天我心思一变,想把他撬来了也说不定。” “你们两个说什么废话,快点进来!” 姜惩朝门口丢了个枕头,两人互瞪一眼,这才进来。 周悬点了点被姜惩摆在桌上的照片,“有什么需要我来解释的吗?” “江寻的案子和专案组现在调查的内容有什么关系。”姜惩问道。 “这是一件连环案,据我推测,时间线是从江寻入警时展开的,这个犯罪组织的触手伸得很长,贩毒、买卖人口、强迫卖淫、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最初这个团伙是由金三角地区几个出了名的毒枭组建,长期在瑞丽一带的我国边境城市活动,拓展了不少走私贩,长期为他们提供毒品,时间久了,稳定的进货渠道让国内的毒贩吃到了甜头,慢慢就被他们收编,形成了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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