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多心,又说:“时方砚的信还在我这里,以后说不定会成为证据,还是还给你吧。” “……放外面桌上吧,我一会儿过去拿。”杜昙昼的语气听上去很是踌躇,好像有什么为难之事。 夜不收的谨慎让莫迟没有听从,他想了想,说:“还是你收好吧,放在外面,万一被风吹跑就不好了。” 屏风内安静了片刻,随后传来一阵淋漓的水声。 如果到这时,莫迟能反应过来的话,也许他就不会坚持,要亲手把信交到杜昙昼手里。 水声消失后,又传来几声沉闷的脚步声,像是有谁光脚踩在木板上。 不一会儿,一条湿漉漉的手臂从屏风后伸出来:“给我吧。” 到了这一刻,迟钝的莫迟还是没有发现不对,反而没眼力地追问了一句:“你在洗漱吗?还是先擦擦手吧,把信纸弄湿了就不好了。” 杜昙昼用充满着忍耐的口吻,咬着牙说:“你哪儿那么多废话,赶快给我回房去!” 莫迟“哦”了一声,拿着信走过去。 要说那屏风也是奇怪,寻常屏风的脚都做得竖直纤细,这样看上去才合理好看。 而杜昙中房中的这扇屏风,是店家准备的便宜货,为了站得牢,还在底部多做了几个横向的支脚。 莫迟走过去时,脚下一个没注意,一脚踢歪了一边的支脚。 原本做工就不稳当的屏风,就在这一脚之下,居然晃晃悠悠地朝莫迟的方向倒去。 莫迟反应倒是快,登时往侧面一躲,反手扶住了倾倒的屏风。 嘴上说着:“这也太不稳了吧——” 一边转过头,想要将屏风扶起来。 刚抬起眼睛,整个人都僵住了,等看清面前的景象,手上猛地一松,歪倒的屏风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动。 可莫迟完全顾不上倒地的屏风了,他整个人都傻站在当场,望着身前的杜昙昼,不知该如何反应。 离莫迟不远的地方,摆着一个木桶,桶里的水还冒着热气。 距他一尺远的位置上,杜昙昼不着片缕,还保持着那个伸出手准备接信的姿势。 他的皮肤被热水蒸腾至微红,浑身都散发着热意。 莫迟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盯着他的胸,他精干结实的胸膛上,几滴水珠缓缓流下,流过他前胸,下腹,一直流到…… 杜昙昼这个被人看光的人,此时反而冷静下来,他收回手,气定神闲道:“原来莫郎将今天早上没摸够,还要亲自来看一眼才能满意。” 莫迟一口气哽在喉头,差点把自己憋死。 他腾地别过脸,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不用照镜子也知道,他现在肯定是面红耳赤、满脸羞愧。 “你怎么——”莫迟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怎么洗澡也不跟我说一声!”
第54章 看也看了,摸也摸了,可我没打算负责! ===== 杜昙昼用下巴点了点莫迟身后,那里有一杆衣架。 “我的衣服全都挂在那里,连擦身的巾帕都在那儿,你进来时没看到么?” 莫迟回头望去,杜昙昼的锦袍底衫都在那处悬挂着,连中衣都在。 能脱得这么光,除了是在沐浴,还能干什么别的吗?! “……谁进来的时候会到处乱看啊!”莫迟的解释听上去十分苍白无力,他半侧过脸,一脸不忍卒视,虚弱地说:“不是——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杜昙昼拔腿向他走来,莫迟连连后退,双手放到胸前不停摆动,紧闭双眼道:“等一下等一下!我没有要看!虽然你是真的很——但是我也没有想看!” 杜昙昼面无表情,与他擦肩而过,径直走到衣架前,背对莫迟,用巾帕胡乱擦了擦身上的水,随意套了件衣服,总算不再是衣不遮体的模样了。 “摸也摸了,看也看了,你准备怎么对我负责?” 穿上衣服的杜昙昼更加镇定自若,他抱着手臂,对莫迟道。 明明说出来的话,像是被占了便宜的小媳妇,偏偏那副不慌不忙的口吻,又像是稳操胜券的大将军。 莫迟结结巴巴道:“大家都是男的,有什么、好负责的!我以前也经常和夜不收一起在湖里洗澡啊!那时大家也都脱得光溜溜的,也没谁喊着让对方负责啊!” 用羞赧惭愧的表情,说着浪荡子穿上裤子不认人似的浑话,莫迟也算是头一个了。 杜昙昼的眼眸忽然暗了暗,他不敢相信地问:“你和其他夜不收经常光着身子一起洗澡?” “光着身子”四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沉浸在唇焦口燥中的莫迟毫无所察,他似乎胡言乱语般又为自己辩解了几句。 但他根本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他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画面。 杜昙昼光洁如玉的皮肤散发着水气,全身好像一点疤痕都没有。 紧致的肌肉精干有力,线条清晰明显。 还有某个地方的……尺寸…… 莫迟在脸上猛地搓了一把,像英勇就义一般昂着头走到杜昙昼面前,抓起他的手,把时方砚的信往他手里一拍:“信给你!我走了!” 不等杜昙昼出声,头一扭,绕过他大步走到门口,用力一拉木门。 ——然后差点被门口站着的人吓死。 莫迟刚才光顾着回忆杜昙昼的某个不能言说的部位,居然连外面来了人都没听到。 刚一拉开门,就和那个男子撞了个正着。 门外人也是被他吓得不轻,全身都抖了一下,等看清莫迟的脸,他才拍了拍胸口,深深呼了口气:“吓死我了……” 是辛良遥。 杜昙昼循声走到门口,辛良遥看他衣衫不整的样子,表情陡然一僵。 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二位大人,您们这是——在下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二位的……的……” 辛良遥“的”了半天,憋出一句:“打扰了二位的工作?” 杜昙昼面上没什么波澜,倒是莫迟连声说:“没有没有没有!杜大人在沐浴!我是来给他送东西的!不打扰,一点都不打扰!” 辛良遥放心地笑了,拱手向两人深鞠一躬:“在下辛良遥,见过两位大人,深夜前来,乃是有要事相求,还请两位大人原谅在下的唐突。” 杜昙昼眯了眯眼:“辛公子怎知我们二人住在此地?” “回大人的话。”辛良遥温和地笑笑:“这间客栈也是区区不才在下辛某人的家业。” 客房里,小二已经把杜昙昼沐浴用的木桶撤下。 杜昙昼半湿的头发被他用玉簪随意挽在脑后,腰间也只用一根布腰带,松松垮垮地将外袍系住。 他坐在桌边,手撑着下巴,听辛良遥说话。 莫迟在一旁正襟危坐,连两只手都端端正正放在大腿上,像是学堂里认真听夫子讲课的学生。 辛良遥眉宇间露出一丝忧色,他斟酌了片刻言辞,谨慎道:“二位大人,应当见过乔国舅的女儿,乔沅娘子吧?她今日一大早就去了延通寺庙会,可是一直到刚才都没有回到府中。如此深夜还逗留在外不归家,绝不是她的品行,在下担心,她会否遇到了什么意外。” 杜昙昼挑眉道:“辛公子对乔沅的行踪好像了如指掌,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又与你非亲非故,你怎么知道她去了哪里?又怎知她尚未归家?” 辛良遥停顿须臾,坦诚道:“实不相瞒,在下的辛府就在国舅爷府邸北面,说起来,与乔沅所住的小院不过两墙之隔。只要站在在下府中的二层楼上,就能见到乔沅娘子的卧房。” 此事,杜昙昼已经从莫迟那里听说了。 辛良遥又道:“啊当然!只是能看到乔娘子卧房北面的院墙而已,绝对看不清院子里的人!在下绝不是那种暗中窥视女子的宵小,不过确实能从院墙的缝隙,看出屋里是否有点灯。刚才在下已然看过,乔娘子的房中仍是漆黑一片,她肯定还未归家。” 杜昙昼想了想莫迟曾经对他说过的,有关辛良遥和乔沅的话。 “辛公子,你喜欢乔沅,是么?” 辛良遥倏地抬起头。 杜昙昼像是在问他,实则心中早有定论。 看着他相当笃定的眼神,辛良遥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这位杜大人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看出来的,只是点点头,迅速地承认了。 “大人说得没错,还请为在下保密,在下尚未上门提亲,传出去,只怕对乔沅名声不利。” 杜昙昼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莫迟,转而称赞辛良遥道:“辛公子行事真是坦荡,对真实的心意从不遮掩,也不会选择逃避,着实是男子中的典范。” 说完,余光又扫向莫迟。 莫迟仿佛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假装没听见。 辛良遥面上没什么欣喜之情,只说:“杜大人谬赞了,今日天黑后,在下见乔沅迟迟没有回府,便找了她常去的那间胭脂水粉铺的掌柜,让她以给乔沅送唇脂为由,去乔府打听她的去处。” “那间水粉铺不会也是辛老板家的生意?” 辛良遥谦虚地笑了一下,算作默认。 他说:“水粉铺掌柜回来告诉在下,说乔沅早早就去了延通寺,此时的确没有回府,但乔家人说她也许是留宿在了延通寺,并没有十分关心她的下落。” 杜昙昼明白辛良遥的话外之音。 乔沅作为乔府庶女,国舅爷夫妇虽然对她表面上还算爱护,实际心里能有多看重,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如果夜不归家的人换做乔从露,国舅夫人早就派人去寻了。 辛良遥又道:“掌柜还说,据她打听,国舅爷也是一早就出了府,到现在也没回来,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杜昙昼不言不语,至少辛良遥从他的神情中,看不出任何意思。 他也不关心国舅遇到了什么事,继续对杜昙昼道:“在下听闻后,直接带人去了延通寺,赶到时,寺里的山门早就关了。在下询问值守的僧人,得知延通寺今日并没有香客留宿。也就是说,乔沅今早离开乔府后,就不知去向了。” 辛良遥本来想直奔州府,请府衙为他寻人。 可一来他害怕把事情闹大,与乔沅名声不利;二来他与乔沅又不沾亲带故,没有任何立场替乔家人寻她。 思来想去,他想到了馥州城里唯一能帮他找人的杜昙昼。 “杜大人。”辛良遥站起身,深深一拜:“还请看在乔国舅的面子上,替他和在下寻一寻乔沅的行踪。” 杜昙昼思考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辛公子先请不要着急,乔沅是国舅爷的女儿,本官相信馥州城无人敢对她下手。本官有要事在身,明日清晨便要出城,但本官答应你,待城外事了,定会替你和国舅爷寻找乔沅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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