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证据......”他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垂头丧气坐回了沙发上:“没有证据,没有......” 好像无论领教多少次徐子轩的厉害之处,谢展都能发自内心的感到惊讶,听到这里,他也已经察觉徐子轩是在用榆林高中性侵事件来打开金马花园杀人案的突破口。 “是方琴老师班上的学生吗?”徐子轩从自己兜里拿出烟来递给他。 “不是。”李校长点燃抽了两口,又深深叹了口气,摇头道:“所以我才说她是没有根据的。她有一天忽然跑来跟我说,她认为学校里有个女生被性侵了,可我问她这女生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她是怎么知道的?性侵者是老师还是学生,在校内还是校外?可她说还不知道。这......这不是无中生有吗?我又问她,她凭什么会怎么认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时我的态度很不好,语气也比较生硬,她听我这么问,居然什么都没说放下两页纸的情况报告转身就走了,我追到门口喊都喊不住。” “几位警官,这事真不是我推卸责任,你们说,换做你们,她这一问三不知的怀疑猜测,我能信吗?” 李校长几口把烟抽的就剩下个烟屁股,然后用力在烟灰缸里摁了好几下,摊开手继续道:“后来知道她失踪的事情,我也不是没联想过,我还悄悄调查了她们班,我敢百分百确定不是她的学生。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是其他班的学生,为什么不和自己的班主任反映,偏偏和她这个刚进学校的老师说?总之,你们就算再问我十遍百遍,我也不相信我们学校有她‘认为’的这种事!” 离开校长办公室,徐子轩这才把那日送苗苗上幼儿园时班主任陶老师的请求说给了谢展、小王知道。 “师兄,”谢展恍然大悟:“这才是您答应唐支队查金马花园杀人案的真正原因?” “犯罪嫌疑人钱康竟然是延哥的高中同学?”小王也同样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找我问了半天自己却不亲自查!” “别说查了,只要一说高中同学这四个字,肯定一句感情用事就让人查不下去了。”谢展倒是很理解并且认为唐延找徐子轩来查这个决定无比正确。 “我这就给陶老师打个电话,再详细问问她那边知道的情况。”说着,徐子轩拨通了陶老师的手机,直接摁了免提以便大家都能听见:“陶老师您好,我是陆苗的监护人徐子轩。” “徐警官啊,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明显听得出电话那头陶老师过于冷淡的语气,谢展、小王忍俊不禁却捂着嘴不敢笑出声,倒是徐子轩自己苦笑了一下接着道:“是这样陶老师,不知道您现在方不方便再和我详细说说你表姐的事情?” “不方......什么?徐警官,您,您是说我表姐方琴吗?” 听陶老师几乎都要将不方便三个字脱口而出了,这态度忽然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也真是不容易。 “对,就是方琴。” “您这是......” “对,那您现在有时间吗,我们在电话里说就行。” “有有有。徐警官您稍等,这里太吵了,我......徐警官,行,您问,您想知道什么?” “您知不知道方琴老师生前在调查的人是谁?” “啊......这个还真我不知道啊。表姐是在电话里和我聊天的时候提了那么几句,说她怀疑学校里有学生被性侵了,现在正在悄悄调查,我问她为什么不向学校报告,她说......” “她说什么?” “她说,她和校长提过,但校长好像根本不在意,而且她怀疑很有可能不止一个。” “不止一个?什么意思?不止一个受害者,还是不止一个性侵者?” “这我就没细问了。” “陶老师,我还想问问,方琴老师和她丈夫钱康的关系很不好吗?” “其实也不算。早几年他们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就这一两年确实经常吵架。嗯......怎么说呢,我表姐其实是那种不善言辞的人,经常和别人说话聊天这些,会让人有种找不到重点的感觉,但她偏偏和学生们就特别谈得来,您可以去问问,只要是她教过的学生,真没有不喜欢她的。” “陶老师你的意思是说,”谢展这时候忽然上前插了句话:“很有可能,是有学生主动和方琴老师提起了性侵的事?” “是......不是,您是谁?徐警官呢?” “陶老师,您别紧张。他是和我一起查这个案子的同事谢展。” “哦哦哦,谢警官不好意思啊。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表姐和我提过两次,可我知道的一共也就这么多。” 一直没说话的小王这时倒是多少有那么丁点儿理解李校长的心情了,方琴老师找到李校长汇报学校性侵事件,不仅说了半天没说出领导想知道的重点,而且还误会领导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她才会一个人暗中调查。 这怎么有种阴差阳错的感觉? “陶老师,”徐子轩记得自己翻遍了金马花园的所有卷宗,就没有一个字提及过受害者曾经在调查学校性侵事件的事:“这件事您为什么没和调查方琴老师遇害案的警察反应过?” “啊?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看来钱康这个重大犯罪嫌疑人真是深入人心啊。
第16章 Z省省会,平州市,看守所。 钱康的长相十分普通,皮肤有点黑,脸型有点瘦,眼睛有点小,嘴唇有点厚,虽然不丑,但总之就是没什么辨识度,穿着囚服坐在铁栅栏后面让谢展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是好人。 “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吗?” “如果不是我这个枕边人干的,他们还会这么义愤填膺等着看我被判死刑吗?这个结果不过是恰好满足了所有人茶余饭后闲的谈资罢了,没人去关心真正的凶手究竟是谁。” 徐子轩意外觉得是这么个道理,确实像高中时期就说得出“漠视别人痛苦的人就是为恶者的同谋”这种话的人——不过,内心深处有这种想法的人真会去杀人吗? “那么,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没有。”钱康摇摇头,脸色无端平静:“这段时间我绞尽脑汁想了很久,似乎真的只有我才有作案动机。” “为什么这么说?” “小琴她和谁关系都很好,没有人会想要杀她。” 谢展不信似的冷笑一声:“你们不是经常吵架?” 钱康反问他:“谁家两口子不吵架?” 徐子轩忽然就在脑海中回想了自己和安灏禹的这么多年,还真是吵过不少次的架。 “为什么想离婚?” “我不是真想和她离婚,就是......小琴眼里心里只有那群半大学生,有个头疼脑热比人家家长还操心,跑的比人家家长还快......成天不是买什么实验器具就是买什么乱七八糟的教材!这些都算了,可因此怀了孕都不知道,就这样自己的骨肉都掉了她还不注意,说什么还年轻,天天晚上还是备课备到十二点,今天和这个学生家长打电话明天又和那个学生家长打电话,就这样我能不和她吵吗?!” 钱康的表情、声音都有点激动了,徐子轩注意到,刚刚说他是杀人犯的时候他都没什么情绪波动。 谢展也注意到了,微微蹙眉看了眼身旁的徐子轩,见他好像没想要问话的打算,于是继续道:“她和你说过学校里的事吗?” “没有。我只要听到她一提工作就头大。” 徐子轩忽然开口问道:“她都和哪几个学生的家长打电话了?你给我仔细想!” 钱康刚想说不知道就被徐子轩这六个不容置疑的字给生生堵了回去,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想了半天,似乎还真回忆起了什么:“梁......梁什么来着......好像就是姓梁。梁金?梁青?我,我......是真不知道了,反正应该是不止打过一次电话。” “钱康,你知道吗?”徐子轩冷冷地看着他:“或许,你被关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委屈的。” Z省省会,平州市平城区,环城绿道。 在省会平州,夏日的早晨很少会给人闷热的感觉,大多数时候都是携着晨风的清爽,去年才建成环城绿道有接近100公里,这让愿意每天晨跑的人也越来越多。 安灏禹只要一轮班,徐子轩就不会是一个人起来晨跑锻炼兼看这一路的风景,往往都是安灏禹先大言不惭的活动几下手脚就说让他一公里,可等到徐子轩才跑了不到五百米时,不用转头去看也知道那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追了上来,一张脸笑的像朵向日葵。 每每这个时候,徐子轩都觉得空气更加清新舒适了,他会把步子放得稍微慢些,然后伸出手与安灏禹十指紧扣,不管周围人会向他们投来怎样的目光。 他明白这次劫后重生后自己或多或少都变了些,变得更踏实了些,也更坦然了些,不再因为明知不可能的未来而忐忑,也不再因为承继了邪恶的血缘而惧怕。 如果未来真的不可能,那就努力把它变出无限可能。 如果血缘真是邪恶的,那就带着恶魔烙印向死而生。 Z省省会,平州市平城区,梁茵家。 “徐队,上面五楼右边那户就是梁茵家。” 小王嘴里咬着一支棒棒冰,还是被晒得满头热汗:“我挨个排查了榆林高中和‘梁金’‘梁青’这两个名字发音相近的学生,连男学生都没放过,只有高一六班这个叫梁茵的学生,她母亲说接到过好几次方琴打来的电话,钱康说的人应该就是她了。” “上去吧。” 对于警察找上门来,梁茵的母亲朱女士表示十分不满,就连凉白开都没给倒一杯:“我是不信啊。我问了茵茵,她说这是没有的事,方老师还三番两次的打电话来,我后面就直接把她拉黑了。” “梁茵说没有这种事?” “是啊!茵茵说的斩钉截铁的,而且方老师也不知道是听谁乱说的,她自己其实也不确定,打电话来就是想问到底是不是真的。” “方琴老师私底下找过梁茵谈话没?” “这我也问过茵茵,说是没有。估计还是因为她自己不确定,所以不好直接找孩子问。你说这都是什么人啊,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朱女士,方琴老师毕竟也是关心孩子,何况她已经不在了,咱们还是......” 小王话还没说完,朱女士就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打断:“要不是她已经死了,我更难听的话都有呢!她这人就是没安好心,巴不得看别人家的笑话!简直是有辱师德!又不是茵茵的班主任,爪子伸得也太......” “妈!”这回轮到朱女士话还没说完就被忽然从房间里冲出来的梁茵打断了:“你不要说方老师的坏话!” “你这臭丫头!要不是你老娘在前面帮你顶着,指不定方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就传的到处都是!我看你到时候这张脸往哪儿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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