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敲门声再次传来,木昆终于确定外面有人,三两步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送货人,木昆瞧着他面生,问:“你是何人?” 送货人未经他允许,就神神秘秘地走进屋中,还轻声对他说:“王子殿下,请先把门关上。” 木昆不肯听从,只觉得他整个人都十分诡异:“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找我?” 送货人从袖子里拿出一样物事:“殿下,小的是替人来传话的!事态紧急,还请您听小的细说!” 木昆一见到那样东西,脑袋里不由得嗡地一下——送货人手里拿的,正是乌今国使团的符节。 木昆连忙关上门,几步走到送货人跟前:“你是使团中人?你们已经到缙京了?可是——为何要只有你一人来见我?其他人呢?” 送货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神情焦急的脸:“王子殿下!小人是使团里的马夫!乌今使团三日前就已经到了京郊的东绛县,距离缙京不过半日的路途,可是却被人拦下了!” “拦下了?谁拦你们?” “就是大承驿站的驿兵!他们说使团的过所和符节都有问题,不准我们进京!” 木昆眉头一皱:“真有此事?我现在就上书给大承皇帝,让他立刻命人放行!” “万万不可!”送货人急忙拦住他:“王子殿下!您被大承人骗了!他们根本没有帮乌今出兵的打算!” “何出此言?”木昆又惊又疑。 送货人:“殿下请听小人细说!使团被拦下后,使臣当即写了一封书信解释情况,并要求驿兵送往缙京,可驿兵却拒绝了,还说使团众人身份可疑,不知会否是他国奸细。” “众使节一时无计可施,便在东绛县的一间客栈住下,并设法与您取得联系。第二日,正巧有一支商队也要进京,使臣便花重金买通领队,让小人混进他们的队伍里,成功进了京城。” 送货人说,一到京城,他就发现,木昆被严密地保护在一处驿馆内。 最开始,他以为这是大承重视木昆安全,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因为他听说了解披被杀一事。 “大人,您知道杀害解披的人是谁吗?” 木昆当然不知:“是谁?!” 送货人从怀里掏出一卷纸,木昆接过来一看,发现是一张海捕文书,上面列明了疑犯的姓名以及罪名。 “这是小人偶然见到的!您瞧上面写的,此人就是杀害解披的真凶!他名叫莫摇辰,是大承官员,此前已经被关进大牢了,不知为何居然被他越狱了!” 木昆看着画像上的人,不一会儿就认了出来:“此人我见过!他是临台侍郎的护卫!原来竟是他杀了解披?” 送货人说:“大承人早就查出真凶,却迟迟没有告诉您,他们是故意把您关在驿馆,不让您与外界联系,生怕您得知真相!” “不对。”木昆没有马上被说服:“就算真是大承官员杀了解披,他们没有必要对我隐瞒!只要能按照律法处置,我根本不会有怨言!” 送货人问:“可如果他们不想处置此人呢?” 木昆一惊:“此话何意?” “大人有所不知!画上这个人曾经是大承夜不收,为他们立下过汗马功劳!您觉得他们会为了您的护卫,就将这个人杀掉吗?!” 送货人带来的消息太过突然,木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什么?” “殿下,您仔细想想,这个人明明已经下狱,为何会突然越狱?换句话说,他是真的越狱了?还是被人包庇,藏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木昆的脑子似乎有点转过来弯了:“你是说,大承皇帝根本没打算为我处罚凶手?” 送货人急急点头,又道:“他们不仅没有把你的随从放在眼里,更没有真心打算与乌今结盟,否则他们怎么会天天把你关在这里,还派人严加看守?又怎会将使团拦在东绛县,到现在都不准他们进京!” 木昆有些结巴:“那、那你冒险进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替他们带给我?” “小人本想让殿下面见大承皇帝,让他允许使团通行,但这几日的见闻让小人看得心惊胆战!小人昨日与城外的使团取得了联系,使臣让小人设法带您出京,以免您被不怀好意的中原人当做人质!” 木昆定了定神,缓了片刻,思量着说:“你说的不见得是假,但其中兴许有什么误会!不过,既然使团已经等在京城之外,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与他们见上一面!不如这样,你先带我出城,一切等我见到使臣后再做定夺!” 漏泽园山顶,杜昙昼搀扶着莫迟站在树下,用衣袖细细擦拭着他脸上和脖子上的血。 莫迟一眼不眨地注视着他,仿佛要把这些天错过的全都补回来。 “看我干什么?”杜昙昼手上动作不停。 莫迟面不改色:“看你好看。” 他的脸色还很苍白,整个人都透出一种刚刚死里逃生的虚脱感,脚腕的伤已经不流血了,就是伤口很难看,毕竟是被断剑扎的。 杜昙昼瞥他一眼:“是吗?那刚才是谁差点和别的男人同生共死的?” 他一说完,莫迟就笑了:“哪有这回事,能让我同生共死的,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 杜昙昼动作一顿,片刻后,继续替莫迟擦拭起来。 莫迟握住他的手腕,把脸贴到他温热的掌心,蹭了两下,然后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刚才我以为我真的要和执骨死在一起了,那个时候我有点遗憾,我是很少感觉遗憾的,可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一件事。” “什么事?”杜昙昼低低地问。 莫迟虽然闭着眼睛,可脸上却露出了笑容:“我意识到,我是真的非常喜欢你,喜欢到……居然不愿意拿命去冒险了。” 杜昙昼感到掌心微痒,那是莫迟缓缓睁开了双眼,酥麻的感觉沿着手心一路往上,直灌入他胸腔,让他整颗心都在因为莫迟的话而轻轻颤抖。 “要是刚才我真的和执骨一起掉下去,只怕到了地府,就算化作鬼魂,我也会气得,沿着黄泉路一路追杀他吧。” 莫迟向来冷漠凌厉的眼眸深处,渐渐泛起了笑意:“还好我活下来了,还好……是你救了我。” 杜昙昼复杂地与他回望,良久后,在莫迟温柔的注视中,两只手滑到他脑后,按下他的头,与自己额头相抵。 杜昙昼连日来的担忧,此时此刻终于能被卸下。 他闭上眼睛安静了一会儿,突然拉起莫迟的手,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 “嘶!”莫迟倒抽一口冷气:“干吗偷袭我?” 看着白皙的手背上那一圈明显的齿痕,杜昙昼犹嫌不解气:“偷袭你?我恨不得揍你一顿!我告诉你,你现在不是过去的孤胆英雄!你有我了!有我的意思是,以后凡事都要跟我商量!一切和你相关的事都要告诉我!不准再遮遮掩掩!听懂了吗?” 莫迟想为自己解释几句,杜昙昼犹嫌不足,教训道:“以后你要是再想把我挡在外面、让我独善其身,我立刻就进宫面圣,把我们的关系全都告诉陛下,让他把我和你一起处置了!” “是,是。”莫迟给他顺气:“你说的都对,下次一定不瞒着你。” “还有下次?!”杜昙昼横眉立目,眼看又要开始新一轮的训*。 莫迟双手捧着他的脸,对准他的嘴唇狠狠亲了下去。 杜昙昼本来应该推开莫迟,然后义正辞严地教训他,让他别来这套。 可失而复得的后怕,让自诩稳重的杜昙昼情难自抑地加深了这个吻。 唇舌纠缠之际,他那颗空悬了好多天的心,终于稳稳落了地。
第113章 这里没有乌今人。 == 天上落下零星的雨滴,莫迟抬头看了眼天色:“好像要下大雨了。” 刚说完,雨势就陡然加大,不久便成倾盆之势。 即使躲在树下,豆大的雨点也能穿过叶片的缝隙打在身上。 “现在怎么办?”莫迟用手遮在眼睛上挡雨,冲着执骨的尸身抬了抬下巴:“还是应该把他带回临台吧。” 杜昙昼:“虽然我是骑马过来的,但是当时我太急了,拴马的绳子只是胡乱套在树枝上,刚才那么大的雷声,马恐怕早就惊跑了。我们两个该怎么回京,我都还没想出办法,更别说还要再带上他了。” “堂堂一个临台侍郎,竟也有做事如此马虎的时候?” 杜昙昼投来责怪的眼神:“要不是急着来找你,我也不至于连拴马都顾不上。” 莫迟自知理亏,立马闭嘴。 杜昙昼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算了,一时半会儿雨应该是小不了,不等了,我们到东绛县衙去。” 漏泽园所在正是京郊东绛县的属地,县衙就在北边不远,他们二人完全可以步行过去。 杜昙昼:“先去东绛县,让县丞派人来此地带回执骨的尸体,再叫那里的大夫看看你脚上的伤,我还得修书一封传回京中通知终雪松,叫他直接来东绛县找我。” “走吧,雨越下越大了。” 杜昙昼扶着莫迟,两人顶着大雨,踩着泥泞的山路下了山。 漏泽园外,杜昙昼骑来的马果然已经不见踪影,两人转道往北,一路朝东绛县走去。 同一时刻,木昆坐着送货人赶的马车,已经赶到了东绛县。 不久前,他是藏在送货人带来的干草筐里,才没被把守的禁军发现,躲在车厢里偷偷出了驿馆。 当听到车轮驶过石板路的声响,木昆意识到,他们应当是到地方了。 他撩开窗帘,看向车外。 二十天前,东绛县城刚刚完成了一轮翻修,城里的布局构造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在一条僻静的长街尽头,坐落着一间崭新的客栈,也许是新落成的缘故,客栈还没有名字,只有几盏灯笼亮在院门口。 送货人停下马车,朝木昆喊道:“王子殿下!到地方了,请您下车吧!” 木昆从车上跳下,看了看客栈外的景象,心中陡然升起一丝怀疑。 会在外投宿的,除了旅人,其余大部分都是客商。 可这间客栈外既没有拴马,又没有看到摆放的货物,而且也没有见到除他以外的任何客人进出。 就算这些都可以用客栈生意差解释,可至少也有乌今使团住在里面,使团出发时的人数足有三十七个,光马车就有十二辆。 这么多人和马都在,客栈再没有生意做,也不至于如此冷清。 木昆停下脚步:“使团真的在这里?怎么没见到马车,也没在门外见到车辙?” 送货人也不看他,只把他往里面带:“殿下请进!使节们早就等待多时了!” “站住。”木昆从身后喝住他:“我问你话呢,这客栈里为何如此安静?你带我来的到底是不是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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