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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见惯了恶劣场面的其他人来说，显然也不能全然泰然处之，不少警员站在警戒线外将不断翻涌的胃液吐了个精光，张小墨则站在一条泛着冰冷光泽的大腿前呆若木鸡，谢展显然被这骇然景象惊到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肖明则紧握拳头努力保持着镇定，唐延眉头紧皱，举着手电筒的手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赵伟华张了张嘴又咬着唇闭上，面对这粗略估计至少有一两吨的器官和残骸，作为一名干了二三十年刑侦的警察似乎也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刚刚到达现场的徐子轩和安灏禹则略带几分魔怔的盯着方媛先是面无表情地拍了拍夏雪，指着撞在前方不远处一棵树上的冷藏车，示意她先去检查司机的尸体，而后又镇定自若地招呼法医办公室的技术警员如何分类，如何标记，如何装袋。 或许是无形中受到了方媛的影响，又或许是直面犯罪的内心使然，愤怒战胜了恐惧，责任压倒了惊愕，当安灏禹去了解报案人的情况而徐子轩走下了护坡时，所有人已经充分意识到了这次案件的紧迫性，一个个埋着头专注起了眼前繁重的现场勘查工作，在看到备受欢迎的前主持工作的副支队长同志回到了岗位也都是点头致意，就连谢展这个超级迷弟也没有迎上前去和他寒暄。 由于案发现场这片护坡面积太大，又有不少荆棘从、小树林和积水的坑洼，给勘查取证带来了极大困难，整个工作一直持续了三十多个小时，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收队。 云中市公安局，九一三专案组办公室。 对于案件严重性大家心里已多多少少早有预判，因此当与会人员陆续走进会议室，看到省公安厅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厅长安泽文和省公安厅法医鉴定中心主任董健华坐在会议桌前的时候，都没有表现出十分惊讶的神情。 “同志们，鉴于九一三案性质恶劣极其罕见，后果、影响极为严重恶劣，为尽快完成案件侦破给受害者、给老百姓一个满意的交代，省公安厅决定成立专案组，由我担任专职组长，董健华主任担任专职副组长，云中市公安局副局长赵伟华同志担任执行副组长，专案组成员由云中市刑侦支队的几位业务骨干共同组成。废话少说，我们现在开会，唐延同志你先说说这案子的基本情况。” 一听专职两个字，大家都明白这意味着如果一天不破案，安副厅长和董主任就要一直呆在云中市了。 “是。”闻言起身的唐延走到投影前，指着屏幕上显示出的几张冷藏车照片介绍道：“案件起因是这辆装有人体残肢和器官的冷藏车在高速公路G31黄庆段因为车速过快而发生侧翻，报案人是被冷藏车超了车的白色面包车司机，他一见冷藏车翻出护栏就赶紧打了电话报警，由于他报警时没有停车所以我们是下一个服务区和他见的面，经过询问目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以为只是单纯的交通事故，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加上他的面包车没有安装行车记录仪，案发时间段几乎没有行车，因此无法判断发生事故的原因。” 见董健华主任似乎面露疑惑，赵伟华副局长侧首过去向他低声解释，云中市的基础设施建设全省滞后，高速公路“两类设施”（交通标志、标线及护栏等道路交通安全设施，以及电子警察、视频监控设备等交通管理科技设施）建设也是今年6月份才拉开序幕，预计要等到明年年底才能全部竣工，实现市域内高速公路视频监控全覆盖。案发现场所在的黄庆段刚好位于现有监控盲区，因此唐延才会寄希望于过往车辆的行车记录仪。 “这辆冷藏车是某国产品牌，经常被用于运输冷冻食品、奶制品、蔬菜水果或是药品等，由于厢体容积接近3立方，市内又不限行，只需要C1驾照就能驾驶，因此销量非常好。经查，车辆登记在一家名为奥新生物制药的公司名下，然而通过今天凌晨我们与特警支队的突袭行动才发现，公司注册地址是一栋尚未建成的烂尾楼，公司法人的联系电话也早就注销，市局经侦支队那边也还没有查到有关这个公司的其他信息。案发现场提取到了3对完整的42码鞋印，初步判断是有人从护坡下面荆棘从逃走了。” “安厅，我再补充一下。行车轨迹高速交警和市局交警支队正在进行还原，目前还没有查到始发源头。案发现场一共发现了1.8吨冷冻的人体残肢和器官，冷藏车司机名叫田胜，43岁，离异，没有子女，其社会关系正在进行走访调查，经确认在冷藏车翻下护栏装在树上后当场死亡，至于尸检的具体情况，方主任你来向各位领导汇报吧。”伴随着副局长赵伟华的补充介绍，投影一张张地显示出现场勘查的照片，当播放出那些遗体残骸时，就连从事法医工作近三十年的董健华主任都露出了略显咋舌的神色。 这时，市局法医室主任方媛随即起身，推了推因为事发突然没来得及戴隐形眼镜而架在秀挺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死者田胜身高172cm，体重78.8公斤，尸表呈现出明显的减速伤和撞击伤。减速伤主要表现为颈椎断裂性骨折，推测是由于车辆因为发生侧翻后直接撞在树上的瞬间，由于安全带的作用而导致颈部过度屈曲造成，死者还出现了腰椎脊髓损伤同样也是快速突然的减速惯性导致的伤害。“撞击伤则主要表现在死者膝盖骨因为撞到方向盘下面的挡板而完全粉碎，而身体压迫安全带出现了肝、脾、肠等体内脏器严重移位后破裂出血，同时头部与弹出的安全气囊迎面撞击后导致鼻骨被撞碎，胸部因为受到气囊的强烈挤压肋骨全部骨折，断裂后的肋骨戳破心脏导致了大量内出血，司机当场死亡。”
第21章 “死者心血、尿液的毒理检测结果还没有出来，无法判断死者生前是否有饮酒、吸du毒或是中毒的情况。同时，我们在冷藏车副驾位周围提取到了几根与司机田胜的寸头完全不同的短发，DNA分析还没有结果，只能推测事故发生时副驾上应该还有一个人，但这个结论和技术科提取到的鞋印非常吻合，鉴于这个人受了伤，建议增加警力进一步扩大对高速公路黄庆段护坡周边的排查。” 说着，方媛又把投影照片切换到现场收集到的遗体上，接着报告道：“另外，关于这些残骸和器官，经过连夜初步分类，分别有21个头颅、13个肩膀、37条腿、18条手臂，22个心脏、31个脊柱、19个脚掌、10个肝脏、20个男性生值器......但我们目前还没有拼凑出具体人数，由于遗体上没有标签或标记，DNA提取工作也还在进行中，目前也无法判断出他们的身份。但是......” 方媛顿了顿，那张颇具古典美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些许诡异不解的神色：“但是我们在残骸中发现了一截十分特殊的手臂，大家看。” 投影照片被定格的一瞬间，肖明简直比两天前看到满地人体残骸还要震惊，他压根儿没管还有两位厅级领导还坐着，就轰的一声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与旁边同样惊愕不已的谢展面面相觑。 照片里是一截冷冻的整条手臂，只见小臂位置赫然纹着一只绵羊纹身——肖明和谢展再是熟悉不过了。 今年年初的时候，他俩前往安南市冠县长庚街道派出所拿到了徐刚、孟娟夫妇于1985年的报案记录复印件后回云中市的路上，竟然被一辆黑色长城一路跟着，在肖明逼停跟踪车辆后发现司机不仅戴着一顶藏蓝色的鸭舌帽，而且手臂上还有一只极为少见的绵羊纹身。通过冠县交警的协查，肖明得知这人名叫李俊，是冠县本地人，名下没有任何交通工具，“鸭舌帽”在云中市兴风作浪期间也没有使用身份证购买过离开安南市的机票、动车票或是长途客车票，当时驾驶的黑色长城也是租来的。由于没发现任何违法行为，冠县交警只能以嫌无证驾驶扣了车，采集了指纹就把他放了。 后来，击毙捕蛇人许岚的凶手在狙击现场留下了一顶鸭舌帽，按照新任支队长唐延的要求，肖明再次调查了这个当初跟踪自己的“鸭舌帽”，然而许岚死的时候这人同样没离开过安南市。 而此时此刻出现在投影照片里的绵羊纹身，身体丰满，体毛绵密，头部螺旋状的大角看上去非常威严，无论是样式、位置、大小都和李俊手臂上的一模一样的，甚至连纹身颜色都同样是黑色的。 安泽文自然注意到了肖明的失态和半个关门弟子谢展的疑惑，正要开口询问怎么了，就听方媛已然一边朝这两人点头一边投影出了一组指纹比对结果，并解释道：“是的，当看到这个绵羊纹身，我就立即翻出了当时冠县交警采集的指纹进行对比。” “结果呢？”谢展也迫不及待地双手撑着桌边站起身来。 “与李俊右手指纹完全一致，而且可以判断是死后被截下来的。” 一句话让整个市局刑侦支队几乎炸开了锅，就连主持会议的安泽文不仅没有去管交头接耳的众人，而且还转过身和赵伟华副局长一起向董健华主任简单介绍起了这位戴着鸭舌帽的“牧羊人”在云中市所涉的重重罪案。 安灏禹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他邹起眉看了眼身边揉着太阳穴却一言不发的徐子轩，提高声音问道：“媛姐，可以初步判断李俊的死亡时间吗？” “至少死亡三个月以上。” 安灏禹闻言失笑，如此说来，出现在自己病房里，送来那枚黑色纽扣的鸭舌帽已经可以确定并不是安南市的李俊，甚至还可以由此推断出，头戴鸭舌帽、臂刻绵羊纹身的牧羊人应该不止一人。 张小墨快人快语地问谢展：“展哥，这么一算死亡时间，怕是李俊在跟踪你和小明哥后不久就死了？” “难道他和家暴案的宋杰一样，”看大家提起牧羊人就忍不住开始发散思维，夏雪也不禁加入了众人的讨论：“都是捕蛇人许岚说的‘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吗？” 一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的徐子轩微微前倾了身子，与似乎不好打断的唐延交换了下眼神，立即会意的后者抬起手重重在会议桌上敲了几下，严肃地制止了正在七嘴八舌的专案组成员们：“都扯到哪儿去了？！大家都把注意力给我集中在现在这起案子上来！虽然赵局第一时间报告省厅协调封闭了高速公路，知情人也控制在了专案组和几位市领导的最小范围，此案的具体情况没有还出现什么舆情，但市上、厅里都专案组下了死命令，必须尽快侦破！” 见说话间唐延将目光投向了自己，原本就是故意让他出面制止的副厅长这才咳嗽了两声接着道：“唐支队长说得对，大家干了这么多年警察，现在又是支队的骨干力量，怎么一个个都没有大局意识吗？孰轻孰重还分不清吗？好，基本情况也都了解了，对于这起案子有什么看法大家各抒己见都谈一谈。徐副支队长，不然就由你先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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