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他们不信我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 姜惩被这一声“哥”叫得骨子都酥了,停下半瘸不瘸的脚步,回过头来看他,“再叫一声给我听听。” 这话让宋玉祗的扫兴顿时见了底,低笑着正要再唤他一声,忽然再次传来微弱的哭声,这一次连姜惩也确信自己听到了,听了一会儿,犹豫着问:“是个……男人?” “听起来有点像,离得太远了,听不清。” “这三更半夜的,在荒山野岭哭得也真够渗人的,要不,去看看?” 宋玉祗看着他有些犹豫,“按照最保险的做法,我得把你留在这儿。” “我觉得你要是让我自己偷偷跟过去的话可能更不保险。” 他一向是这个不听人劝不受人管的性子,宋玉祗也拿他没办法,无奈只得依着他。 临走前,姜惩还特意拎上了点所剩不多的干粮和医药用品,往宋玉祗身上一跳,贴着他劲瘦的脊背,感受着透过衣物传来的体温,忽然觉着时间就此停在这一刻也不错。 宋玉祗背着他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的走去,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说道:“哥,你是个好人,会有好报的。” “借你吉言,不过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求回报,如果冥冥之中真能得福报,那我也不贪心,希望这福分能平分给你和芃芃,就足够了。” 他搂着那人脖子的手更紧了些,把头埋在那人颈后,轻声说道:“认识你之前,我从不相信世上有神佛,但认识你之后,偏偏我又希望此前三十多年的唯物信仰是一厢情愿,我这个人嘴笨,说不出什么好听又腻人的话,永远只会表达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玉祗,我希望你平安喜乐,如果能让你平安,给你喜乐的那个人是我,就再好不过了。” 宋玉祗忽然顿住了脚步,把姜惩放了下来,借着月光,微微歪着头,端详着他此刻的神情。 “胡说八道。” “嗯?” “你这嘴,明明就甜得很。”宋玉祗忍不住亲了他一口,搂着他痴痴笑道:“老男人,坏死了,勾引我的人还不够,连我的心也一并偷了。现在我这一颗心都系在你身上,谁也抢不走了,可还知足?” “不知,你是我的还不够,我要让这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让人不敢再觊觎我的狼崽子。” 姜惩又爬上他的背,在他颈后咬了一口,留下了淡淡的红痕。 “你咬我一口,我还你一口,就算是双向标记了,这玩意儿,可比结婚证有用多了。” 腻歪够了,姜惩拍了拍他,“声音很近了,应该就在前面。这人哭了这么久,听起来有点儿奇怪啊。” 宋玉祗停下脚步,两人往声源的方向张望,虽然隐在夜幕里看不清晰,不过应该是从某个娱乐项目的机械室旧址发出的,姜惩打开前置灯光往前面照了照。 “有人吗?需要帮助吗?不要害怕,我们是来帮你的,如果你有什么麻烦可以和我们说,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哭声戛然而止,两人更觉奇怪,靠到近前,敲了敲紧闭的机械室大门。 “里面有人吗?不说话的话我就进来了,别害怕,我们没有恶意,你如果不信任我们的话,敲敲门板墙面回应一下也好。” 里面迟迟没有回应,姜惩的狐疑也开始转化出一丝恐惧。 宋玉祗感觉到他抓着自己领口的手攥紧了些。 “小玉子……这鬼地方他娘的是不是,有闹鬼的传说来着……” “……刚刚是谁说不信神佛来着?” “你少讽刺我。不是,我真不是坏人啊,里面的人别害怕,我是警……” “哥,坏人都是这么说的。” 姜惩狠狠瞪他一眼,等了半天也不见里面有回应,干脆自己上前去推了门。 没想到他一个净身高188公分,还练了一身腱子肉的警察居然一下没推动那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破门,用灯光一照才发现里面堆放着桌椅之类的杂物,应该是有人特意用来堵门的,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稍稍用力,连带着里面的重物都被一起推动了。 他听见了房间里低低的喘息声,刚想劝人不要害怕,紧接着一股子浓烈的血腥味混着灰尘灌进了鼻腔,差点儿呛得他咳到断气。 宋玉祗一手捂住他的口鼻,一手接过手机,照向了黑暗深处,最先入眼的,是地上还在流淌的鲜血。 一个男人瑟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发着抖,颤巍巍的两手举着一把锈成了老古董的裁纸刀,护着身后的东西,惊恐地对着两人,随时准备着扑上来与人拼命。 在黑暗的地方待了太久,强光的照射让男人睁不开眼,即使如此,他却没有退后半步,看他那准备拼命的架势,随时都可能疯起来咬人。 宋玉祗的声音很轻,非常谨慎地安抚着他,“你不要害怕,听我说,我们是来帮你的,我们听到了你的声音,很担心你的情况,所以带了药品和食物来支援你,我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也不知道现在具体的情况,看起来你的那位同伴情况不太好,不如相信我们,让我们帮帮他。” 姜惩跟他一唱一和,“你在这里跟我们僵持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只会拖延救治他的时间,我们要是想捕猎你们,根本没必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小兄弟,我看起来像是打不过你吗?” 那人被吓坏了,瞪着他们两个,又颇为顾忌地看向了身后。 宋玉祗顺势而上,“他的情况不是很好,看这个出血量,再拖延下去会出事的,别犹豫了。” “你们……你们会救他的吧?” “相信我们,会的。” “会,会救活他吧……” “我们会尽力。” 看着地上的血迹,姜惩就知道肯定是伤到了要害,哪怕有足够的医疗条件也很难保命,更何况现在能救人的只有两个粗浅学过一些急救手段的警察,但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也必须试试。 他让宋玉祗察看伤者的情况,把那受惊过度的男人拉远了些,一边解开他的衣服,确认他身上有没有伤口,一边通过聊天缓解对方紧张的情绪。 “受伤的是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受伤。” “是我的……是我的……”男人惨白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倒在地上,昏迷多时的同伴,“是我的……爱人。” 姜惩的动作一顿。 “他陪我一起来参加游戏,他是猎人,我,我是猎物……我们一起组队,他帮我躲过了很多想杀我的人,原本我们打算在这里省些干粮,坚持到游戏结束,去拿那笔赏金的,但是系统随即选择了淘汰玩家,是……是我……他是为了保护我才……” 男人哽咽着,哭得说不出话来。 宋玉祗割开伤者的上衣,草草擦去皮肤表面的血迹,当伤口暴露的那一瞬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哥。” 他唤了姜惩一声,示意那人来看,姜惩伸头过来,心口也是一紧。 只见伤者左侧胸口已经被子弹打穿,伤口仍涌着血,喜的是子弹没有贯穿心脏,否则人在受伤后的十几分钟内就会因大量失血导致心脏供血不足,头部缺氧而死。 悲的却是他的肺部被子弹打穿,以现在的医疗条件来看,是必死无疑,而他在生命的最后也将备受折磨,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身体撕裂的剧痛,血液大量流失,身体会逐渐冰冷僵硬,最终窒息死去。 这与姜惩此前所受的伤几乎是一模一样。 姜惩握住他的手,用力捏了捏,朝他摇了摇头,暗示他不要为此乱心,当务之急该是救人才是。 宋玉祗深吸一口气,两手按着那致命的伤口,“哥,我需要你来帮我。” 姜惩点点头,“我该怎么做?” “必须先止血,在我指的位置按压住他的心脉,其他的交给我。” 姜惩忙学着他的样子去按压伤口附近的动脉血管,宋玉祗半跪着支起膝盖,让伤者靠在他膝头,保持着能够顺畅呼吸的姿态,同时脱下外套盖在他的身上保暖,揉搓着对方已经开始僵硬的手指。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闻言一怔。 他又追问:“就是你,叫什么名字。” “叶谌。” “他呢?” “池岚。” 宋玉祗拍了拍伤者的脸,在他耳畔轻语:“池岚,你的爱人叶谌在这里,我知道你有很多还没有做完的事,快点醒过来吧,听见了吗,他在哭。” 叶谌眼中闪起了希望的光点,拉着宋玉祗惊喜地问道:“他不会有事的对吗?他只要醒过来就不会有事的,对吗?” 宋玉祗看着他,于心不忍,悲哀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你争取几句话的时间。”他缓缓看向姜惩,沉重的话音回响在死寂的夜里:“让他跟你,做最后的告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第177章 后怕 或许叶谌早已料到这样的结局,在听到宋玉祗的话时,非但没有歇斯底里的哭闹,反而平静了下来,拉住爱人的手,声音压得很低,似是怕惊扰了睡梦中的人。 “他还能陪我多久?” 宋玉祗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摇了摇头。 叶谌俯下身去,贴着池岚惨白的脸,挂着冷汗的指尖在那人唇上缓缓打着转,嗔道:“你怎么舍得把我一个人丢下的,明明说过要陪我,要一直陪我的,你这个骗子。” 池岚依旧昏迷着,他的话自然是听不到的,叶谌明知如此,仍坚持不懈地与他对着话。 “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明明什么都不懂,却吵着什么情啊爱啊的,可把我烦坏了。我当时只觉着你这个纠缠不休的小子实在烦人得很,要是能从我眼前消失就好了,所以我千方百计地躲着你,逃到另一个城市,小心翼翼地活着,生怕被你发现了踪迹,可当我回到雁息时,在没有任何一个人欢迎我回来的情况下,只有你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下拥抱了我,那一瞬间我忽然觉着,被人惦记着的滋味也挺好的。” 叶谌笑得比哭还难看,抱着他的爱人,对他耳语着:“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上你的吧……我原本打算把这个秘密保守一辈子的,为什么逼我说出来,小岚,你这么年轻,你怎么敢……怎么敢走在我前面啊?” 姜惩鼻子一酸,好险被这话说出泪来,宋玉祗抬眸与他对视,他却将视线匆匆移开,逃避着他理应面对的现实。 在他的噩梦中,曾无数次出现相同的场景,可他井非作为旁观者,而是主角。 天知道他一次次从梦魇中醒来,看到宋玉祗仍安睡在他身边时是怎样的庆幸命运愿厚待于他。 叶谌说:“小岚遇到我的那年,只有十五岁。” 他这故事,明显是说与本不该出现在此的两人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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