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正是情窦初开的懵懂年纪,对情啊爱啊充满好奇,在不恰当的时间遇上了我这个不恰当的人,却又没有能力去承担一段真正的感情。但我是个成年人,我很冷静,对自己未来的一切都有很细致的规划,对他的追求视而不见,甚至当成了一种负担,为了躲避他,我孤身一人去到陌生的城市,变成了一无所有,从零开始打拼的可怜人,那时我真的怨恨命运待我不公,让我生在一个薄情的家庭,从小就体会不到亲情,还要用爱情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奢侈品勾引出我最真实的欲望。” 叶谌看向姜惩,朝他苦笑道:“我是个私生子,从小没妈,是在别人的白眼和歧视中长大的,做过最脏的活,遭遇过欺凌,活得比狗还不如,连保姆都敢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所以我不理解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为什么会喜欢上我这种一无是处的人。” “人或许有高低贵贱之分,但爱情是没有的,所有发自内心的感情都是高贵的,值得被正视和尊重。” “你说得对,但那时的我也很年轻,对人充满警惕,不相信这残酷的世界真存在有白给的感情,所以我这个懦夫逃了。几年之后,父亲去世,我的兄长姐姐担心我会争夺遗产,压根儿就没通知我这件事,是他托人给我传了话,让我见了我爸最后一面,回到家里的时候,我被亲戚们羞辱得抬不起头,连门都进不去,是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拥抱了我,拉着我的手走到我爸的床前,告诉我爸,你最疼的儿子回来了……” 叶谌抹掉眼泪,睁大眼看着姜惩和宋玉祗,“就好像做梦一样,但这事确确实实发生在了我身上。” “他是爱你的。”宋玉祗说道。 “我与他初遇,只是因为我做了他的家庭教师,帮他辅导功课罢了,从来也没妄想过低贱的自己能配得上他,但他却让我的人生走上了自己从来不敢设想的未来,所以当我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变质之后,几乎是在当场,就求他成全了我对他的妄想。” 叶谌看着池岚的眼神充满爱意,贴着那人冰凉的额头,不住地亲吻着。 “算算我们在一起,也快十年了,他一直是他,是我心中的少年,而我却已经垂垂老矣。在我心里,那样年轻的他无论如何都会比我活得更长更久,我还自私地想过,我一定会走在他之前,把所有等待的孤苦寂寞都给留给他,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么抛下我,把我所不愿承受的痛苦留给我呢……” 叶谌的哭声饱含着无助,足以让听者落泪,姜惩静静看着这个即将痛失至爱的可怜人,所有安慰的话语都哽在喉中,一句也说不出。 从前的他距离今天的叶谌,只差一步之遥,看着这悲痛欲绝的人,他如何能不去想那个差一点就变成他的自己。 忽然,血泊里奄奄一息的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用今生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来,为爱人拭去眼角的泪水。 “别哭……你一哭,我就心疼,我好不容易才让你学会笑,如果惹哭你的人是我,我会很自责的……” 池岚艰难地转头,对将他从死亡边缘唤回的宋玉祗无声地说了声:“谢谢。” 他对泣不成声的叶谌说:“宝贝儿,我救了你,是想看你笑的,至少最后,笑着送我走,好不好?” “小岚,你不要走好不好……” “傻哥哥,我先你一步,替你去看看那边的风景,这样你以后来的时候,不管遇到什么,就都不会再害怕了。别这么伤感,你要笑起来……笑起来,才好看。” 姜惩咬着牙,觉着泪珠就在眼眶里打着转,他作为旁观者,绝不能比当事人更先哭出来,所以他抓住了宋玉祗,一边把人往门外拉,一边为自己的懦夫行为找着借口。 “把这里留给共处时间所剩不多的他们吧。” 宋玉祗迁就着他,什么都没有说,当跨出门的那一刻,姜惩迫不及待扯着那人的领口,将他按在墙上,疯也似的吻住了他,力道几近撕咬,狠狠攫取着他胸中的空气,直到两人的面色都变得潮红才松口,紧紧抱着他,不肯撒手。 宋玉祗一下下轻抚着他的背,安抚道:“好了哥,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他碎碎念着,贴着那人汗涔涔的额头,倒更像是说给自己的。 念着念着,他突然比姜惩更先崩溃了,反身将那人扑在墙上,埋首在他颈间,哽咽道:“那时的我跟他是一样的,是一样的……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那一刻我想的是,我宁可失去你,也不想让你死,谁都好,拜托救救你,哪怕代价是要我牺牲这份感情,我也心甘情愿……” “抱紧我,玉祗,再抱得紧一点。” 姜惩仿佛听到了自己的骨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却舍不得放手,舍不得这份会让人上瘾的温暖。 紧贴在一起的身体能够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也只有深切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他们才能意识到那该死的经历是真的过去了。 两人深拥许久,才无言井肩坐在门前,静待时间一点一滴流淌。 姜惩问:“不去找大夫来,真的没问题吗?” “就算他来了,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们知道他的血型,井且找到了与他同血型的人,没有采血输血的环境,没有手术治疗的条件,也救不了他。” 宋玉祗回望一眼紧闭的大门,沙哑道:“其实我没想到他真能醒过来,或许是回光返照,又或许是爱人的哭声唤醒了他,我宁愿相信后者。也就只有在处理别人的事时,我才是冷静的,所以,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不要把我也置于一样孤立无援的境地。” “叶谌与我,有很多相似之处。” 宋玉祗揽着姜惩,将自身的体温渡与他,安慰道:“但你不是他,你也永远,不会是他。” 天明时分,池岚咽了气。 叶谌在整理他的遗容时平静到让人担心,他所表现出的一切都与寻常时无异,也不抗拒姜惩和宋玉祗的接近,甚至能够对他们的帮忙清晰地表达出谢意。 他用沾了水的纱布擦着池岚身上的血污,问:“我们能把他带走吗?” 姜惩心里又是一阵说不出的酸楚,“也许不能,做最糟糕的打算,接下来游戏还有四天的时间,在这种天气里,遗体很容易腐化,最好不要直接暴露在空气里,我们可以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暂时安葬他,等到离开这里后,再把他带回去。” “可是他一个人睡在这种地方,会很冷的吧。”叶谌看着外面依旧阴沉的天,恍然意识到这话会让两人担心,竭力扯出了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放心吧,我只是担心他会寂寞,不会做傻事的,他临走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希望我能好好活着,我不能辜负他。” “你能这么想是最好,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想好好活下去,争取走出这座大山。我这辈子有许多答应过他却没有做到的事,就算他不在了,我也得兑现自己的诺言,带着他一起,去看遍这世间的美好,什么时候累了,我会找个没人的地方,跟他一起终老,他最喜欢山清水秀的僻静地方。” 叶谌微微一笑,“也最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第178章 独食 姜惩和宋玉祗帮叶谌把池岚安葬在了隐蔽的树林后,就把人带回了鬼屋藏身点,他一路上东张西望,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到把叶谌交由萧始照料后,才把宋玉祗拉到一边问:“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你指什么。” 姜惩不放心地看着门外,还有些担忧,“我总觉着这一路上都在被人监视,是我多虑了吗?” 宋玉祗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扭向一边,继而又转了几个角度,眼神跟着他一起看向对应的方向,“我们本来也在监视之下,这里到处都是针孔摄像头,我们的举动很难避开监控,不是你多心。” “不,感觉不一样,从埋葬池岚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劲。”姜惩抚着昏沉的头,痛苦地闭了闭眼,“可能是一夜没睡,精神太敏感了,只过去了一天,我就感觉快筋疲力尽了,在这种精力和体力都被眼中透支的情况下,真的有人能坚持到最后一天吗。” “你的伤还没好,得不到充分的休息会很难过,今天就留下来吧,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你知道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的,而且我必须去直面他。” 宋玉祗沉默了一下,还是点了头,“那今天就让我哥和医生留下看护那些猎物,我们两个回去……去见那个想见你的人。” 姜惩耸了耸肩,抿嘴对他笑笑,“其实我不想见他,你要给我作证,是他逼我的。” 宋玉祗被他逗笑了,宠溺道:“好,等见了他,我一定替你狠狠给他一拳。” “记得照脸打,最好把他那张跟我神似的脸打破相,至少这样,以后我就不会在照镜子的时候有打破镜子的冲动了。” 对于两人的计划,宋慎思持反对态度,原因在于姜惩敏感的身份不适合到处乱跑,很容易被人当成活靶子,况且他自己还有伤在身,会拖累与他一起行动的队友,不过反观他自己和萧始也都是一身狼狈,没什么资格说他,也便妥协了。 临走前,姜惩千叮咛万嘱咐要两人照顾好叶谌,态度都引起了萧始的怀疑,把宋玉祗拉到一边偷偷问道:“怎么,又是前任?” 宋玉祗看了看两手抱膝坐在墙边,不吃不喝也不说话的叶谌,无奈道:“也许是平行世界里的我,他只是在后怕,想尽可能地对我好罢了。” 萧始听不懂这话,倒也没深究,摇摇头便去给两人准备补给了,宋玉祗背着姜惩出来的时候,外面阳光正好,照在身上火烧火燎地疼。 一夜未眠,两人身上还沾着池岚的血,看起来有些骇人,姜惩还说着风凉话:“我们两个这副德行要是被发现了,指不定有人想趁人之危来捡人头呢,是不是得找个地方收拾一下。” “只能祈祷经历过爆炸的城堡酒店坍塌不是很严重了,不然连接下来几天的温饱问题都很难解决。” “你如果指的是要我去穿陆况准备的那几件女装,我情愿当众裸奔。” “那可不成,你只能脱给我一个人看。” 两人在距离城堡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停了下来,宋玉祗为姜惩重新打了夹板,改变了腿部的着力点,可以减少他在短距离的行动中感受到的疼痛,甚至跑上几步都是没问题的。 “毕竟是伤筋动骨,不能太勉强自己,万一骨头长歪了,后半辈子都要落下残疾,虽然我不介意以后都背着你,但为了我们两个的晚年着想,你还是得好好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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